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盲盲》武陵50

1、第一回：还阳之解（1）—萧正林的出身

　　楔子：
　　当我姐姐成为我的老婆。
　　当我姐姐恨起我的媳妇。
　　如果我曾经没有死~~~~~~~~~~
　　这十年，我心盲，你眼盲~~~~
　　十年生死两盲盲。

　　第一卷——正林与淑华
　　第一回：还阳之解（1）—萧正林的出身
　　判官批准我还阳，这有些荒唐对吧？不过我知道这不是个梦，我已经死了，是头部中弹。当时的疼痛依稀还叫人后怕，可是我还是接受，我已经死了。带我来地府的并不是旧事里传言的黑白无常，彼二人身着梨黄色浅衫，不知道叫什么。判官乃是一袭黑衫，这里阴气逼人，我不敢多看，实在没辨认好他的模样。此时我很想念我的夫人，她叫淑华。
　　我并不是什么纨绔子弟，这点须强调一下。现在我的脑子真是一片混沌。论身世，虽说家中不及荣国府显赫，我自以为同世家公子宝玉小哥有那么些异曲同工。我太奶奶打小多宠溺，索性从前的生活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快活的很。到后来即使落寞了些，也是常人所不及的，对了，我还有三个小妈，最小的不过大我十岁。
　　如果叙述详尽些，我是在西洋钟表一个小时以前离世的。昨晚淑华睡得很香，本不打算扰她好梦，于是清早，我行如家贼，尔后轻轻带上房门。我所要干的事情，没有告诉过淑华，现在想想，能让她多安心一刻，也是好的。之前讲了，我有三个小妈，上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母亲因生我比较晚，这也就让我在家里屈居老三，可是有二位姐姐疼爱也是件幸福事。大姐姓萧名华，二姐单名一个如字，整个宅子里只有三妹萧云还尊享着豪门大小姐的身份地位。
　　倘若你是这城里的久住居民，你必然认得陈熙——那是我大姐夫。身为一位连锁书店的当家掌门，他文采斐然，人人称羡。他的年少锋芒于识他的人中，无不佩服的，我当然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在如此上流名士的交际圈里，谁不是带着人皮面具而巧妙过活呢？也许人家背地里叨叨你不识时务呢，所以有些话，听了便可作罢。但我要讲，正是关于他，我才撒手人寰！
　　这个世道生来极乱，久不安宁，父亲是打清朝年间下来的礼部侍郎，已不为官八|九余载，如今是袁大都督的时代，他那些故友亲朋时常倒腾他为我操心个一官半职，这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我对此不屑一顾，更痛恨满清封建朝廷的奴才思想至今还圈锢着那些守旧的上一辈，不过那毕竟是我父亲，我有口难言，所以在往年某段岁月里，一出机会，我便会在民主主义思想上埋下我萧长孙的风姿。对了，我叫萧长孙，顾名思义，老萧家的长孙。如果可以，我才会给自己赏赐一个这么有“出息”的名字。你们会说，你父亲不是礼部侍郎么？哪里会定下如此直白的名讳？是的，不过决定权在我太奶奶身上，为此在过去有段时间我还别扭过她的溺爱。读书以后我叫萧正林，正林是我的字，所以到了后来，只有比父亲年长的老人们还叫我萧长孙，这让我好受很多。
　　说回姐夫陈熙，我跟他从本质上讲是心心相惜的，这是指在反封建独裁思想上的觉悟统一。最叫我们忍受不了的是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皇帝。是陈熙引荐我加入了护国军，我们这次要完成一个秘密护送任务——让刺杀袁世凯失败的国军将领贺幛全身而退。计划是由我扮演贺幛，而陈熙负责主力护送真人离城。对了，我的书童阿超也是其中一员。我穿好了与贺幛一模一样的长衫，跃进大木箱子，心渐渐沉下来。今早我没有亲吻淑华的额头，愿好运依旧伴随。我不知道多久，外面除了一尘嘈杂，什么印象也没有在我脑子里留下，我知道这表示诱敌成功，不过行踪泄露。还好箱子里不是贺幛，我依旧庆幸。接下来一瞬平静，叫我以为险情已过，不过事与愿违，我清晰看见一颗子弹穿透了木箱，直直滑向我的额头，登时吃痛，黑了眼前一片，我仿佛看到淑华的睡眼，宁静而恬淡。
　　我就是这样被逮到了地府，后来我觉得，好像很久没看到淑华了，我想念她，更开始后悔早间走得匆忙，如果我像往常吻过她的额尖，也许今天就能同往常一样幸运，她的眉黛和笑眼是我从前最钟情的。去往拜见判官的路上，我听不相识的那两位兄台说，“生老病死，六道轮回是世间再寻常不过的事，福薄缘浅，万事还是要看淡，说后世来生，不管我是谁也都不会记得前因后果。”也许他们说得很对，不过那是因为他们并不明白我同淑华之间的情分......
　　我从十岁的冬天讲下去，那年父亲娶了他的三姨太太，午后礼部侍郎的大婚宴上尽是达官显贵，前庭那场面热闹非凡。母亲正在后院梳洗，一会儿她作为大房必须饮下新人的敬茶，此时此刻她面无表情，神色黯淡，新制的衣衫甚至半分都衬不出往日的秀丽，当真是哀默大于心死。司马相如的《长门赋》里写得好，“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我不喜欢我的父亲，从母亲的哀婉中，我自此觉得，一个男人倘若拥有了一个女人，就应该表现出他的担当，永远别让自己的妻子沦落到要同人分享的境地。前庭的热闹与我格格不入，直截了当的讲，我无法将自己融入到那种喜庆中，所以我瞒着父亲，带着阿超溜出了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