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
长安。
叶寒江刚在逐风楼安顿好，才放下佩剑想要洗手，贴身小厮阿桐便端着茶水从门外进来。
“少爷，听说他们都约了洛水南去落玉阁了。”阿桐言辞闪烁，眉宇间愁云缭绕，却见叶寒江毫无反应，踌躇了片刻又道，“少爷，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他们唱戏，我们去做什么。”叶寒江冷泉般的声音响起来，仿佛事不关己又若无其事，只是推窗看了看夕阳，“一群乌合之众，我们去了，洛先生还以为我们跟他们同流合污。”
“可是少爷……”
“我自会约洛先生单独见面，不必多言。”
“是……”听自家少爷这么说，阿桐也只好点点头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眼珠子一转，忽而又想起什么般抬起头来，声音却压低了许多，“对了少爷，叶小姐也来长安了，她猜您今晚上不会跟着去赴宴，就托我给您带句话，说是今晚在明月崖下等您……”
渐渐的声音就消失下去，一时间除了窗外雁鸣，万籁俱静。
“嗯。”沉默了半晌，叶寒江才无波无澜的点点头。
视线从窗外的夕阳移动到了远方对角处的碧瓦朱甍，那是往来长安的恶人专住的酒楼凤栖阁，和浩气所住的逐风楼一样，并列为长安城两家最大最著名的酒楼。
而另一边的凤栖阁，叶重烟叫了饭菜送进房里，吃的正香。
“叶寒江都到了，你却还有心思在这吃东西。”楚幽纤指扣着酒杯，望着一桌的美酒佳肴无奈的摇头，“不是还说一会约了他见面？”
“约是约了，可他来不来，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叶重烟轻巧的笑笑，仿似并不在意，仰头喝了杯酒，脸颊边染了几分微红，“要等他一晚上，我当然得先吃饱才行。”
说罢又啜了啜杯中的酒，脸上露了丝满意的笑。
“这酒不错，他应该喜欢。”
明月崖下。
叶寒江到的时候，已是圆月当空夜幕低垂，除了耳边呼呼的风声和时起时落的潮鸣声，便什么也落不进心底。直至走到岸边，恍然抬头，映入眼底的是圆月下女子牵马悠然行于岸边的身影，月光将她的影子斑驳在岩石上，嶙嶙峋峋中竟多瞧出一丝柔情。
感到脚步声渐近，她倏然回身。
一缕笑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啧，我以为就是等上一晚上，你都不会来。”
话虽这样说的动听，语气和神色却是满满的意料之中，而叶寒江自然也听了出来，侧身避开她的目光看向江面，声音还是那样淡淡的：“你挑这个时间约我，自然是知道我会来。”
“这么聪明，一点情趣也没有。”叶重烟皱皱眉，撇撇嘴角，似是不满，眉目间却尽是悦然，沉吟道，“现在浩气盟的都约了洛水南赴宴，我料你不会去，也只有这个时间他们的眼线是最少的，约你出来比较安全。”
“这么说来，你倒是处处为我考虑。”叶寒江冷声道，言语间暗含一丝讽刺。
“那是自然，谁让我喜欢你呢。”叶重烟丝毫不恼，答的理所当然的同时笑吟吟地看过去，桃花眼里勾一抹娇俏。
叶寒江充耳不闻，仍是一板一眼的模样：“恶人谷让你来长安干什么，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你约我出来，究竟想怎样？”
“想见你而已啊。”叶重烟笑意浓浓，每次面前这个人越冷漠，她就不知为何越兴致盎然，仿佛他的冷漠只是面具，只要撕下那层伪装，背后或许就是情意绵绵的模样。
叶寒江终于有些恼，回眸一眼瞪过去，眼中有些不耐。
见状，叶重烟走到他面前，一双明媚无瑕染尽流光的眼望着他，语气忽而放软：“你既然知道我来这里干什么，就该知道我只能私下见你这一次，你……就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
时空仿佛凝结了一瞬，心不知怎么就软了下来。
张口欲言，想要像往常一样厉声呵斥，却终究是没说出来。
