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子》仗剑红颜

33、过年3

　　“还早着呢，刚刚鸡叫。昨天晚上睡得都有些晚了，今天早上的时候肯定会多睡会儿。”
　　孙朗拉住柳月娘，大年三十本来就睡得晚，一晚上外面的鞭炮声不断，根本没睡踏实。
　　虽说才是鸡叫，但是外面已经大亮。
　　“我早上得早些起来煮饺子了！”
　　柳月娘挣扎着起来，孙朗直接拉回来塞被窝里，蒲扇似的大手直接盖住了柳月娘的眉眼。
　　“乖，再睡会儿！”
　　等到柳月娘起来做饭的时候，孙老爷子跟高氏已经起床了。外面下了一晚上雪，足足到小腿的积雪，好在家里的屋子没有压塌的地方，倒是鸡窝有一个边角被压住了。
　　柳月娘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头发，低头道，“娘，我起晚了，我这就去煮饺子。”
　　“咱家今年说不得也要添丁进口了，多子多福呢！”
　　高氏抿嘴笑得意味深长，那是一点也没有怪罪的意思。
　　柳月娘红了脸，低头赶紧去了灶屋洗漱。孙朗咳嗽一声，也进了灶屋。
　　锅里已经烧上了热水，今年的柴火多，家里都是热水洗脸，舒服多了。孙朗就着柳月娘用过的洗脸水，赶紧洗了把脸。
　　柳月娘心里也有些打鼓，实在是高氏的暗示太明显了，时间短还好，以后时间长了，自己嫁过来要是一直没有孩子，公公婆婆怕是也要有意见了。
　　只是，只是那个无缘的孩子！柳月娘想起来心里就有些痛，今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来。被人下药落了胎，可能会没有孩子了吧？
　　柳月娘内心忐忑，大宅门里落了胎就再没有孩子的女人太多了，自己就算是闷在屋里的姨娘，也有那丫头婆子在外面听说的许多故事。被主母落了胎，再也没养好身子，一生不能再孕的不在少数。
　　柳月娘扯了扯嘴角，现在已经想不了这么多了，最主要的还是赶紧填饱肚子。
　　对于孙家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一家人吃饱饭，不再饿肚子。
　　大年初一还是饺子当家，一直要吃到大年初二闺女回娘家。三十晚上已经包了一些，孙朗在烧热水，水开饺子赶紧下锅。
　　柳月娘又把陶盆里面发好的面倒出来揉搓几次排排气，馅儿料已经冻住了，冰碴子都出来了，赶紧拿筷子快速拌开。许是灶屋里面热气腾腾的，不多时，冰碴子就化开了。
　　饺子还是要现包的才好吃。
　　灶屋的火旺起来，柳月娘跟高氏在灶屋里忙活。
　　孙朗跟孙老爷子去院子里扫雪，一院子的厚厚的雪，映得院子里亮堂堂的。孙兴一家幸亏昨晚已经把饺子带回去了，不然今天要从村子的东边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到这西边来吃早饭，还真的是够呛的。
　　“瑞雪兆丰年哪，今年的小麦收成估计是不错的。”孙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扫了一会儿就歇着喘口气，看着外面的厚实的雪。
　　农家人没有什么心情欣赏雪色，风霜雨露，这些在农家眼里都不是景，农家最看重的是风调雨顺，是地里庄稼，第一个反应就是那地里的收成怎么样了。
　　只有那些半大的孩子们，还不知事儿的，下雪了就吵着要打雪仗堆雪人。院子外面的街上已经闹哄哄的了，一帮半大的孩子呼呼哈哈的闹腾着。
　　叶子跟孙田孙中早就已经忍不住了，三个人在院门口去院门口探头探脑了好几回。
　　“嫂子，怎么这么慢啊！”叶子难得的跟柳月娘发起啦小脾气，嫂子平时都早起的，自己起床的时候就可以吃饭了，今天怎么饺子还没有包好。
　　“马上就好了！要不，你先跟他们约好了，吃过饭马上就出去？”柳月娘手下的速度更快了一些，脸上一抹不自然的红色。
　　毕竟，今天早上是因为自己晚起了，早饭才晚了的。至于为什么晚起，咳咳，这个就要怪孙朗了。
　　“这孩子，就知道疯玩！娘昨天跟你说的话，听到哪里去了？今天你就十岁了，是个大姑娘了。十岁的女娃娃哪里还能到处疯玩？要拘着性子了，可不能跟以前一样疯玩了，正好，你那没绣完的帕子，今天下午的时候好好的问你嫂子。”
　　高氏看着叶子急着团团转，还想着要出去玩，就虎了脸。照理说，今天不应该拘着孩子的，但是这孩子真的是不听话，昨天娘儿俩说了半宿的贴心话，当时，叶子还答应的好好的，以后可不出去疯了，还要在屋子里好好做针线。现在就已经忘了一干二净了，不免就有些生气了。
　　叶子看着高氏凶巴巴的样子，红了眼睛。
　　柳月娘赶紧下了饺子，搬了炕桌，拉了高氏，又去哄叶子，“娘，今天大年初一，就让叶子出去玩一会儿，以后咱就不出去玩了就是。是不是？”
　　柳月娘失笑，今天要拘住叶子，怕是有些难了。叶子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些糖，给外面那些小伙伴们都尝过那些糖的滋味，所以，现在孙家的三个孩子在大多数孩子眼中，还是很受欢迎的。
　　就算他们三个不出去，过不多会儿就会有人来喊他们了。
　　柳月娘就算是在屋子里包饺子，也看到院门口跑过的孩子，不少就是他们熟识的，估计是约着他们要一起出去玩了。
　　饺子端上桌，院子里已经铲出来一条道，直通院门口。
　　一家人围坐着把饺子吃了，心满意足。
　　“今年的饺子真好吃！”
　　孙田满意的摸了摸小肚子。
　　叶子本想说因为今年的馅儿是嫂子做的，看着高氏的脸色，想了想外面的小伙伴，还是没敢说出来。

