《遇见四十三个男孩》巷小生

3、3.0柠檬男孩

　　柠檬男生是这样的男生。

　　看起来是新鲜透亮的吸引人的。

　　但如果真的吃起来那种酸也是痛苦的虽然有甜味却还是忽略不了苦的存在。

　　不过呢其实是有营养的。

　　遇见柠檬男生的时候我就产生了和他做朋友的想法虽然也知道那并不容易。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看着远处大楼灯的明明灭灭。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接近她。

　　忽然男生转过来看着我说，

　　你过来一下好不好？

　　--------------------------------------挺长的一个短篇--------------------------------------

　　雁南飞，青柠熟，不再如初

　　你说，青柠再见，再见，不是再次见面，而是再也不见。

　　开端

　　电话那头的你一遍一遍地吼：“你谁啊你，你神经啊你？你没事找我干嘛。你没事就别烦我，你再打我绝对不接，绝对不接。”

　　我捂住自己靠着听筒的那个耳朵，假装没听到，我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可我又绝对无可奈何。听到你的声音我已很满足，于是也没再期望你能说什么好听的话。尽管我只是忍着不流泪而已。

　　卓雁飞，如果十年前的故事重写，一切会不会变一个样？

　　一开始

　　好友跟我抱怨了好多次，说学校太小。我知道，她一定又遇到那个见到她就追着她跑抢着告白的那个很胖很胖的男生了。我就在她身旁附和，很真诚地说：“嗯，这学校真小。”

　　直到我见到你并确认你就在我们学校上学时，我才发现学校是如此的大，大到整整三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就在我楼下的教室里上课，一直都在。

　　学校真的很大，不是么。一千多个白天，我们谁也没遇到谁。

　　你变高了。你变瘦了。一米八的个子，顶着娃娃似的脸。你真的变了。好像再也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只会叫妈妈的宝宝。但尽管你变了，我还就这样认出了你。

　　你身边是一大群男生，你们很放肆的大笑，张扬无比，路过的老师给了你们很高的回头率。而你们，依旧如初，像初夏里盛开的纷纷扬扬的广玉兰，很是洁白，还带着不可抵挡的芬芳，吸引着成群的蜜蜂围着你们不断旋转，不断飞舞。

　　而我，就是成群蜜蜂里最不起眼的那个。我只躲在树叶深处，连阳光也无法到达的地方，就像一只深海里的鱼偷偷看着庞大的鲸鱼一样，偷偷看你。

　　而我渐渐知道关于你。你不再是十年前那个乖得能让人流泪的孩子，你会逃课去酒吧玩游戏，你会在晚上找一群朋友去KTV唱歌，你的老师再也不管你，从很久以前到现在。现在离中考还有一个月，对于你，是不是无关紧要？

　　十年前

　　那时候，我们住在同一个巷子里，你比我大一个月，和我一样高，或许比我还矮一点。记忆所在的地方太遥远，有点模糊不清，对不起，但也别怪我。

　　那时候你很纯，像一张洁白无暇的牛皮纸，不仅漂亮，还有很好的质感。那时的你喜欢白色，也只喜欢白色。你穿白色的衬衣，带白色的领带，穿白色的小皮鞋，走在那个巷子的长着暗青的毛茸茸的青苔的石板路上，哒哒踩出深深浅浅的音符，绵延不绝，像是绵延不绝的幸福。

　　那时候的我，就已知道幸福这个词，似乎早了点，但那时已感觉到，或者只是简洁无比的快乐。我是巷子里唯一的女孩子，你是唯一与我玩的男生。你会带着你喜欢吃的柠檬来看我，金灿灿的柠檬，带着你的温度，很是温暖。你惋惜地说：“唐青柠，你怎么会是青柠呢？青柠没熟，不能吃，没人爱。”我不懂你的话，只是一个劲的感到扑面而来的一种难过。

　　其实尽管我是青柠，可我的心成熟的特别早，可是你不知道，可是你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后来，我爸突然间赚了很多钱，我家就从巷子里搬了出去。

