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豆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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崭新的一天，温暖的阳光，舒适的双人床，亲密的爱侣，简单的幸福。
幸福中的某人一睁开眼睛就发现有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尽管对方是最亲密的爱人也免不了被吓一跳，顾惜朝表示不满的撇了撇嘴，眨着犹带睡意的眼睛，伸手想把眼前放大的俊脸推开，却被对方笑着握紧。
“早，惜朝。”戚少商亮出深深的酒窝，凑过去吻了一下顾惜朝半睁的眼睛，后退时被纤长的睫毛刷到，有些痒。最近一个月，戚少商惊喜地发现，对他来说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每天早上看着顾惜朝在自己身边醒来，那人睡眼惺忪的样子，偶尔还犯些小迷糊，看起来真是可爱又性感的不得了。
顾惜朝抽出手揉了揉眼睛，嘟囔着：“早……”
实际上已经不早了，上午十点的阳光正拼命想透过厚重的窗帘，挤进满是甜蜜气息的房间里。哦对了，这是戚少商的家，戚少商的房间，戚少商的kingsize大床。自从顾惜朝接受了那串跟订婚戒指含义差不多的玉斧项链，又向戚少商诉说了他儿时的遭遇，戚少商就坚持他们应该住在一起。对，就像所有准备共度一生的伴侣一样，住在一起才能更好的培养生活上的默契，包括那些床上的、床下的……咳咳。
大概是戚少商的怀抱太舒服了，顾惜朝竟然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戚少商只得无奈的自己一个人先起床，去准备好早餐，等一切就绪后再把那位“睡美人”吻醒。
“嘿，想在床上吃早餐吗？”
顾惜朝有点开始担心自己会被眼前这个体贴的家伙宠坏，他微笑着摇摇头，“不，我马上起床。”说话的同时把双手向上伸展，懒洋洋地像只没睡醒的猫。
戚少商握住那双手，直接把人拉进自己怀里，刚刚睡醒的身体格外的温暖而柔软，让他爱不释手，不过抱的时间长了也会有些“副作用”，比如：“呃，惜朝，如果你动作不快点，我们可能要直接吃午餐了。”
顾惜朝红着脸推开他，“早餐在哪里？我快饿死了！”
※ ※ ※
吃过早餐，戚少商和顾惜朝准备去一趟息红泪的诊所，这是他们昨晚的计划之一，后面还有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什么的。
常规治疗结束后，趁着顾惜朝去洗手间的空档，息红泪把进展情况简单的告诉戚少商，“他好多了，之前的案子让他对‘母爱’有了新的理解，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接受催眠治疗了。”
戚少商不解地问：“你之前说过，惜朝他对当年的事情记得很清楚，不适合催眠，现在怎么又说……？”
“对，他把案发当天的一切都记得很清楚，但是他的潜意识里一直在疑惑他母亲为什么要那么做，而且一直想不通，尤其是他母亲在杀死他父亲之后还想杀他，所以他把过去与母亲相处的所有记忆都封锁起来，然后用‘无法认出人的脸’——无法上庭作供，作为对母亲最后的保护，或者说是报答，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互不相欠’。我要对他催眠，不是让他想起案发时的情景，而是让他想起与母亲有关的其它记忆。”
“那我需要做什么？”
“你要做的很简单，也很难，就是一直陪着他，让他重新建立对其他人的信任。”
“明白了，谢谢。”
“客气什么！”息红泪爽朗地笑起来，“哦对了，我还没恭喜你呢！你知道吗？小顾可不是我唯一的‘疑难杂症’，你的‘婚姻恐惧症’也曾经让我很头疼呢！”
