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爱你了（宁鹿 架空）》于色

2、【可惜谁都没有问谁可不可以】

　　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出乎所有人意料，高中三年几乎所有科目都是低空飞过的奈良鹿丸却考上了X市声名极好的重点大学。
　　井野的第一反应是给了他一拳，颇有些愤懑地质问说自己怎么不知道他报了这学校。奈良鹿丸刚在内心吐槽说这不是重点吧大小姐，却看见井野下一秒就敛了脸色，整个人沉静下来。
　　我本以为你会留下来，陪我……们。她说，句尾越来越小声渐渐隐没成含糊的字眼。

　　奈良鹿丸本来也以为他会就这样随便报个本地的大学，再像高中三年一样随便度过大学四年，跟丁次一起。至于井野会不会留在这里他倒没有多想过，毕竟从小一起长大，他了解她其实心高得很。所以，不只井野，连奈良鹿丸自己都纳闷，怎么会做在高中的尾巴尖上把大多考点都梳理攻克这么麻烦的事。
　　所以提着大包小包听着老妈单曲循环的唠叨踏上北上的火车的时候，奈良鹿丸真的没有太多实感，那感觉跟在时隔一年之后又从女生嘴里听到“日向宁次”这个名字一样没有实感。
　　如果给井野知道了又该是很长一段时间的不得安宁吧，要是让她知道了自己和日向宁次在同一所学校的话。嗯，一个不算小的巧合。只是奈良鹿丸在入学第一天听到日向宁次的名字的时候并没怎么惊讶，毕竟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交集，他可以把这件事看成是世上千千万万个巧合中的一例，习惯、然后看淡。
　　尽管这多少有些自欺欺人。
　　所以说世上不会有那么多巧合，奈良鹿丸并没有想要刻意隐瞒任何人，他只是觉得向别人解释自己为什么早已知道日向宁次在这里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包括向日向宁次，包括向自己。

　　X大除了教学水品之外还有另一样东西非常出名—— 每年一度的围棋大赛。其实X大每年也会举办其他文体项目的全校联赛，只是因为早年出过几个国手，所以围棋这一项得到了更多的关注。
　　奈良鹿丸就是在老妈塞给他的一大堆招生手册中看到了X大的这项赛事，自然而然也看到了作为形象代表的日向宁次——上一届的冠军。
　　于是，奈良鹿丸的高考志愿表的第一志愿栏上，鬼使神差地出现了X大的字样。
　　于是，在被人谓之“冲刺”时间里，奈良鹿丸牺牲了三分之一的看云时间以补过三年间主要形式为补眠的蹉跎。
　　于是，一系列的事件导致出最终结果，奈良鹿丸终于又跟日向宁次站在了同一所校园里。

　　学校是四人一间宿舍，奈良鹿丸在自己的耐性快要被熬干前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窝。进门后他发现里面已经来了两个人，一个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而另一个穿得十分之诡异的只是对他微微点头就回头继续整理床铺。后来奈良鹿丸才知道看起来很亲切的佐井其实一点也不好相处，从头到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志乃其实才是一点都不冷淡。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新宿舍的钥匙，每个宿舍都是由学生会的干事在新生入住的时候上门分发。好吧，这也不是最重要的重点，重中之重是，奈良鹿丸从没想过和日向宁次再见面会是这种情况。
　　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其实奈良鹿丸还算淡定，只是当时他脚踩在梯子上探出半个身子在上铺铺床，转过头正好对上一双再熟悉不过的净白瞳眸……于是，奈良鹿丸很不幸地一脚踩空，整个床发出一声散架般的巨响。
　　什么相逢，什么出糗，其实奈良鹿丸那时候根本没空想这些。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他出于自我保护下意识地伸出手却正好抓住了什么东西，正想依凭这柔软质地施力，整个身体却被架住了。
　　从踩空到落地其实也不过短短几秒而已，在最短时间内清醒过来的时候，奈良鹿丸发现自己被人用类似公主抱的姿势撑在怀里，似乎是钥匙一类的硬物紧紧夹在手掌和肩膀的线条之间，有些硌人。而他自己手里还攥着一缕长长的发，似乎还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清香。
　　嗯，青苹果味的。