　　走的那天我去你家，带了很多很多的柠檬，那一片久远的金黄，在记忆深处依旧清晰。你看着我，很是难过，那时候我就从你眼里看出了什么叫做忧伤，紧接着，我还在你眼睛里看到了一个揉着眼睛的我。不久的我们一起哭，你边哭边叫着妈妈。我知道只要你一伤心，你就会叫妈妈，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宝宝。

　　那些柠檬让你吃了很长时间吧，是不是还有些烂掉了，然后你妈妈就把它们全部倒进巷口那个住满老鼠的垃圾池，你是不是不断叫着妈妈，妈妈，尽管你妈妈不断告诉你可以买新鲜的。如果你还能记得这些事，可不可以告诉我是不是。这些其实是在我梦里出现过，如果你能记得十年前的某些事，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的梦是不是很准。

　　我知道我很残忍，让十年后的你去怀念十年前的某些事，某些或许根本不存在的事。

　　一个月
　　或许是开始关注你，遇到你就像遇到晴天一样频繁。
　　有次你在我们班打车的地方好像在等人，那天那儿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站在一棵广玉兰下，我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摆弄着车晃悠晃悠，你貌似看到了我，眼神却是空白。你穿着黑色的T恤，黑色的运动裤。很久之后，你还是没跟我打招呼。或许，你已经不认识我了。想着，忽然好像看见千万只乌鸦匆匆飞过，遮住了我头顶一整片朝阳，压得我闷闷的。
　　离中考越来越近，我学习也愈加刻苦。
　　妈妈说，我是爸爸的最大的骄傲。虽然我不是很高，不是很漂亮，还有一点点胖，但爸爸认为我乖，我成绩好。每次和爸爸出去，很多人夸爸爸最新的宝马有多气派，而爸爸却总是跟别人夸我，每当这时，我便像是被棉花糖包围，说不出的甜，甜到让我恋恋不舍。于是，我总是很乖。很乖很乖。
　　中考那天，我的位置靠窗户。
　　第一场是语文。我考到半小时的时候，刚准备构思作文，一阵风忽的掠过。抬头，你拿着你的文具正离开。思绪如麻一般乱，弄得心里乱乱的。我想追上去，可我不敢。卓雁飞，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想怎么样？
　　考完语文后，我去了你的考场，在我的隔壁。你的考号上有你的名字，还有你的照片。那张照片还是在很久以前拍的吧。那时你还很阳光，带着一脸落拓而干净的笑容。想到刚才你走过我身边时的一脸无所谓，我心不由得不在意间被打上了个结，死死的。
　　两天半终于结束。
　　毕业典礼上，你们班在我们班的对面。偌大的礼堂里，闷热的天，或许是兴奋，也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似乎每个人都在大声讲话，此起彼伏，像极了松树上蝉的鸣叫，杂乱无章，但谁又不能制止。我在人群中贪婪的寻觅着你的影子。许久之后，却什么也没有看见，没有发现。有点失望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随意摆动着手中的同学录。主席台上的领导轮流发言，讲着大段大段冗长冗长的话，像没有尽头的沙漠。或许是因为太吵了，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我一个字也没有听到，只是跟着其他同学一起鼓掌。亲爱的卓雁飞，你到底在哪里？

　　在梦里

　　从十年前的那次离别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大约是在八岁的时候，一次吃饭，听爸爸妈妈说我们以前的那条巷子好像要拆迁，你们家好像也已搬到别处。我问妈妈你家搬到了哪，妈妈边喝着银耳汤边头也不抬地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大人们都是这么可恶，不是么？

　　其实我也很残忍。直到八岁整整两年，我再也没有去过那条长满青苔的老巷，再也没有去看过你。或许是因为还有点小，还不懂得什么叫牵挂，什么叫怀念，整整两年，我再也没有想过你。那天，我真想狠狠扇自己一下。