想到自己和息红泪的过去，戚少商尽量表现得不那么明显，尽管他正因为对自己和顾惜朝未来生活的憧憬而发自内心地感到满足，“你都知道了？”
“是啊，赫连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还有你妹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也提到过，说你准备假期的时候带小顾去美国，看来你对他真的很认真呢！不管怎么样，祝你和小顾能幸福。”
“谢谢。”戚少商再次由衷地说。
就在这时，戚少商的手机发出了彪悍的女高音，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宣告他和顾惜朝之后的行程将发生巨大改变。
果然没过多久，顾惜朝也拿着手机从洗手间走出来，“凶杀案，一家三口遇害。局里给我聘请了新助理，他会带工具过去，我直接去现场就行，你呢？”
“一起吧，我也直接去现场。”
于是戚顾二人匆匆告别息红泪，赶往案发现场。息红泪站在窗口看着他们离开，当她看到顾惜朝坐上了副驾驶座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 ※ ※
这次的案发现场位于城郊的高档住宅区，一栋三层别墅，最先到达的警员已经拉起警戒线，游天龙带着鉴证人员，还有顾惜朝的新助理，比戚顾二人先到一步，已经完成重点区域的搜证工作，正准备进一步地毯式搜查。
“没硬闯、没打斗，除了血迹，现场比我家还干净整齐，忽略尸体和血迹，完全可以当样板房参观。”游天龙先是把初步搜证的情况告诉戚少商，然后把新助理带到顾惜朝面前介绍，“来见见你的顶头上司吧！顾医生，这是你的新助理。”
那是一名外表很淳朴的年轻小伙子，看着顾惜朝的时候双眼直发光，就像痴迷的粉丝见到了一心向往的偶像，他甚至紧张到连自我介绍都结结巴巴地说成了周杰伦的歌词——“顾医生你好，我叫霍霍霍霍……”
顾惜朝礼貌的朝他点点头，“我已经看过你的资料，霍乱步是吧，其它的以后再说，现在跟我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是！”霍乱步提着工具箱紧跟在顾惜朝身后进了别墅。
游天龙看着顾惜朝的背影，同时用手肘捅了捅戚少商，“你对顾医生做了什么？”
“哈？”
“我怎么觉得，顾医生好像变可爱了？”
戚少商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他本来就很可爱。”说完也不多做解释，就去找现场警员了解情况，只剩游天龙反应不及的愣在原地。
五秒钟后，游天龙追上戚少商：“好吧，你是对的，他本来就很可爱。”
“嘘，别让他听到，这个话题我们以后再讨论，我需要先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说着，戚少商向现场警员点头示意。
这位警员看上去二十出头，高大挺拔，肤色健康，五官端正，很适合做警队形象代言人。他带着戚少商巡视现场，边讲解现场环境，边进行案情分析：“报警的是死者的邻居，出门遛狗的时候，狗一直狂叫着往这里冲，当时门没锁，邻居进来后发现了死在客厅的男死者，于是报警。一共三名死者，夫妻俩，还有一个十岁的女孩，丈夫死在客厅，妻子在厨房，孩子在她自己的卧室。鉴证方面没有找到前后门和车库被强行闯入的痕迹，也没有明显的搏斗迹象，暂时没有发现贵重物品丢失，所有的物品都很规整，基本排除劫杀。看上去凶手唯一的目的就是杀人，我想可能是仇杀，至少他们是相互认识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们正好走到厨房，正在为女死者进行初步尸检的顾惜朝适时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不认为是仇杀。”
“为什么，有什么根据？”警员看到顾惜朝，先是一愣，然后不解的问。
