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之孽爱（万妖女王）》岁华

15、人学

　　“殷生，你要乖一点知道吗？”萧镜若一下下轻轻抚着殷生柔亮的秀发，神色轻柔道：“要是闹大了，让那个叫大巫师的糟老头知道了，我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殷生乖顺的跪在萧镜若身前，歪着头枕在他的腿上，神色安详恬适的仿佛初生的婴儿。她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舒服至极的喟叹，本能的在萧镜若的腿上蹭了下蹭，张开嘴，竟开口说了第一句人话“阿，阿殷，乖，乖的。”她的发音古怪艰涩，勉强才能听出是什么字眼。

　　自那回法阵测验之后，萧镜若就安排了专人去教殷生说话、识字，不过似乎效果不大，十个师父去有九个半都不能全须全尾的出来的，每个教书的先生都惊惧于那绝色容颜下的邪戾和诡谲，胆小的可以当场就吓晕过去，胆大的就算顶着发自骨髓的恐惧去教学，也常常半路就弃械投降了。

　　萧镜若似是很满意她发出了人声，轻柔抚着她发丝的手微微顿了顿，转而轻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殷生真的好乖呢，但，你的眼眸里为什么总有那么令人恐惧的光芒？”

　　殷生似乎根本没有听懂他的话，歪着脑袋一副迷惑茫然的样子，然而即使这样，她眼中的深处那自化形来一直带着的气势凌人的光彩却没有半分消退，似乎那就是钉在她灵魂里的本性。

　　“殷生你还真的是危险呢……”萧镜若注视着她，半晌后意味不明的喟叹道。

　　殷生手按在萧镜若的腿上，仰着头，一副小动物般天真懵懂的表情。

　　萧镜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似乎觉得很有趣，便伸手逗了逗她“我真是疯了呢，殷生，明知道你……呵，可我真的很期待啊……”他站了起来，眯着黑钻石一般的明眸，笑道：“来，殷生，我来教你怎么说话认字。这回你可要好好学了，我不一定每次都有时间。”

　　于是，木樨宫临时搭建的小书房内，一人一妖就席地对坐。那人一身黑衣，墨色的长发只系着一根发带，修长的手松松的挂着本幼儿的识字谱，薄唇轻启，竟难得耐心的一字一音的教导起来。
　　而那妖，睁着双妖异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咫尺之人，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愉悦而满足的笑意，像只被喂饱的野兽。赤色的雾气在她身上隐隐升腾，恍惚迷蒙之间显出了一副绛色如玉的骷髅骨架。

　　“殿下，从赤山近日传回的消息看，赤山似乎正在渐渐恢复平安宁静”萧越自己也觉得这件事实在太过古怪，因此语气也十分的虚“臣已经派人再去确认了。”
　　毕竟他也亲自到过赤山脚下，那一副诡异冰寒的感觉至今还印象深刻，怎么短短数月不到，一切魑魅魍魉就销声匿迹了呢？！

　　萧镜若正翻看着一本关于人类社会学的教程书，想从里面找出一些简易易懂的知识教给骷髅殷生。此时听萧越的回报眼皮也没抬一下“平安宁静？怎么个平安宁静？是让赤山那些成了荒村鬼冢的地方再现人烟，还是让我西陵的驻扎在赤山的军队起死回生？”

　　他“啪”一声合上书籍将它往后扔到随侍的内侍手中，起身道：“给我说具体的，萧越。”

　　“殿下”萧越抬眼看了眼萧镜若，无奈道：“据搜山部队回报，他们根据您所说的地点一一前往查看。无人村……还是无人村，但却没有发现那些尸妖和怪风的身影。而且部队还特意去了趟山麓，发现那些食人的怪花田都已经枯萎殆尽了……现在，暂时还不能得知这些现象的起因。”

　　萧镜若闻言没有丝毫轻松，他总觉得有什么关键的地方被他忘掉了，在那个已不再神圣的赤山，似乎还有很多让他隐隐不安的事物，只是他此刻并未意识到而已。

　　“殿下，殿下您当初为什么非要去赤山不可？”萧越终是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虑，他看着萧镜若，心不觉砰砰的急促跳动起来，他很怕，很怕萧镜若说出他心里一直猜测的那个原因。谁知道呢，也许就算失去了那段记忆，萧镜若也仍然不愿意留在这个尘世……抗拒去活着，毫不在意的生命。

　　“因为太无聊了啊”萧镜若不在意的说道“如果哪天老丞相或者是你之类的人，能玩个造反什么的，也许我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所以，是我们的错吗……萧越对自己骤停的心脏表示深深的哀悼，他非常无语的再次认识到自家王子殿下异于常人的思想。“呃，其实如果您觉得无聊的话，军营最近在训练新兵，而且朝堂上的众大臣们也都在翘首期盼您的大驾光临，您看……”

