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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返魂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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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风的顺子从盗洞口抓来一个哑巴。哑巴看起来20多岁,弓着背,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不过很有本事,他可以用两只手搬动盗洞口当着的巨石。
“叫什么呀?”盗墓团伙的头目老黑握着枪,皮笑肉不笑地问。
哑巴把头甩得像拨浪鼓,一副要缩到墓道里的样子。倒是顺子开了口,他搜过哑巴的身,告诉老黑:“衣襟上绣了个张字。啧,你看他这两根一样长的手指头,要不是脑子有问题,估计是个倒斗的天才!”
“当倒斗这口饭这么好吃呢?”老黑啐了一口,伸手拍拍哑巴张的脸:“小兄弟,脑子有病就别半夜出来晃悠,今天碰见哥哥们算你命好。来,前面开路吧,待到哥哥们找着西域王子的陪葬,就送你两件好货让你回去娶媳妇。”
哑巴张好像能听懂“媳妇”这两个字儿,他咧开嘴傻兮兮地笑了笑,被老黑推了一把,就老老实实地去前面趟机关了。
中国有句老话叫傻人有傻福,就像顺子说得,别看哑巴张是个傻子,却是得了祖师爷青眼的傻子,他这一路走过来,愣是躲过了所有的机关。即便有一两次被石头机关困住了,也能靠炸药或者哑巴张的蛮力逃出生天。
就这样一路摸一路走,盗墓团伙顺利地摸到了西域王子的墓室。他们欣喜若狂,在墓室中的各种陪葬品中不断翻找,粗暴地打碎瓷器,只把金银制品塞进口袋。不同于癫狂的盗墓贼,哑巴张安静地在墓室中站了一会,就走到了石头的棺材面前,开始试着开馆。
顺子注意到了哑巴张的举措,立刻大声叫了起来:“头儿!看这傻子,他还知道好东西都在棺材里呢!”
老黑心情大好,他哈哈笑着,走上前一把推开哑巴张,招呼手下一开棺。人多力量大,棺材很快就被推开,盗墓贼们扑上去,见那西域王子果然穿金戴银,又是一阵哄抢。
老黑的目光却被古尸头边的一个玉质盒子吸引了。他伸手拿过盒子,费了不小的力气才将其打开,却发现里面放着一块黑漆漆的木头,顿时恨恨地啐了一口,随手就想把它扔掉。幸好顺子眼尖,大叫起来,阻止了老黑的动作:“老大!别扔!是宝贝!大宝贝!”
老黑不以为然地咧咧嘴:“就这破木头,还宝贝?”
“当真是宝贝!”顺子说,“野史上记载,这个西域小国曾经向汉武帝敬献了返魂香,点了这个香,汉武帝就看到了他挚爱一生的李夫人!”
“真的假的?”盗墓贼们一听,纷纷围了上来。
老黑摸摸下巴:“甭管真假,看来这块木头是老值钱了!兄弟们,咱们这一票……”他的话还没说完,手上就已经空了。
众人大吃一惊,发现哑巴张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老大身后,并且从老黑手里抢过了返魂香。他手里拿着返魂香,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腰不知何时一直挺直了,脸上傻兮兮的笑容也已经不见,整张脸冷得像块冰,最冷的就是一双眼睛,看着众人,好像在看着一群死人。
顺子大怒:“傻子,你想干什么!”说着,他举起枪想吓唬对方,谁知哑巴张毫不退缩,反而上前一步,一伸手将顺子摔在地上,踢开地上的枪,一脚踏碎了顺子的手腕。
盗墓贼们都被吓傻了。
哑巴张还是没有表情,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劣质打火机,反身走向墓室角落,还开口说了话:“滚。”
老黑等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这家伙摆了一道,心中窝火,粗着嗓子问:“这位兄弟究竟是混哪片儿的?”嘴上客气,手里的枪却拉开了保险栓。
哑巴张面不改色:“其他东西你都带走,这块香算是我买你们的,钱你们去四九城潘家园找一个姓王的胖子要,就说是我让你们去要钱的。”
混京城的都是行当里的大佬,北京大都不简单。老黑不自觉放下了枪,态度恭敬了一点:“敢问如何称呼?”
“就说是个姓张的哑巴。”
老黑点点头,吩咐手下敛起地上的东西,从主墓室里退了出来,直到除了墓,才发现顺子没跟回来,他心道不好,顺子那小子认死理又小心眼,莫不是回去报复了?
老黑所料不假,此刻的顺子正偷偷潜伏在主墓门外,左手拿枪,偷偷地窥探主墓中的情景,准备在哑巴张走神的时候要了他的命,来报一踩之仇。
就见哑巴张站在墓室的角落里,他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怀念,想了一会,才用手中的打火机点燃了返魂香——
袅袅的青烟从香上升起来,慢慢散到墓室的各个角落,却没有消失,反而逐渐变成白色,慢慢聚拢回哑巴张身边。白烟缓缓凝结,绕着哑巴张旋转……
哑巴张的表情变了,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嘴角微微翘起,连凛冽的眉眼都变得温和,他嘴唇轻轻颤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顺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什么都没看到——这倒无所谓,问题是他也什么都没闻到!他有点不爽地撇撇嘴,为自己没机会享受宝贝而懊恼,但很快振作精神,举起枪,瞄准了哑巴张的脑袋:很享受是吧?嘿嘿,老子这就送你去西方极乐!
可就在他打算扣下扳机的一刻,墓室中的又发生了新的变化!返魂香的白烟突然加快了旋转速度,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捏塑造着,逐渐出现了一个人形!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头发不长,面貌不算英俊,却有十足的书生气,看起来就有副好相处的性子。他唇角带笑,伸出手去触碰哑巴张的脸颊……
顺子被吓坏了!这返魂香竟然是真的!?那那个男人岂不是……鬼!?做惯了亏心事的顺子失手把枪掉在地上,被拉开了保险栓的枪受到撞击,立刻走火,发出了巨大的枪声和刺鼻的火药味!
似乎是被枪声骇到,白烟组成的年轻人颤了一下,颜色一下子变淡了。从脚开始,他迅速地淡化、消失……
“不!”哑巴张陡然变色,他伸手触碰青年抚摸他的手,却抓了一个空。哑巴张无措又绝望地瞪大眼,他发出悲鸣般地哀求:“不!不!吴邪!不要离开我……”
白烟组成的年轻人只剩下了上半身和脑袋。他还在淡淡地笑,完全没有接收到哑巴张的痛苦。他凑近哑巴张,垂下眼帘,亲吻了后者的眉心,然后,蓦然消散!
不知是不是错觉,顺子竟然在只有两个活人的墓室中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声音说:“小哥,跟我回家。”
返魂香烧尽了,哑巴张扔下打火机,缓步向墓门口走来。顺子心砰砰乱跳,他努力把自己缩进阴影,心中暗暗叫苦,认定自己将命丧于此。
可哑巴张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安静地从他身边走过了。顺子擦着冷汗,眯着眼看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觉得,刚刚烧完的不仅是一段汉朝存下来的返魂香,还有哑巴张的命。
不知缘由地,他就是这样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