顾惜朝没有回答，转而带着助手去二楼检查那名女童的尸体。
戚少商冲警员抱歉的笑了笑，“我们继续？”
警员目送顾惜朝的背影走远，耸耸肩，“希望这位法医的专业水平和他的脸蛋一样漂亮。”
“咳咳……”
警员收回视线，带着戚少商继续巡视现场，边走边说：“死者一家刚搬到这里，不满一个月，和周围邻居都不是很熟，没人发现有什么异常现象和可疑的人曾经在附近出没。更糟的是小区监控录像有太多死角，完全派不上用场，就算一头大象在小区里溜达，也可能不被拍摄到。男死者孙济舟，是一家私企的区域经理，女死者李百红，经营一间少儿舞蹈教室，他们的女儿孙月梅，十岁，上小学三年级。这些是基本情况，其它的还需要深入调查。”
两人说话间，重案A组的其他组员已经陆续赶到，其中不包括穆鸠平，他还处在心理治疗后恢复期[因误食人肉接受心理治疗]，暂时不适合参与行动。
戚少商召集组员开始交待任务：“勾青峰、孟有威，你们负责调查孙济舟近三个月的行为记录、经济状况、人际关系。阮明正，你负责调查孙月梅在学校的表现，这次你没有搭档，如果遇到问题马上联系我。”
“呃，我想我可以帮你们一个忙。”刚刚向戚少商介绍案情的警员突然插话，得到其他人疑惑的眼神后，解释道：“我女朋友刚好是孙月梅所在小学的美术老师，我想她可能会愿意透露一些‘内部消息’。”
“什么内部消息？”戚少商问。
“你们还不知道吧，孙月梅就读的是一间所谓的贵族学校，这种学校最常见的问题就是‘软暴力’，而且校方是不会主动承认的。”
戚少商想了想，最后决定：“我会向你的上级申请暂时借调你过来，现在你马上和阮明正一起去学校。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端木臣，很高兴加入重案A组，请多指教。”
“别高兴的太早，只是暂时的。”阮明正白了他一眼，不打招呼就转身走人，端木臣急忙追了上去，还不忘向众人挥手示意。
组员都出发后，顾惜朝来到戚少商身边，“看来，你打算自己调查女死者李百红，是觉得她有问题？”
戚少商顺手搂住顾惜朝的肩膀，把人带到角落，“你这么问，是不是你也觉得她有问题？”
顾惜朝点头，“你先说。”
“很显然，案发时孙济舟正在客厅看电视，李百红在厨房做晚餐，孙月梅在房间写作业。”
顾惜朝再次点头，“三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十二小时，尸体没有被移动过，环境证据可以证明你的判定是对的。还有一点，除李百红外，另两名死者没有任何防御伤。”
“于是问题出现了。”
“哦？愿闻其详。”
戚少商故弄玄虚的凑近了些，呼出的热气尽数喷在顾惜朝的耳边，染红了白嫩的耳垂，“惜朝，你想想，平时你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我在做什么？”
顾惜朝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在，恨恨瞪了戚少商一眼，“你在捣乱。”
“错，那不是捣乱，那是爱的表现。”戚少商稍微后退一些，暧昧的眨了眨眼睛。
“你到底想说什么？”
“孙济舟在妻子辛苦做晚餐的时候，竟然一个人悠闲的看电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夫妻不和！说明……”
顾惜朝终于忍不住狠狠的踩了戚少商一脚，“你给我认真点！”
戚少商马上修正态度，皱起浓黑的眉毛[因为脚疼]，“其实是这样的，我发现孙济舟戴着结婚戒指，而李百红没戴，可能是她个人原因，也可能是凶手拿走了，前者说明他们的婚姻状况不太好，而且问题可能就出在李百红身上，后者说明李百红的戒指对凶手有用处，或者有特别意义。另外，小区的监控录像有死角，找不到什么线索，也许凶手也了解这个情况。”
顾惜朝赏了戚少商一个赞许的眼神，“没检查尸体就能发现女死者没戴戒指，观察力不错。”或者说，视力不错？“另外，从女死者手指上的印迹看，戒指是被强行取下的，而且取下的时间不长，极有可能是凶手拿走的。”