　　开学典礼照例是一大堆的报告和讲话，大一新生照例是一大锅快要沸腾的白水，奈良鹿丸照例是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眯着眼。
　　夏日的氛围太过热烈，全新的一切，未知是最好的催化剂，大多人都是带着兴奋或不安的情绪，奈良鹿丸却被刚好打在身上的阳光熏得昏昏欲睡。原本为了睡得更舒服些调整了姿势，一转头间却瞥见了站在过道边的某人，依旧是不经意，就如同两年前一样。
　　淡淡扫了一眼日向宁次右臂上的肩章，奈良鹿丸碎碎念了一句果然还是活在麻烦中。
　　眯起的眼渐渐合上，慵懒而安心的模样。青苹果的味道在鼻头发痒。

　　大学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没进去之前的一切都是想象，进去之后才会发现那里存在着你没想像过的一切。
　　X大的校区很大，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问题就出在它校区太大。
　　按照奈良鹿丸的课表，很不幸地有几门必修牢牢占据着三天早上第一节课的时间，也就是说，一星期有三天他不得不像高中时期一样，在没睡饱的情况下浑浑噩噩从被窝里爬起来。更不幸的是，从宿舍到教学楼步行差不多半小时。
　　也许是因为习惯了，没有了老妈的暴力催促，奈良鹿丸的确没有几次能按时起床。他是低血压，稍微有些起床气，寝室里唯一叫过他起床的志乃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再去自找苦头。佐井向来是只扫自家门前雪，除了公式化的微笑，跟人一般没其他交往。最晚来的我爱罗，正太脸上两轮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不比奈良鹿丸好上多少。
　　于是在迟到了几次直接翘过了几次之后，被点名和学分搞得快抓狂的奈良鹿丸，终于决定——在19岁的草样年华开始学习骑自行车。

