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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百足之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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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门宗祠外,苍松林林,翠柏森森。
祈门宗祠内,长生牌位,三炷香清。
那曾翻天覆地的历代先辈化作牌位上几个墨字,似敛尽锋芒半阖起眼看着,不动不语,任自己的子孙踏过无数座青山,任青山苍颜更迭过千年万代。
宗祠外院,祭天台旁。
祈家家众足有上千,此刻全拥在这不太大的院中,又尽量往台边挤,一时间挨头撞脑,摩肩接踵。
拥挤不堪,又鸦雀无声。
所有人几乎屏息,向高台行着注目礼,面对平日经过时会教人不自觉颔首低眉的先祖,面对平日路过时只敢肃立相送的,此刻静立在高台上的长老。
四位长老一律穿了祭典时的礼服,玄色的古袍绣了上古流传的金纹。
神秘而庄重。
为首的甲长老黄发稀疏,皮肤如龟裂的老树皮般沟壑纵横。干枯瘦小的老人,开口却声如洪钟。
“悠悠苍天,奄奄黄土,悠悠我祖,诏令后人……
…… …… ……
爪牙之利,束之以藤,筋骨之恶,责之以荆,卖弄心机危害家门,其罪当诛!”
甲长老一篇祭文诵毕,众人皆为骇然,更是安静。
这是轻易不用的降罪书!
身侧的戊长老一双电眼扫射台下,十足了威严后,合眼,再张开时竟有了似真似假的悲哀:“祈清醉自开智以来,文武天资素来冠绝家门,看其不凡尊为少主,本以为我族振兴有望大快心怀,谁料此子心思难测,更惯用阴谋。几次做不轨之举难以得手之余竟出手残害族人。丁长老尸骨未寒,丙长老又心肺俱裂惨死在外,我等痛心不已倍觉愧对先祖。百般取舍之下,洒泪动用此降罪书。”
戊、己、癸三长老微躬下身:“请甲长老下书。”
“少主祈清醉触犯族规,其罪如下”
妄尊自大,不敬尊长,其罪一也;
持身不正,结交邪佞,其罪二也;
心机阴险,玩弄阴谋,其罪三也;
残害族人,危害家族,其罪四也。
持此四罪,其恶不赦,故革其少主之位,缚于门庭,处死示众。“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庭院中。
“有没有感到这两天不大对劲?”温连襄将枝头抱香死的菊花摘下,小心的埋在花根处,眨巴着一双桃花眼,问陆弋璋。
陆弋璋伸手指抹去温连襄颊上沾染的泥渍,俊颜上满是宠溺。
连襄、怜香,他也真应了这名字,对娇花弱草亲手照料,有时弄得满身泥泞也不叫人插手,也是专执的可爱。
听见问话,沉吟一下,道:“很安静。”
温连襄停了手中活计。。
不错,是安静,繁弦急管的青楼,桃花庵安静的落叶虫鸣,实在至于诡异。
“天要黑了。”
陆弋璋剑锋迎上天边最后一缕血红。
“是啊,”温连襄拍拍手站起身来,“进屋吧,入冬风就硬了。
…… ……
陆弋璋伸袖掩住温连襄口鼻:“小心。”
微柔的开口,目光射入花丛却已炯炯如刀。
“嗯……花香醉人,醉得某些窃花人可就要忘了出来了!”
尾音在猛侧过的颈边戛然而止,回头看——
花丛一片枯萎。
可见的精光暴涨,寒星如剑,剑穿闪电在方寸庭院中炸开。
须臾间,几乎要叫人失明。
没有破空,甚至白芒也没来得及闪烁一下,还剑入鞘的一刻,青锋上,无丝毫殷红。
自始至终无声无息,只渐渐弥散起一股掩不住的血腥味。
温连襄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上前拉住陆弋璋的手,吁了声:“好阴损的毒。”
陆弋璋扫视着庭院。
偷袭者携带的并非暗器,而是不知从何机括中射出的毒水,速度极快与箭矢无异。而毒性,看那沾染了一下便腐出深洞的石板地面,以及仅仅被气息熏染便泛黄枯死了一大片的花木,便可知其刁钻。
“莫怕。”
两个字惹得温连襄一个白眼:“我却怕什么。快去前面看看江寒。这阵仗,分明是家门内,乱,冲着祈小子去的罢!”说,一面扯着陆弋璋向里屋走,行没几步便被陆弋璋从腋下携起,行云流水般急窜进去。
一眼望去,愕住,两人相视,把一声惊呼硬生生压进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