“所以你觉得不是仇杀，而是情杀？”
这次顾惜朝摇了摇头，“我认为不是仇杀，是因为死者身上的防御伤太少了，事实上，三名死者中只有李百红的手臂上有少量防御伤，而且三名死者的致命伤都在正面，说明凶手行凶的时候就站在他们面前。至于是不是情杀，还需要更多线索。不过，我同意那个菜鸟警员说的，凶手是死者认识的人，而且是外表完全没有杀伤力的人。但是这位外表完全没有杀伤力的凶手却是有预谋的，现场找不到符合伤口的凶器，也没有染血的衣物，凶手就这么杀完人，然后大大方方的带着凶器离开了，完全没人发现。”
戚少商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我同意，凶手绝对不是冲动杀人，而是经过精心策划的，什么人会对这样的家庭痛下杀手，连孩子都不放过？”
“你现在就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去验尸，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好，晚点警局见。”
※ ※ ※
停尸房，死者家属离开后，霍乱步开始做正式尸检前的准备工作，顾惜朝在一旁负责监督指导。
首先要做的是充分的从多角度进行拍照存证，拍照是随时进行的，任何需要记录的进展都需要拍照。接下来，仔细的从尸体上一一取下衣物，并分别装入证物袋，登记后放入标有三名死者名称的收纳箱内。接着采集死者的指纹、指甲、分泌物，检查死者全身，测量并标记外伤，提取伤口处的细胞样本，然后彻底清洗尸体，最后系上尸体号码牌。
顾惜朝看着摆在面前的三具尸体，对新助理的工作能力基本满意，“准备好了吗？”
“是。”
“那就开始吧。”
顾惜朝选择从女死者李百红开始，按照他的习惯，先从胸腔入手……
尸检在两个小时后结束，顾惜朝在已有的证物箱内又加上了女死者李百红的胃容物样本及已经发育2个月的胚胎。食物在胃里的停留时间一般在2—4个小时，因食物性质和个体消化能力有异，这位女死者的胃里有即使用肉眼也能看得出来形状的各种食物，显然曾在死前不久进食，而且是一顿相当丰盛的大餐。至于孙济舟父女，并没发现什么线索。三名死者生前均身体健康，无慢性疾病，无不良嗜好。
顾惜朝回忆了一下案发现场，厨房里料理台上摆放的食材无论数量还是种类都非常丰富，如果仅仅是做给丈夫和女儿两个人的，似乎太多了。天黑前，戚少商回到警局，顾惜朝马上把尸检结果和自己的推测说给他听。
“死亡时间在昨天下午6点到8点之间，凶器确定为宽2.5公分，长17公分的匕首。从伤口看，三名死者的死亡时间非常接近，游天龙做了现场血迹鉴定，确定凶手杀人的顺序分别是孙济舟、李百红、孙月梅。厨房距离客厅并不远，但李百红并没有被惊动，凶手可能是出其不意的动手，再捂住孙济舟的口鼻，阻止他呼救。李百红的尸体距离料理台有一段距离，有可能是她发现凶手身上有血迹，主动上前询问，却被凶手杀害。最后是孙月梅，完全没有反抗，从尸体的位置看，遇害时她正在书桌前写作业，凶手进来的时候，她只是转身看向门口，并没有站起来，再次证明凶手是这家人认识的。另外，李百红的胃里有大量食物残留，而她正在准备的晚餐异常丰盛，这一点我很奇怪。还有，李百红已经怀孕2个月，严格的说，这个案子的受害人有四个。”
戚少商沉思了一下，再结合自己几个小时的调查，“李百红经营的少儿舞蹈教室效益不佳，她的员工反映她情绪化严重，而且她把自己当女王，不允许任何人忤逆她。你见过她的家属了吧？有什么特别发现？”
“见过她的母亲和弟弟，母亲很伤心，差点晕过去，弟弟相对比较平静，没什么太特别的。”
“他们有没有透露最后见到死者是什么时候？”
“他母亲说上周见过她，她弟弟没提过，你在怀疑什么？”