　　自行车呢，在小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接触过，有“几乎”就有“例外”，从小就与众不同的奈良鹿丸自然就是那个例外。
　　在其他小盆友们骑着四轮的小自行车笑得一脸天真烂漫的时候，奈良鹿丸小盆友躺在草地上对着白云打哈欠。在其他同学开始学骑拆掉了后轮的自行车时，奈良鹿丸同学躺在屋顶上对着白云打哈欠。
　　长到19岁，奈良鹿丸从没想过会有一日要为这种不必要的麻烦事花费精力，也没想过那时不屑于看到别人摔倒再继续骑的行为有一天会在自己身上重演。这就是所谓的现世报吗。
　　其实从小到大，奈良鹿丸只要认真了学东西都挺快，如果他不是那么怕麻烦那么懒，应该也能拼一下当个精英型人才。只不过这次似乎是有点出人意料了，从最初的散漫到后来的慢慢用心，过程应该说是接连坎坷。在重复了摔倒爬起很多次后，再有耐性也该被磨平了，更何况从来懒洋洋的的奈良鹿丸。只是偏偏这一次像是跟谁杠上了，从来对自己很是纵容的人突然很想逼着自己完成，难得的热血。
　　再一次摔倒的时候，前面刚好有个坡，一时没停住就连人带车的翻了下去。奈良鹿丸摔下去后一个动作是闭上了眼，虽然因为突然的冲击受到了惊吓，他的脑袋却还清醒，万般无奈下就这样等待着落地的痛感。
　　只不过奈良鹿丸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他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看见的是那太熟悉的脸。大脑停滞了一瞬，自动跳出“日向宁次”的字眼，然后才感觉到扶在自己腰间的温热。
　　这次奈良鹿丸想到了，似乎最近见到日向宁次，自己都是一副狼狈的模样。
　　微抬起头，还来不及道谢，就看见了他微扬的嘴角。无法忽视的眼底浅浅的笑意，似是关心地问着“没事吧”，春风拂面般的温暖摸样。
　　啊，他是在笑吧，奈良鹿丸想，绝对是在笑吧。不常见的表情，却让奈良鹿丸脑海里划下满满黑线，这是在笑我傻x还是怎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到最后就成了日向宁次教奈良鹿丸骑自行车。
　　所谓教，放在这两个人身上，自然不是一个人骑一个人在后面推那种模式。日向宁次只是负责在需要的时候提点一两句，却很有效地减少了奈良鹿丸摔倒的频率。如果不需要急转弯，奈良鹿丸掌握住平衡之后行驶也还行，只是停下的时候有些问题。日向宁次说他没有去按刹车的习惯，急停的时候就很危险，他自己也有去注意，只是潜意识的东西没有那么容易改变或养成。最后是日向宁次提议告一段落，早已累得很不得趴下的奈良鹿丸自然附议。
　　刚刚一直在骑车所以没觉得，两个人都不多话，虽然不是陌生人却也不算熟悉。推着自行车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奈良鹿丸才发现两个人并肩而行却不发一言的情境有些诡异。意识到是两个人独处，破天荒奈良鹿丸有了些许的紧张，莫名的情绪开始滋长。
　　想要去搭话又觉得太过刻意，况且要怎么称呼呢，日向学长……吗？看着思维朝着某个未知的方向行进，奈良鹿丸对自己无语了，有些唾弃于突然萌发的少女情绪，在把自己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同时，却忍不住看了身边的人两眼。
　　也许是夕阳太和暖，带着几许透明质感的橙红颜色柔和了他一直略显淡漠的脸。突然就想起家乡的河床，高三时的的聚会，又是黄昏，又是一样安静绚烂的夕阳。
　　还有喜欢，一样的喜欢。

　　社团，毫无疑问在大多数人的大学生活中占据着莫名重要的地位。
　　奈良鹿丸对社团这类事向来不是很热衷的人，在开学之初的填报单上自然而然就填上了唯一感兴趣的将棋，之后却又改成了围棋社。自然不会承认是受了谁的影响，可是又无法规避自己对于那人的情绪波动，似乎这才是最麻烦的事，奈良鹿丸幽幽叹了一口气。
　　开学差不多两个星期的时候各种社团活动开始展开，不知带着何种心态，奈良鹿丸还是坐进了围棋社的活动室。
　　第一次的社团活动其实差不多就是自我介绍和互相认识，实际上奈良鹿丸很不善于应付这种场合。无论初中高中他都是回家社的忠实拥趸。所幸他也不是什么自闭的人，围棋社的人也多喜静，气氛不会像其他社团那么热烈。上届的前辈大多也来了，只不过一直没看到日向宁次。嗯，奈良鹿丸才不会承认有做特别注意某人这样麻烦的事。
　　也是到了后来，奈良鹿丸才知道了日向宁次在大学继续着精英路线，当仁不让坐上了学生会长的位置。因为学生会的事物，所以他一般是不会来参加社团活动的。而那天他会来宿舍发钥匙，完全是因为会长大人有个当生活部长的损友，才被临时抓了壮丁，偏偏遇见了奈良鹿丸。
　　所以说世上不会有那么多巧合，缘分这东西，有时候也许还是该稍微相信的。
　　就像现在，奈良鹿丸看着对面笑得眉眼弯弯的人，突然很想知道世上是不是真的有背后灵这一回事。
　　奈良鹿丸已经开始认真回忆自己是不是欠了佐井的钱忘了还，否则自己不管是去上课去吃饭去看云都能看到他是为哪般。他的确不想突然发现佐井其实是个变态跟踪狂，而且还是明目张胆地跟踪，不过当另一个当事人变成他时出于保护自身安全他也不排除报警的选项……
　　佐井依旧是带着无懈可击到刻意的笑容，显然不在意坐在对面的人一脸苦恼。
　　无可奈何地主动开口，奈良鹿丸本意在于让佐井认识到自己并非漂亮的女生，实在没有跟踪的必要。只是没想到，得到的居然是他在准备关于“人类的相处交往和行为习惯”之类课题的诡异答案。奈良鹿丸揉了揉额角额，莫名头疼。
　　奈良鹿丸实在想不通自己有什么特殊就有幸被佐井选为了跟…呃，观察对象。毕竟在别人的眼睛下生活，一举一动都被观测，变成实验数据示例什么的已经不属于麻烦的范畴了……他再次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报警的可行性。
　　之后佐井却又表示他也可以考虑换个观察对象，条件是，要奈良鹿丸参加这次的围棋大赛。
　　问他理由，答复是，受人所托。
　　奈良鹿丸忍不住又想扶额，果然他还是不适合跟佐井这样的人相处。
　　不过，这样就有可能和日向宁次对决……是吗。