　　中考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你。你穿着白色的衬衣，戴着白色的领带，穿着那双白色的小皮鞋，俨然是十年前的你，很是孩子气。你的身边站着一个女生，穿着带着蝴蝶结的粉色蕾丝花边裙,头上夹着一个粉色蝴蝶，在从树叶缝隙里透过的金灿灿的阳光下反射出卓目的亮光。哦，原来那不是十年前的我么。奇怪，我对自己的印象怎么没有对你的那般熟悉。梦里，你牵着我的手，并排走在小路上，脸上弥漫着难以形容的笑容。你的手白白的，小小的，软软的，像极了巷口早餐店里白白软软的馒头。

　　然后，是一组毫无关系的破碎的图片，像极了电影里的蒙太奇画面。镜头有点模糊，有点杂乱，白花花的，一如坏了的电视机里放映着的电影。

　　接着，画面清晰了。依旧是你，依旧是我。只不过你是现在的你，我是现在的我。你穿着黑色的T恤，黑色的运动裤，黑色的球鞋。我站在你的右边，穿着紫色的衬衫，黑色的牛仔裤。你牵着我的手，我们并排走在小石路上。你脸上却没有笑，而是如梦初醒是的迷茫与空白。你低头看着我们牵着的手，突然间很是生气，甩开我并未紧握着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巷口。

　　突然间小巷口的那堵印着陈旧的石墙开始倒塌，轰的一声，遮住了我看你背影的视线，我腿一软，倒在地上。漫天随即飘起了飞舞的雪花，那是真正的七月飞雪，在这个连冬天都不下雪的南方小城。雪是黑的，灰的，遮盖起一片天。

　　那一场残忍的梦，是不是一个残忍的预兆？

　　一两天

　　毕业典礼在狂乱一个小时后终于结束了它最后的面貌。拥抱，告别，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操场上依稀有几个赤膊的男生在打篮球，栽满香樟树的林荫道旁断断续续地停着几辆孤独的车。我整理好别人送的礼物，贺卡，信件，正准备跨上单车，一抬头，你和另外一个女生从对面走来。这是不是上天对我们最后的关爱，来补偿一下这十年来他欠我们的相遇？
　　我捧着我的留言册，拿着一支淡紫的米奇笔，让你帮我签名，电话和□□。
　　你没抬头，因为你低着头就可以看到我整个人。你飞快的写完后，把留言册放在我手上，很认真的问我，你是谁呀，我怎么不认识你？
　　你旁边那个又胖又高的男生笑弯了腰，我一怔，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划过一般，生疼生疼。我抱着留言册，转身跑开。

　　晚上，妈妈带我去比萨店吃晚饭，算是对我这三年来辛苦历程结束的庆祝。我看着戴着偌大铂金耳环的妈妈，问：“妈，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住在小巷时的那个叫卓雁飞的男生，就是整天全身像云一样白的那个？”
　　妈妈歪着头想了想说：“记得，是不是特别喜欢吃柠檬的那个？”我点点头。
　　妈妈很快反应过来问：“怎么突然想起他了？”
　　“今天在学校里遇到他了，他变高了。”
　　“那你是不是喜欢他啊？”妈妈看着我，一脸狡邪。不过她很快变得严肃，“但你还小，妈不允许你谈恋爱。”我笑着点点头，其实妈妈心里是一百个放心。
　　喜欢你？我不知道。
　　晚饭后回家，我打开我的苹果电脑，挂上□□，并加了你。十二点突然醒来，你依然没有睡。我让你和我用时视屏聊天。你看着我的照片，拼命的问我是谁。我用食指一个一个地按，直到手指开始红了按了发送。你看着屏幕上的“唐青柠，你认识么？”你摇了摇头，然后下了，再也没理我。
　　我躺在床上看外面的星星。不知怎的，看着那大大的夜幕下一摸明亮而简洁的亮光，突然幸福而忧伤地哭了起来，把头埋在膝盖里，深深的，像极了一只受了伤的兔子。
　　第二天清晨，你的头像又在我电脑上闪动，我打开，是你的留言。你说了一大把不好听的话，然后是一个□□号，你让我加她，他是你女朋友。
　　也不算是巧合吧，我和你女朋友在20分钟内成了好朋友。她跟我谈了好多关于你的内容。她说你在一段时间前还没有变成现在这样，没像现在这样变成很够格的痞子。她说其实你人挺好的，只是要时间长些才会发现。她说你在外面认了大哥，便很多次的会打架，有时你受伤了她会特别心疼……我听着她的话，心也特别疼，不是为你，也是为你。