“我觉得你的发现算是疑点，李百红既然不久前才吃过大餐，按照常理就不会再准备那么大量的晚餐，要么他们原本就邀请了客人来，要么李百红不想让她丈夫知道她在外面吃过了。我暂时倾向于前者，明天去查查李百红除舞蹈教室以外的人际，估计凭她的个性，不会有太多朋友。明天你不用做尸检，跟我一起吧？”
“好啊，尸检报告可以交给助理，他表现不错。”
“噢，惜朝，你不能当着我的面夸其他男人！”一谈完正事，戚少商马上现出原形。
“小气！”
“嗯哼，我就是这么小气，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 ※ ※
结果戚警官的判断是错的，李百红的朋友很多，儿时的邻居，小学、中学、幼师学校的同学，大多数都跟她关系不错，尽管她的脾气众口一致的糟糕。
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她很大方，花钱很大方。她在死前的那顿大餐就是和中学同学们一起享用的，当然餐后由她埋单。
另一方面，勾青峰和孟有威的调查有了新发现，原来男死者孙济舟在外面有小公馆。负责跟进孙月梅求学表现的阮明正暂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既然李百红和孙月梅方面都没有进展，戚少商决定先请孙济舟的“小老婆”到警局聊一聊。
聊一聊的内容如下：
“你和孙济舟是什么关系？”
“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上床的那种？”负责笔录的阮明正一脸鄙夷。
戚少商眼神制止了阮明正，继续提问：“江芷芯女士，你想清楚后再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这关系到你下个月是按照原计划自由自在的在欧洲度假，还是被关在看守所里，同时面临谋杀三条人命的指控。我再问一次，你和孙济舟是什么关系？”
江芷芯难堪的别过脸，“男女朋友。”
“你知道他结婚了吗？”
“我知道，但是他根本不爱他老婆，他老婆根本没把他当老公，只把他当赚钱的工具，奴隶，出气筒！”
“他为什么不离婚？”戚少商迅速捕捉她的情绪变化，进一步引导。
“他很怕他老婆，那女人发起疯来，十个男人也拉不住。”
“有什么根据？”
“我见过她和她弟弟的女朋友吵架，最后是警|察来才把她们分开，她弟弟的女朋友差不多少了一半的头发。”
“你和李百红认识吗？”
“不认识。”江芷芯回答的非常肯定。
阮明正却不信，“你一定想让孙济舟和他老婆离婚，然后娶你，结果孙济舟因为怕老婆不敢提出离婚，于是你不甘心，干脆把他们一家都杀了！还把李百红的戒指拿走了！”
江芷芯一时愣住，然后激动地大喊起来：“你胡说！我没有杀人！”
“前天下午6点到8点之间你在哪里？”戚少商继续问。
“家里，前天我妈生日，我一直陪着她，我们全家都可以作证！”江芷芯依然很激动，甚至拗断了精美的水晶指甲都没自觉。
戚少商扫了一眼江芷芯开始渗血的指甲，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请坐，你不要激动。虽然你有杀人动机，但是如果我们核实你的证词符合事实的话，就可以排除你的嫌疑。”
“我有杀人动机？”江芷芯反问，“你们有没有调查清楚？如果我也算有杀人动机，那两个人不是更有？”
“那两个人，都指谁？”
“我不知道她们的名字。去年暑假，孙济舟带他老婆孩子自驾游，回程中撞死了一个男人，那男人的妻子一直不肯原谅他们，也不接受赔偿，一直说要他们血债血偿。”
“另一个呢？”
“就是我刚刚说的，李百红弟弟的女朋友，因为李百红的关系，她弟弟和女朋友没结成婚，而且分手了。”
戚少商看了一眼单面镜，与镜子后面的顾惜朝眼神交流，顾惜朝立即让孟有威去交通部调查去年7、8月份的事故记录。稍早前，顾惜朝已经让勾青峰去核实江芷芯的不在场证明是否属实。
仍留在顾惜朝身边的只剩临时加入重案A组的端木臣，他好奇的打量着顾惜朝，引来顾惜朝不满的回瞪。
“别误会，我没恶意，我只是好奇。看起来，你和戚警官很有默契，甚至不用语言交流？”