　　“我说的是之前，现在嘛，还是有些有趣的事可以做的。”萧镜若单手支着下巴，薄而美好的淡色嘴唇微微翘起，幽深的眼眸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他那令众生倾倒的面容上难得的带着没有丝毫戏谑的愉悦。

　　萧越愣了愣神，接着也笑了笑：“嗯，您开心就好。”其他的，一切有我。

　　“殿下！殿下，宫里又出事了！又有人，又一个……”忽然，一个内侍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神色惨白惊恐的跪倒在地上，声音止不住的颤抖道。

　　“怎么回事？又有人出事了？”萧越一听立马站不住了，刚要有动作却突然想到什么，脚步顿了下，看向萧镜若。
　　萧镜若蹙了蹙眉，看了眼萧越，对跪在底下的内侍道：“带路。”

　　又两个宫人惨死，同样的死法，同样的没有任何线索痕迹，只不过这次，是在木樨宫宫人居住的西厢。这样不算冷清的地方，却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惨死了两个宫人。杀戮简直是越来越猖狂了，似乎那血色的黑暗就隐藏在人们的四周，张着猩红的眼睛冷笑窥探着下一个猎物……

　　同意增派护卫人手顺利打发走了萧越后，萧镜若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慢慢沸腾了起来。这次他很清楚的感受到了那股隐隐的危险，就那么近在咫尺，有种当日被血魔追赶时的危急，可这也刺激得他更加兴奋。谁知道呢，也许真的就是殷生做的，骷髅妖物不是都酷爱食人血肉吗？她就这么隐伏在自己的身边，说不定哪一天就真的能让他脱离苦海了呢。

　　萧镜若这么想着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一推开门，就对上了那双绛色迫人的眼睛。

　　“殷生”萧镜若看了眼昏暗的寝宫，借着微弱的天光，他看到自己平日整洁奢华的寝宫已经变得一塌糊涂：帷帐像是被残忍扯去半边的翅膀就那么狼狈的半耷拉着，长长的拖了一地。满地的碎瓷片和椅子的残肢，连挺直玉立的铜雀灯座也都被扯得七零八落，红色的蜡油撒了一地，简直就像凶案现场一样。

　　萧镜若大概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寝宫到这个时间点还这么黑乎乎的了，灯盏被砸了，平日侍候的宫人们估计也都被赶走了。

　　“你在弄什么，殷生？”萧镜若无视殷生两只眼睛里散发的恐怖的光，径自走了进去，扶起唯一还能点的灯座点上了火。微弱的橘色发红的烛光刚刚亮起，萧镜若的眼前就是殷生毫无血色的脸。

　　“去，去了哪里？你，去了，哪里？”殷生瞪着眼牢牢的盯着面前的萧镜若。她浑身因极度的克制而微微的颤抖，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把眼前的这个人一点点丝毫不剩的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好让他永远都在自己身边不离开一步。

　　“嗯，话说得顺了很多，发音也很清晰。”萧镜若再次无视这骷髅逼人的气势，倒注意到了这骷髅极度强大的学习能力，一个下午不到的时间似乎就开了灵智一般，萧镜若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能很快的理解和铭记，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萧镜若当时丢下她一人去会见萧越，还绝不准她跟着，答应了马上就回来的。谁知道再回来的时候，见到却是这么凌乱凄惨的寝宫，想来那骷髅是把整个知道的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了。

　　可木樨宫刚又出了命案，萧镜若看着殷生的眼神不禁有些复杂。他不觉上前一步，轻轻捧着这只当初救过他命的骷髅的脸，轻声的缓缓问道：“殷生，你……喜欢吃人吗？还是，喜欢杀人？”

　　殷生的眼中红光一闪，萧镜若还没看清楚就被她扑倒在地上，再一次被一个外形柔弱纤细的女人狠狠拥在怀里，头顶传来殷生不明意味的声音“你，会安全的，谁都不能，伤害你……”

　　“殷生……”萧镜若完全挣脱不开她的怀抱，只好躺在她的身下，感受着她那没有心跳的冰冷胸膛。他望着上方漆黑的一片，再次问道：“殷生喜欢吗？吃人？”

　　“不”良久，直到萧镜若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卡断的时候，才听到那骷髅慢慢道：“不喜欢，人类，很脏……”她的尾音似乎带着不屑的笑意，那种上位者的气势隐隐的扩散开来。

　　萧镜若感到一个冰冷却炙热的吻落在他的脸上“阿镜，不脏……很喜欢……”那吻化成了毫无章法的啃噬，自嘴角一路啃到脖颈。

　　萧镜若觉得自己的唇瓣都要被这个什么也不会的骨妖给啃出血了，要不是那骷髅亲昵的呢喃，萧镜若简直觉得她就是想要活生生的吃了他。猛的，萧镜若反应过来，一下子愣住了。他伸手推着她，不可置信道：“你……叫我什么？”

　　“阿镜……我的阿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