无奈，只得和往常一样在心底长叹一声，任由叶重烟脸上的笑容愈演愈烈，拉上他的衣袖往前走。明月崖高悬一旁，夜里看来更是巍峨嶙峋，圆月就似落在崖上，伴着夜风映照着崖下江岸边的两个身影。两人各牵一马并肩而行，在岸边泥沙上留下繁乱的脚印和马蹄印，潮鸣声中，发丝被风缠绕在一起又散入夜色里，竟是最浪漫的人间风情。
安安静静的走了一会，叶重烟忽然停下，跳上一块岩石。
月光绵绵的落下来，映着远方水光潋滟的江潮，叶重烟软绵绵的伸了个懒腰，回头挑眉看着叶寒江：“这里不错，你说呢？”
叶寒江不答，只是默许着走了过来在一旁坐下。
叶重烟也乐得自在，将酒从挂在马上的食盒里取了出来，不急不忙倒进两个白玉杯里，将其中一只递给他：“别的不敢说，凤栖阁的酒可是比逐风楼的好多了，可惜你是浩气，没什么机会能喝到。”
“看来逐风楼的酒你却没少喝。”叶寒江淡淡扫了她一眼，才接过那只酒杯。
“喝逐风楼的酒有什么难？半夜潜进去就行了，我藏剑山庄的身法还怕偷不到一壶酒么……不过我知道，这种事也只有我来做，你可做不出来。”一句话中笑意满满，叶重烟微微弯起的桃花眼中尽是得意，末了还将眸子意味深长的眄过去，等着看他有什么反应。
“你既知道是藏剑之人，又怎能做出这等事。”
叶寒江的反应果然在意料之中，永远都是一脸端肃的正色，叶重烟忍不住笑出声来，明眸婉转将他细细打量，最后凑上前笑道：“我不说，又有谁知道我是藏剑山庄的？”
对方旋即就皱起眉，眉眼里染了几分嫌恶的神色。
叶重烟便只好长叹一口气，故作无可奈何的解释起来：“你这样看着我也没用，逐风楼可不做我的生意，我正大光明上门那是去送死，不过下回我可以跟他们说是你请我来喝酒的，你觉得如何？”
“荒谬。”
“那可就没有办法了。”叶重烟长叹一口气，作出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再偏头看去，叶寒江的神色又染了几分‘朽木不可雕也’的微薄怒意，只觉自己忍笑忍的辛苦，“好了好了，逐风楼的酒又不好喝，去过一次再也不想去第二次了，你放心。”
叶寒江凝霜结雪的脸上这才消了几分冷意，仰头将酒喝下，声音却依然凉凉的：“现在可以说了吧，你要我出来的目的。”
沉默了片刻，叶重烟低头给两个杯子斟酒，声音变得有些淡：“洛水南手中的情报，我知道你们个个势在必得，可惜恶人谷也想拿来看看，我就不能辱命。”
“这是你的事，何必说与我听。”身边有人事不关己，不愿多说分毫，只是低头饮酒。
“是啊，这是我的事。”叶重烟轻笑一声接过话头，语气中不知为何带了几分无奈，“可惜大家都知道我对你的心思，现在恶人谷有人伸长了脖子看我会不会徇私，浩气盟也有人等着抓你把柄，你想置身事外可不容易。”
叶寒江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沉默片刻，转头看着她：“那你想如何？”
“我知道这情报对你至关重要，但这次我没法帮你，”叶重烟眉目微抬，狡黠的目光中是深不可测的思虑，“所以，要是走投无路，不如你帮我一把。”
顿了片刻，叶寒江忽然轻笑起来：“你想说若我拿不到那情报，便可暗中帮你，情报落进你手里总比落进浩气那群心怀鬼胎的人手里好，是不是？”
“我绝不会害你，你总该知道。”叶重烟回望他的目光，没什么情绪却真诚而坦然。
“不必。”对方却敛了笑意，饮尽最后一杯酒站起身，背影看来如雪山一般冷峻，“浩气就是内战也轮不到恶人谷插手，我若拿不到这封情报从此离开浩气也是自己的事，为了留在浩气暗中与你合作亦是对浩气不忠不义，这样我又还有什么脸面继续留在浩气？”
话说完的一瞬间，忽而一片安静，仿佛连风声潮声都隐去。
“就知道跟你说不通。”深重彷如自言自语，叶重烟微微勾起嘴角，笑容里有几分苦涩，声音却渐渐清朗起来，“好，那你我只管尽力，看看那情报究竟落谁手里。”
“那就再好不过。”
“可是你要记得，我刚刚说的话，不是在开玩笑，”叶重烟站起身，弯腰伸手搭在他肩膀，眼底映上他的眼，皆是无水无波，“情势所逼的时候，你可别逞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