“不关你事。”典型的顾惜朝式回答。
端木臣还想说什么，却被正进来的戚少商打断了，于是改说案情，“江芷芯提供的线索很重要，那个家属很可能一直怀恨在心，于是杀了孙济舟一家，替她丈夫报仇。李百红弟弟的女朋友也很可疑，她因为李百红结不成婚，所以杀了李百红全家泄愤，也不是不可能的。”
顾惜朝摇头，“我觉得不是。如果真的那么恨这家人，受害人一定会有警觉，不会不反抗。”
难得阮明正也同意顾惜朝的看法，“我也觉得不是。”
顾惜朝和阮明正互看了一眼，然后迅速移开视线。
戚少商习惯性的靠近顾惜朝，顺手帮他抚掉落在肩头的发丝，“我赞成，不过还是要调查清楚。阮明正你去联系李百红的弟弟，尽快找到他的前女友，端木你留在局里等鉴证报告，我和顾医生再回案发现场看看。”
“为什么还要查案发现场？”阮明正不解的问。
“因为我们还没有找到李百红的戒指。”
※ ※ ※
案发现场。
戚少商和顾惜朝坐在客厅沙发上，两人已经找遍整栋别墅，始终没有发现李百红的戒指。
沉默了片刻，戚少商先开口：“我们从头理一下——案发时，孙济舟坐在这里看电视，李百红在厨房做晚饭，孙月梅在二楼的卧室写作业。”
顾惜朝接着说：“案发前凶手已经在这栋房子里，三名受害人都对他完全没有警惕，而且李百红准备的食材非常丰富，说明凶手不仅是他们认识的人，而且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受这家人欢迎的。”
戚少商继续：“所以，江芷芯可以排除嫌疑，没有人会欢迎‘小三’登堂入室，还热情款待。”
顾惜朝继续：“这么说的话，我们正在找的车祸受害人家属，虽然不受这家人欢迎，但是他们多少会对她有负疚感，所以不会对她设防。”
“现在假设这位车祸受害人家属就是凶手，她事先约好这家人来访，然后带着匕首上门，出其不意的杀了这家人。离开时，她带走了匕首，染血的衣服，甚至连脚印都没有留下……”
“等等，衣服和匕首可以收进包里，不留下脚印是怎么做到的？”
两秒钟后，两人异口同声：“凶手清理过现场！”
说完两人又一起皱起眉头，因为如果凶手清理过现场，那就意味着不会有指纹留下，而凶手既然是有预谋的，就会刻意减少对现场的碰触，再加上事后清理，鉴证方面恐怕不会有太多收获。
戚少商拿出手机给游天龙打了个电话：“案发现场被凶手清理过，麻烦比对一下死者家里的洗涤剂和案发现场的是否一样。”如果一样，凶手极可能不只是认识的人，而且是对受害者一家非常熟悉的人，熟悉到对受害人家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电话另一端：“我正要告诉你，现场有清理过的痕迹，不过我现在没有死者家洗涤剂的样本，你在案发现场的话，顺便带回来给我。”
“好。”
电话收线，现在问题又回到了戒指上，无论凶手是谁，为什么要取走李百红的戒指，却留下孙济舟的？李百红的戒指对凶手来说究竟有什么用处或意义呢？
不久，江芷芯的口供被确认属实，可以正式排除嫌疑。
根据江芷芯提供的线索，孟有威在交通部的调查很快有了结果，阮明正也顺利联系上李百红弟弟的前女友，第二天，当时车祸受害人的遗孀王莹女士以及李百红弟弟的前女友陈茜儿女士都被请到了重案组。
负责录口供的是勾青峰和孟有威，戚少商和顾惜朝在隔壁观察室，端木臣和阮明正被戚少商安排到案发现场附近寻找可能的目击者。
“从谁开始？”因为王莹和陈茜儿都到了，勾青峰需要征求戚少商的意见。
“王莹。”戚少商考虑到，王莹的杀人动机更充分，也更符合之前的推理。
问话刚开始的时候，游天龙送来了鉴证报告，“除了受害人，我们还找到了李百红母亲和弟弟的指纹。关于洗涤剂成分的对比，可以确定凶手使用的和死者家里的一样，但是你们也知道，市面上的洗涤剂成分都差不多，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出自同一瓶，不过可能性很大。另外，被清洗过的地方仍有少量血迹反应，如果那些确实是脚印的话，从间隔的距离判断，凶手的身高在165公分左右。”