　　中考分数出来了。成绩不错。爸爸以前答应过我，只要我考到满意的成绩，他就送我一辆跑车。果然，晚上，爸爸就把车钥匙给我。我早就学过车了，靠着爸爸的关系，15岁时就拿到了驾照。
　　第二天，我迫不及待地去找你。你说你在家里，你说你没骗我。我让你告诉我地址，也省得你花钱打车。你想想说也是。于是，十分钟后，我就出现在你家楼下。你换了件衣服，不过全身依旧是黑色。
　　我打开车窗向你打招呼，于是，我看到了一张帅气的脸扭曲成一副很是惊讶的神情。
　　上车之后，你看看我，很是后悔的说：“早知道你这么有钱，一开始就不对你那么凶了。”
　　我抿着嘴不说话。你突然间就没有了那种很张狂的表情，突然间很诚恳地望着我。你在我耳边轻轻说：“做我女朋友，好么？”我怔了一下，反手想扇你，却被你拧住了手腕。你怎么可以为了利益就这样摆弄自己的感情？卓雁飞，什么时候你变成了这样？
　　你拧着我的手，又变成了那种很欠扁的表情：“好不好？不好我就揍你。”我摇头，你加大力度，又问了一遍。我还是摇头。你的力道越来越重，我痛得不断叫疼。
　　你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记得小时候，在巷子里，我和你比赛谁的力气大。那时有很大一箱柠檬。我们每个人有一个袋子，我们约定在袋子里装柠檬，如果谁可以提起更多的柠檬，谁就可以把所有的柠檬都带回家。你很是兴致勃勃，你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因为那是你最爱最爱的柠檬哦。我们向袋子里装了很多的，自以为很多的柠檬。都提在手里向对方炫耀。数个数时，你的柠檬比我少了一个。你不服气，硬是又向袋子里装了两个柠檬。那天很热，你白白嫩嫩的额头上渗出一个又一个汗珠，小小的，像向上流的泪水，你努力地拎啊拎，终于拎起来了，你咧开嘴向我笑，向我展示你的成果。可一不小心，你的袋子坏了，柠檬一个一个的往下掉。我拍着手大叫：“噢，飞飞吃不到柠檬了！”
　　你看着我幸灾乐祸，哇的一声哭了，你哭的好伤心好伤心哦，不断的叫着妈妈，妈妈。我在一旁束手无策，不知所措。然后我也哭了，我边哭边说：“呜呜呜，飞飞你不哭了哦，青柠吧所有的柠檬都给你，你把他们一个一个的搬回家哦。”你听我这么一说，一下子就不哭了，破涕为笑，还流着口水。你的脸上，汗水，泪水，口水遍脸都是，分也分不清。我看着你，我也不哭了。你的脸真好玩！

　　你见我很长时间没点头，很无奈地放下我的手，像是被冰浸泡过的茄子。不过很快，你又恢复到那种很傲慢的样子。

　　我问你要去哪里。你说，雪之魅。雪之魅是一个酒吧，不是很大，环境也不是很好，还经常有打架斗殴之类事情。但你坚持要去，我就只好随着你的意思。看，我多好，连那个地方都陪你去。

　　可到那儿，我就后悔了。因为你对那儿实在太熟悉。
　　你没有让我开包间，而是坐在了吧台旁的高椅上。你要了两瓶葡萄酒，一只手拿着杯子，直接倒。然后你的眼睛盯着某处不再转移。

　　我朝着你出神的地方望去，狭小的舞台上，红红绿绿的灯光破碎着，台上几个跳钢管舞的女生穿着超短裙，绿色的眼影明媚得吓人，眼睛大得无比，像黑夜里的猫。她们做着柔媚的动作，柔媚得可以挤出葡萄汁来。而你竟然这么不要脸的入神了。