　　自从日向宁次成了奈良鹿丸的自行车教练，两个人的关系有了不算小的进展，至少在路上看到会点头致意。会被他叫名字，会有交谈，会不经意肢体接触，会在路上见到的时候点头致意然后得到一个缓和他了面部表情的微笑。
　　可是，不满足。
　　自然不满足。初恋是暗恋上学长这样的少女情结，的确让奈良鹿丸哭笑不得。奈良鹿丸不确定他知不知道他们在高中时就见过，每次无意想到这事，总免不了自嘲。而现在，得到了曾经没想过的，自然就会想要更多。怎么会满足？
　　不过，既定的事情他不会去逃避，却从没想过未来会怎样，也想不出会怎样，喜欢就喜欢了，只是这样。
　　其实奈良鹿丸是真的没想过要去打扰他，不是要装苦情，只是没有未来的事又何必费劲去追。他知道就好，没必要把日向宁次拉下水。人一生总会遇上很多人，自然也会忘掉很多人，不去打扰，也就不会有纠缠，少了太多麻烦。的确，他自己知道就好。

　　总会忘掉的。想是这样想，真正要做到就又不一样了。
　　奈良鹿丸看着难得来一次社团的日向宁次发呆，想起自己也是翘社团翘得厉害偏偏今天鬼使神差就来了，实在不知自己是运气太好还是太差。
　　社长似乎是有急事，风一般出现慌慌张张地掏出围棋大赛的报名表让有意愿参加的人填写，又风一般地消失了。于是，收报名表的工作就落在了刚好在场的学生会长头上。
　　奈良鹿丸保证他看到了日向宁次的嘴角抽搐了，虽然不怎么明显。很少见他那样，奈良鹿丸不自觉就弯了嘴角，却在感觉到自己忽然愉悦的心情的下一刻，微僵。
　　突然觉得，说着不打扰的自己，似乎却一直背道而驰，越陷越深了。

　　想起上次佐井的最后一句话，很多东西你故意不去在意，也许有一天就真的不会在意了……所以，考虑看看怎样？
　　莫名其妙，奈良鹿丸笑，你究竟是在说围棋大赛还是什么。
　　况且，真的会变得不在意吗。奈良鹿丸想。你看，只是看到他，明明说了不想搅进麻烦的我就动摇了。
　　因为忍不住想要靠近，故作淡然，却又自乱方寸。想来，自己报这个学校都像是个任性的闹剧。

　　可是，这样就好了，到这里就好了。
　　反正是他奈良鹿丸一个人的事，一切从来都跟日向宁次无关，而他，只要到这里就好了。奈良鹿丸用手撑着脸颊，朝着他的方向，想通了什么一样，突然就笑了。
　　反正总有一天就真的不会在意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