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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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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三不管的飞仔区,往前面就是洪兴社地盘了。
只是郑毅健早该想到,梁嘉仁那个老贼怎可能放着如此大好机会容他安然脱身。
首批来接应他的洪兴社弟兄只剩一人沉默陪在身旁,他腹部挨了一刀,是在刚下游艇那场械斗中受的伤,虽不致命却麻烦,这种逃命情况下根本没可能止血。如若不是身旁兄弟如有神助的百发百中镇住了飞仔区那群只认拳头和鲜血的野蛮南亚人,他们是否能够活着走入所谓文明世界尤是未知。
只是“文明”的世界才有看不见的“野蛮”。
看不见,所以防不胜防。
郑毅健和那神枪手兄弟摸黑刚走出飞仔区,对面废弃大楼屋顶打来一发子弹,也算他命大,糟糕的摇摇欲坠的街灯在前一秒扑闪一下熄灭掉,那一枪抱憾打在他身后半米的烂尾楼墙壁上。
两人都是过惯刀口上舔血的人,求生欲望强烈直觉惊人,同时猫身撤回飞仔区内。
却前不能前,后退也无法后退。
腹背受敌,按照郑毅健对梁老贼多年来了解,对方一击不中手下打手又不敢直接穿越飞仔区,那肯定会派车绕道到此处伏击。
伏击未到,却也快到了,所以才会安放狙击手阻住他们去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面前那条死亡线也越拉越紧。
郑毅健反而与旁边人聊起来,他燃了最后一根烟深吸一口,给那人递去,那人愣了一下表现得好像本来不吸烟,但到了这个时候,吸一口也无所谓。
于是接过,吸一口果真被呛住,丝毫不以为杵又自然还回给他。
原本系在腹部刀口上那间白衬衫已经染红,那兄弟望他伤口一眼,终于第一次开口:
“没事吧?”
郑毅健三两口吸完那只烟将烟头掷地上,咬牙道:
“这点伤死不了!”
接着问对方: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他小兄弟倒也不亏,明明八年前他去泰国之时,帮会里还叫不出这一号人物。
那兄弟停顿会,答:
“你可以叫我阿仔。”
“阿仔?”郑毅健学着平仄念一遍,“你口音有点特殊。”
“我是从屏东岛来的,来时还小,大哥们叫我阿仔。”
“好,阿仔,我是郑毅健。”
阿仔说:
“我知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那个健。”
郑毅健觉得听起来似有些别扭,又似找不出什么不妥,于是笑笑,再次勒紧腹部上系紧的衣袖:
“对。”
放手一搏。
洪兴社小弟们口中传颂逾十年的传奇,名号说出去能令香港警务处处长头疼的头号人物,郑毅健在此时不得不将自己条命放在这个认识不到三个小时的沉默寡言年轻男人手里。
他做那不要命诱饵趁黑将白衬衣绑身前抱着木桩上奔出,对面狙击手对准黑暗中那抹白开枪,子弹打入木桩同时,阿仔大猫般无声蹿出,对准那埋伏点便是连环三枪。
Pang—pang—pang—
枪声既落,楼上有重物俯首直冲冲摔下来撞击上地面。
隐患解除,两人来不及分享胜利,便对视一眼拔腿便跑。
跑入巷内,迎面可看见霓虹灯一片照耀下来来往往车辆。
阿仔电话突然响起,他放缓了脚步去接,对方只说了一句话,他停下了脚步。
前面还需要五步便奔出,郑毅健听见身后无动静选择停下,转身。
阿仔收好电话,握抢的右手紧了紧。
“阿仔,什么事?”
阿仔是一个行动快过于语言的人,言未发手正欲动,迎面刺耳刹车声和刺眼白炽灯光同时窜入,从血红玛莎拉蒂上下来几个人,为首的可不正是乔人梁,郑毅健同母异父兄弟、付鑫博手下最得力助手。
一行人出口前分两道一字排开,对着闻声转过来郑毅健俯首,齐声地:
“欢迎健哥回来!!”
江湖变,人不变,义为先。
郑毅健始终相信,他为人最紧要义字当头,终有肝胆相照一生相随兄弟。
不管是他同母异父幼弟小付,还是已过世父亲干儿子,耿直却又能与灰色地带恰如其分融为一体的二弟余波。
西塘口堂主耶律元,正在海粤餐厅给孩子办满月酒。
自从东堂口堂主郑毅健当年孤身去泰国,被擒入狱后八年未回香港,再加上郑毅健兄弟付姓黄毛小子扶不上墙,余波老好人不足为患,身为现任揸fit人秦叔最心腹手下的耶律元便隐隐有统领洪兴社架势。
这一番虎子办酒,社里兄弟哪有不赶着来捧场套近乎的。
酒席正酣,郑毅健带着小乔及一帮弟兄径直走入大厅,又在突然的鸦雀无声里走到贵宾席面前,元老之一的赞叔结巴良久来一声:
“阿健,你,你返来啦!”
耶律元站起身拍拍手,鸦雀无声大堂里所有人于是跟着拍掌,掌声雷鸣。
耶律元笑着向郑毅健凑过脑袋,两人距离极近:
“阿健,你回来了,我可真是,想、死、你、了。”
郑毅健不着声色撤开距离:
“多谢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