　　“不要脸。”我在你耳边轻声骂了一句，紧接着我便后悔了。我蹲在地上不断想吐，你从高椅上跳下来，蹲在我身边。摸着我的头发，问我怎么了。那一刻我终于从你眼里读出了仅有一秒的温柔，只是依旧没有持久。也许是因为两天没有吃饭，我干咳了很久终究没有吐出来。

　　一个人就这样喝着酒，然后忽然向某个方向招了手。我转头，是一群人。“没事，我哥们。”好像是怕我受惊吓，你还特的交代一句。

　　他们走过来，你对其中一个人很恭敬的叫了一声“大哥”。然后抓起我的手，“这是我朋友。”谢天谢地，你没有说出“女”这个字。我抬头看着被你称作大哥的那个人，比你还高，比你胖多了，像一头大大大大的黑猪。他打量了我一下，拍了一下你的肩，然后说：“兄弟，你太没品了。这个没长大的宝宝你也敢带出来。”

　　我唐青柠虽然不是很漂亮，但也没没落到他所说的那种程度吧。我气鼓鼓的对那个“大哥”说：“为什么说我没长大，姐姐我快16岁了。”那黑猪哈哈大笑，笑得我心里发酥，他挑衅地看着我：“那你敢陪我喝酒吗？”我点头，你在旁边很迟疑地看着我，我调皮地向你眨了眨眼睛。

　　一瓶葡萄酒摆在我面前，只是500毫升的。我想打开瓶盖，可真的怎么也打不开。那群男生没心没肺地笑，比你笑得还张狂。你看着我的窘样，拿过瓶子，5秒钟内帮我解决问题。你又一次用很不信的眼神看我：“你行么，你是我带出来的，你要是怎么了，那宝马谁开回去啊。”我点点头，笑笑。

　　和你大哥碰了甁，便直接喝。其实你不必担心我，我酒量很大的。从来我都是把啤酒当白开水灌，葡萄酒当橙汁，白酒当可乐，这只是葡萄酒而已，当然不会醉。一瓶过后，只是肚子有点饱。那黑猪带头鼓掌。“两瓶白酒。”很快，两瓶蓝色经典便摆在他面前。你笑着对大哥说：“大哥，青柠他不懂事，你就放过她吧。这瓶酒我代她喝。”我刚想反驳，你却给了我一个很严肃的眼神，我一下子闭了嘴。看，有时候，我就是这么坏，坏得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知道了

　　我打车把你送回家。在楼下按铃，是你妈妈接的。我们把你扶上楼，你便在卧室里睡了。-

　　你妈妈看了我很长时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试探性地问我：“你是不是唐青柠啊？”我点了点头，十年了，为什么只有你忘了我？“十年了，青柠啊，你变得好快啊。”我笑而不语。-

　　我跟阿姨说对不起，送你去了酒吧。阿姨却对我说谢谢，把你送回了家，在你们家偌大的灯光闪耀的客厅里，阿姨跟我说了很多事，关于你的很多事。卓雁飞，有些事也许是我错怪了你，比如你忘了我的名字。-

　　比如你以前是个很乖很乖的孩子，所以你会跟我在同一个学校；比如很长一段时间前你依旧喜欢白衣服，像一个王子，至少是个绅士；比如你在9岁的时候回到老巷看到被拆掉的一间房子，你心疼的哭了，不停的叫着妈妈妈妈……-

　　可是一切一切都因为14岁的那场车祸，也就是在两年前。暑假，你爸爸开车带你出去旅游。然后不小心撞上了路边的电线杆，尽管你爸爸尽量刹车了，可还是迟了。你爸爸当场死亡，你被送到医院后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第四天，那个下着大雨的早晨，外面的雨真的下得好大好大，拍在玻璃上，像是一泻千里扑面而来的绝望。但你终于醒了，煞那间，整个屋子漫出了阳光，而很快，大雨滂沱。因为可是，你什么也记不得了，一点也不。