　　等吃过早饭，孙老爷子发话可以出去了，那三个娃就跟脱弦的箭似的，直接就飞出去了。
　　孙老爷子跟孙朗放心不下家里的那些小麦，也赶着出去要到田埂上去看看。都说瑞雪兆丰年，但是雪太大也怕小麦被压坏了。
　　高氏不忘喊着，“早些回来，家里的鸡窝还塌了一角，得赶紧撑起来。”
　　家里的木头倒是有现成的，孙朗高声应了，一会儿就回来。
　　高氏忙着收拾碗筷，照理说今天不能动刀又不能动针线，柳月娘不好意思，赶紧就要把活儿接过来。
　　“你歇着吧！咱家没这么个规矩，再说了，平日里也累得不轻，就趁着这些日子好好松快松快。”高氏让柳月娘定心，自己就着锅里的热水就把碗筷什么的全都洗干净了。
　　柳月娘来到孙家，眼里有活儿，也能吃苦，高氏就极看重她。平日里细枝末节的事儿，高氏也从来不计较，一家人奔着往好日子过，只要心往一处使就行。
　　柳月娘跟高氏婆媳俩一处说话，柳月娘摸着自己日渐有些粗糙的手，细细的摩挲。
　　“手伸过来！”高氏拉了柳月娘的手，摸了香油碗，用食指沾了一点，细细的擦过。
　　“冬天下了地，就会皲裂，你没有破皮已经算好的了。手糙了，以后可不能绣花了。娘以前也会绣花，冬天的时候，点些油抹匀了，就会好许多。”高氏思量着，以后下地这样的活儿都不能让柳月娘干了，好在家里的两个小小子也渐大了，能干些农活儿了。
　　家里烧火做饭洗碗、喂鸡喂猪这样的活儿倒是叶子就能干了，十岁的姑娘早就能家里忙活起来了。
　　高氏抓着柳月娘的手，细细摩挲，手指上剩下的一点点油在自己手上皴裂的地方抹了又抹。
　　今年开荒的两亩地已经很不容易，不指望今年就能有多好的收成，但是收一季豆子是没问题的。十亩地要是真能开出来，在村里都是很不错的人家了，以后真等到几个兄弟大了，分家也有底气。
　　孙田两个也不算小，渐渐长成了都是劳力，以后都是家里生活的底气。
　　“等过两年，孙田能顶个人用了，你们也能歇一歇。”多一亩地就能多几分收成，粮食够吃也不敢往饱了吃，不干活的时候就得少吃点，嘴巴里省下来的，以后都是活命的粮食。
　　孙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干活的好手，若不是出去打短工受伤，现在家里的日子还要好过几分。
　　但是开荒不是什么好活儿，又累也不一定能有好的收成，孙朗现在也是拼了命在干，最近这段日子，两口子肉眼可见的又黑又瘦了。
　　老两口看在眼里，也心疼。
　　等到挖了地，侍弄这些地也要费十二分的心思，村里许多都是到河沟里去挖烂泥，一层一层码上去肥田。要不然就是种豆子，但是豆子毕竟产量不如小麦和水稻，一般都是一季豆子一季粮食掺着种个几年才能缓过来。
　　要不然，早些年家里就该干了，只是前两年下面的孙田还小，家里的劳力有限，孙老爷子因为身体缘故，不能往死里下力气，单靠孙朗一个人着实有些艰难。
　　现在看起来好过了许多，但是后面的活儿并不轻松，还要多下力气。
　　高氏想起来前几年的苦日子，红了眼眶，眨了眨眼，拍了拍柳月娘的手，“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柳月娘点点头，孙朗肯干，孙田也很少偷懒，兄弟齐心，家里两老的也能体谅小辈，日子慢慢就能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