“凶手都清洗过哪些地方？”顾惜朝问。
“只有地面。”
戚少商忽然想到什么，问：“除了受害人一家和两名家属，没有其他人的指纹是吗？”
“对。”
“孙月梅房间外侧的门把手上都有哪些人的指纹？”戚少商一问出这个问题，顾惜朝马上也想到了关键的一点。
“还是那些人，受害人一家，李百红的母亲和弟弟。”
戚少商和顾惜朝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
两个小时后。
一户民宅门前，门铃被按响，前来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看着门外的两人，其中一位穿着警服，另一位身着便装，她有些紧张的问：“你们找谁？”
回答问题的警官，俊朗挺拔，笑起来双眼温暖明亮，“您好，我叫戚少商，这是我同事顾惜朝，我们想来了解一下李百红女士的一些情况。”
老妇人看着顾惜朝，“这位顾医生我见过，你们进来吧！”
三人在客厅落座，戚少商开始发问：“您一个人住吗？”
“不是，还有我儿子。”
“他在吗？”
“上班去了，应该快回来了，你们要找他吗？”
顾惜朝刚想开口，戚少商忽然插话：“我想借用一下洗手间。”
老人起身指了一下，“最里面那间就是。”
戚少商离开后，顾惜朝继续问：“请问李百红和她弟弟的关系怎么样？”
“他们是姐弟，当然很好。”话虽说的肯定，老人却避开了顾惜朝直视的目光。
“他们相差几岁？”
“两岁。”
“他们小时候经常吵架吗？”
“谁家的孩子不吵架？”老人不自在的反问。
“他们都因为什么吵？”
“小孩子还能吵什么？就是玩具什么的。”
“他们动过手吗？”
老人迟疑了一下，“我不记得了。”
沉默片刻，顾惜朝叹了口气，“你一个人带大两个孩子很不容易吧？还好他们都长大成人了，尤其是李百红，自己开了间舞蹈教室，还嫁了个好丈夫。”
老人的眼圈开始泛红，“是啊，百红从小就不让我操心，又聪明又孝顺，她才刚刚怀孕，没想到会……”
“别这样，您还有儿子，我想他会孝顺您的。”
“百超？他怎么能跟百红比，他……”后面的话哑然而止。
顾惜朝直视老人的眼神比利刃还锋利，刺得老人毫无招架之力，过了一会儿，老人终于松口：“好吧，即使我不说，你们也会查到。百超上小学以前一直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回来以后，他总是和百红合不来，我生百超完全是因为要生个儿子，我不能因为这样就亏待百红。而且，百超跟我不亲。”
“所以你一直偏向李百红。”
“为什么你们都说我偏向百红？我不觉得！”
“我们怎么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的儿子，他的感觉是怎样的？他是不是也觉得你偏向女儿，而忽略他的感受？”
老人张了张嘴，却答不出来。
“你根本不爱你的儿子。”
“不！他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不爱他？只是……如果他没有离家出走，我丈夫就不会因为担心他而突发心脏病，我就不会失去丈夫……”
“他为什么离家出走？因为和李百红合不来？”
老人痛苦的点头，泪水随之落下，“百红快十岁的时候才第二次见百超，他们从来没生活在一起，她没办法适应突然多了一个弟弟……”
这时戚少商走回来，把手上拿着的一枚戒指递到老人面前，“这是李百红的戒指吗？”
老人看到那枚戒指，泪水更加汹涌，她伸出颤抖的手，想碰触戒指，又缩了回去，“是，这是百红的戒指。能把它还给我吗？”
戚少商深吸了一口气，“很抱歉，这不仅是李百红的遗物，也是证物，这枚戒指是我刚才从您的儿子李百超先生的房间里找到的。”
“什么？”老人震惊的看着戚少商。
这时大门开了，正是李百超下班回家，他看到戚少商和顾惜朝时似乎并不惊讶，只是礼貌的点头示意。
“李百超先生，请问你在李百红女士遇害的时间，在哪里？有没有人证？”