　　你妈妈试着让你去回忆，可是你只要一回想，头就会特别疼，谁都没有办法。回到学校，你也只能记得部分知识，很多的都已忘却。你开始绝望，开始变坏，开始与那些别人眼中的混混交往，你妈妈教育过你，可是无论怎样都无能为力。很多次你喝完酒一个人醉醺醺走在楼下，有时候月光把你影子拉得好长好长，阿姨在楼上看得特别伤心。你的影子是不是很像一只有上的长颈鹿，以看起来让人感觉那么悲伤？卓雁飞，你怎么可以变成这样？

　　阿姨说自从你失忆以后，变了很多很多。你从此很少穿白色的衣服，都换成了黑色，你说黑色才更帅气；你从此伤心不再喊妈妈，你说以前我怎么可能这么幼稚？阿姨说你只有一件事没有变，你一就爱吃柠檬。每次看到都会买，好像那是一个更古不变的允诺，允诺你一生最爱吃柠檬。卓雁飞，为什么你可以记得柠檬却不可以记得我

　　第二天起床后，又是一个很明媚的天，阳光在云朵中炫出大朵大朵的美丽，像连续不断的快乐在风中飞舞。打电话给你，问你在干嘛。你好像终于不那么排斥我，不像一开始那样大段大段地骂我。你说你是在晨练。我笑问你为什么，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健康的生活方式了。你切了一声后，漫不经心的回答，不这样我打架怎么可能不吃亏啊。我听着很伤心，不为什么，反正眼泪就不知不觉的掉了下来。

　　我去你楼下接你，你终于换了件白色衣服，我很是开心。我想今天带你去老巷转转，反正我也很长时间没有去了，或者说，很长时间以来，一直没有去过。

　　路过一个水果店，你一眼便看到了摆在店里的金灿灿的柠檬，便命令我立刻停车，然后很快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大袋柠檬，孩子气的脸上有着璀璨感人的笑容，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看着心疼。

　　到了老巷，你别过头去，像是在逃避什么。

　　老巷变了。所有的房子都被拆了，却没有人来重建，破碎的砖块倒在地上，像是心的伤口，刺眼。一群倒塌的房屋像是被遗弃的孤儿，没人管，没人要。只有巷口那堵老石墙还在，但早已不如十年前的那样古朴，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各种标语，花花绿绿，像是剧院里没有卸妆的小丑跑到大街上，被人嘲笑。

　　那个以前住满老鼠的垃圾池也没了，或者是被倒下的砖块压住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不知怎的，我想起了鲁迅的《故乡》，一样的萧索，一样的荒芜。或许，物是人非还不是最残忍的词，最残忍的应该叫物非人非吧，痛得不可一世。

　　转头看你，一脸悲伤，一脸剪不断的伤感。卓雁飞，我可以不让你回忆这段过去 。我答应你。

　　晚上我打电话给你女朋友，她说她在三亚，最近几天可能没时间见到你。她说这几天一直到在想你，她希望我可以替她好好照顾你。你看你女朋友人多好，时时不忘惦记你。

　　再过了一天，你让我开车送你去另一个酒吧，你独自一人灌了一瓶酒后，说要出去，马上回来。我也就随你。你一个人慢慢走到学校，我开车以每小时5 千米的速度跟着你。你是一个根本不爱学习的学生，怎么会突然去学校呢？

　　原来你约会了，原来你正在约会。

　　你对面有个十八九岁的女生向你走来，她的腿很细很白，像涂了白油漆擦了粉底的芦苇杆。她的眼睛大的想一个玻璃球，嘴小的像个樱桃。你喜欢的就是这种女生吗？没品位。

　　你刚见到她就把她搂到怀里，她个子不是很高，也许才到你的肩，你们亲热的背影看得我心疼，我多情愿它是多少世纪前某个画家某幅不知名的油画，被我偶然间找到看到。

　　突然你转过身紧紧抱住那个女生，你开始吻她。我躲在离你不远的一棵桑树下，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偌大的操场上你们两个人就这样吻了10分钟，一刻也没有停下。你有没有想过你若这样，你女朋友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不要脸！不要脸！贱人！”我不停的骂你。然后我又开始吐。或许是吐得声音有点大惊醒了你，你对旁边的女生说了句话，她脸红红的跑掉了，比老鼠，溜得还快。

　　你来到我身边，手抵着我的下巴让我抬起头，我有骂了一个“变态”，又开始吐。你一脸邪笑的看着我说：“你跟踪我偷看我，看我接吻，我还没骂你呢，你怎么都骂我了？接吻好看吗？要不要你把嘴擦干净了我跟你试试？”

　　“不要脸！贱人！骚货！Bitch！"我把我听过的看过的你骂我我所记得的骂人的词都用上去了，结果是我吐得越来越厉害了。

　　你在旁边看着，非但不觉得恶心却很开心的幸灾乐祸：”遭报应了吧，是不是怀孕了？怎么老是吐？”我刚想再骂你，可我吐得越来越厉害了。其实我实在没东西可以吐，胃里早就空了，只是在干咳。你终于于心不忍了，从口袋你拿出一包面巾纸，抽出一张，帮我擦干净嘴角的脏物，一下一下，完全没有男生的粗鲁。你又去那个你经常买篮球报的报亭买了瓶矿泉水给我漱口。我真的不懂，你这是在干嘛。对我这么好。

　　坐上车，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句话，你就好像知道什么似的，你略带惭愧又漫不经心的说：”今天啊，我实在想女朋友了，可又没有人可以吻，我就请了个小姐啊。”我扇你，我以为你会又反握着我的手，所以用力特别大，可是你什么也没做，然后，你的脸发出了一声很清脆的和心碎一样的声音。手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按进了翻江倒海的油锅。

　　你竟然语气平和地跟我说：“没事，你再打一下我绝不会还手。”我哭着责问你为什么不躲。你轻轻的擦干我的泪，跟我说起了话。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你用这么平静的淡定的语调跟我说话。你说：

　　“青柠，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还记得你。妈妈跟我说我失忆了，我慢慢回想，可记忆力真的是一片空白，连浮尘都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于是，我也认为我就这么失忆了，告别了过去。可事实不是，后来我看到了柠檬，我突然就想到什么似的，然后就想到了你，唐青柠。

　　“青柠，其实有的事我挺对不起你。那天醉酒其实是假的，但你真的很牛掰，我都有点自愧不如。青柠，我现在是不是很坏，有时候我也想变回原来的样子，可我真的无能为力。现在我真的什么也没有，没有才华，没有其他。这次你能来找我我真的很开心。真的。

　　“很多次别人带我去老巷，想让我回忆过去。其实根本不用回忆，该记着的都会记得。青柠，你知道我为什么很少穿白衣服吗，因为我不想回到那些过去，那时候我很乖，可现在再也回不去了，无论是我想还是不想，就像大雁飞向南方一个冬天都不会再回去。

　　“青柠，你是个好孩子。其实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你和我在一个学校，因为你的名字总是在光荣榜上出现，可我不敢找你，我觉得我不配。你成绩又好又有钱，肯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青柠，记得我小时我嘲笑过你的一句话吗，我说‘青柠没熟，不能吃，没人爱。’可现在不一样了，青柠长大了，成熟成金灿灿的柠檬了。

　　“青柠，别再来找我了好吗？我们都不可能跟十年前一样，一切都不再如初，一切都回不去了。再见，青柠，再见再见，不是再次见面，而是再也不见。”

　　我停下车，因为已经到你家楼下。你靠近我，微微站起，捋开我的齐眉刘海，轻轻吻了我的额头。我感觉到一滴一滴咸咸的东西从额头滚下，我闭上眼，什么也没说。我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该从哪说起。

　　我听见你推开车门，转身上楼。外面，夜幕已黑，沉沉的，无法比喻。

　　我把车里的音乐声调大，流水般的旋律里一个女声悠悠地唱：“一切都会不到，那些从前，美好的画面……”

　　黑暗中，我继续泪流满面。

　　我在心里默念：雁南飞，青柠熟，不，再，如，初。

　　-------------------------------------------------------------------------------------------------------------------------《》

　　你是我的柠檬。

　　我听见柠檬男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