“在家，我妈可以作证。”
老人听到儿子的话，拼命点头，“对对对，他在家，我可以作证！”
戚少商迅速掏出手铐，铐住李百超的右手，“李百超先生，你涉嫌谋杀李百红、孙济舟、孙月梅三人，现在正式拘捕你。”
“凭什么？”老人试图上前拉住戚少商，却险些栽倒，她激动的大喊：“我说过，我可以作证，我儿子一直在家！他哪也没去！”
顾惜朝扶住摇摇欲坠的老人，无奈的解释：“刚才戚警官并没有说李百红遇害的具体时间，你儿子怎么会那么肯定自己当时是在家，而不是在别的地方？”
老人彻底愣在原地……
两个小时前。
口供房里的陈茜儿滔滔不绝的数落着李百红，失去耐心的勾青峰敲了敲桌子，提醒她：“听起来，你真的挺恨她，有充分的杀人动机。”
陈茜儿冷哼一声，“我是恨她，不过还有一个人比我更恨她。”
“你指王莹？”
“不是，是她的亲弟弟，李百超。”
于是陈茜儿将自己了解到的李家姐弟之间的矛盾全部告知警方，最后总结一句：“长大以后，他们姐弟表面上和解，但其实李百红一直瞧不起她弟弟，而李百超也打心底记恨他姐姐。”
戚少商根据这种情况，再结合之前的线索，最终把调查方向转向李百超，事实上李百超确实符合之前的推测——认识受害人一家，而且不会引起受害人警惕，也不必擦掉孙月梅房门外侧把手上的指纹，因为他的指纹出现在那里是非常合理的。还有，顾惜朝根据目测，提供了李百超的身高，正好在165公分左右。
再回到当下。
李百超木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背拷上手铐，不知他是过于冷静，还是早有心理准备。
“为什么？”老人渐渐缓和下来，声音却依旧颤抖，“她是你姐姐，你就那么恨她吗？”
李百超瞪着自己的母亲，忽然冷笑起来，“你以为我是因为恨她，所以杀了她？”
“那是为什么？”
“我劝过她把孩子打掉，她就是不肯。她那种人，根本不能照顾两个孩子，她完全是你的翻版，再生一个，只会让一切重来一遍。软弱无能的男人，自以为是的女人，刁蛮任性的小公主，他们这些人无论到哪里都会毁了那个家庭，所以我杀了他们，一劳永逸。”李百超将这段话说得像演讲词一样一板一眼，他的价值观已经彻底扭曲。
※ ※ ※
李百超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并交代了丢弃血衣和凶器的方位，虽然证物已经受到一定程度上的污染，但是仍可以作供，加上鉴证从戒指上提取到李百红和李百超两个人的血液，已经足够证据起诉。
不过有一点，顾惜朝始终想不通，“李百超为什么不把那枚戒指也丢掉？”
戚少商从后面圈住顾惜朝的腰，大头埋在他的肩窝里，不满的抱怨：“惜朝，专心一点，这已经是第四个了，再失败，我们就没有餐后甜点了。”
“大不了，你来做。”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吃到你亲手做的提拉米苏！”前三个都失败了，戚少商对第四个报以极大的期望。
“那就帮我想，为什么李百超要留下对他最不利的证据？”顾惜朝停下手上的活，转身面对戚少商。
看着孩子般较真的顾惜朝，戚少商不得不投降了，“我有个妹妹，从小调皮捣蛋，我们经常吵架，可我们是亲人，是一家人，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往好的方面想，李百红毕竟是他的亲姐姐。”
“……往坏的方面想呢？”
“战利品，终于战胜他姐姐的战利品。”
顾惜朝沉默下来，戚少商耐心的等着，等他自己想通。
许久，顾惜朝露出一个春雪初融般的浅笑，亮到出奇的眼睛望向戚少商，“下面该做什么？”
“让我看看，呃，我们还是从头开始吧，这次一定成功！”
……
本案完结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豆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