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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一三章 佛堂思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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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踏进府中,诗夏就急急忙忙地迎了出来,“公子,昨晚有人看见你出府,就告到老夫人那里去了,老夫人说等您回来要见您。”
“知道了。”容青揉了揉发涨的额头,“这就过去吧。”
还没进屋,就听到了陈如曼略显撒娇的声音:“娘,他一个妾室竟然敢私自出府,完全是不把家里的规矩放在眼里,若是让别人看到大将军府的男妾在街上抛头露面,还不都当成了笑话。”
好一张女人的嘴,他明明是被越成带出去的,在陈如曼嘴里竟然变成了私自出府,还用上了抛头露面这种词,当真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老夫人闭目不语,等到容青进来之后行过礼,也只是微微点头。
倒是陈如曼性子急,先开口了,“阿青,你身为妾室不仅私自出府,竟然还在外面留宿过夜,当真不知道家规为何物,声誉为何物吗?”
容青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便不屑地挪开了目光,“昨晚是大将军带我出府,发财和府上的车夫都知道,不知夫人又是从哪儿得知我是私自出府呢?”
陈如曼最看不惯他这般处变不惊的样子,越成娶她过门整三年,都没有一次带她出门过,这个男妾刚来了一个月,不仅整日霸占着越成的书房,如今还怂恿越成带他散心,不知这男妾使了何种方法,竟勾引得大将军对他百依百顺呵护备至,甚至请神医殷靖来给他看病,府上谁能有这般待遇!
她攥了攥手帕,“既然是大将军带你出去,那为何今早你一人回来,大将军不在的时候,你为何不立刻回府,反而在外面逗留?”
容青不急不恼,一双眸子稳如深潭,声音也格外好听,“今早只是和弟弟见了一面,发财一直未曾离开过身边,可以作证。”
他的语调和嗓音让人觉得舒服,再加上他周身的气质,没人会觉得他撒谎。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会儿他都快撑不住了,昨夜那般折腾加上今早泡了湖水,让他的身体早就开始抗议,若非不想在这些女人面前失了面子,他怕是早就要倒下了。
冷汗一直顺着额头向下流,他定了定心神又回复了老夫人的几个问题,觉得时间漫长得几乎静止。
“如曼,既然是成儿带他出去的,就算不上私自出府,你主持后宅,万万不可轻率论断。”老夫人还是轻责了陈如曼几句。
陈如曼不敢和老夫人顶撞,只得乖乖应下。
“阿青,有些事成儿虽然不在乎,但是你也要顾着自己的名节。”老夫人拨弄着手上的佛珠,“无论如何,你身为妾室出府毕竟有违家规,就罚你在佛堂思过一日吧。”
这惩罚不痛不痒,彼此都退一步,在容青看来是无所谓的。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为什么佛可以不悲不喜,而世人偏要受到七情六欲的折磨?
容青一个人在佛堂盘膝而坐,望着那高高的佛像,心想那佛的悲悯之心也就仅至于此罢,不悲不喜的佛本就是无情!
呵呵,求不得,放不下,他已经重活一世,到底在执着什么。承载了两世的记忆,原本把复兴东陵国放在首位的他,为什么在得知师兄可能还在世上的时候隐隐有了动摇?
他六岁起跟着师父学习兵法武艺治国之策,十三岁开始在各国游历,每一次摔倒每一次受伤时那人都有一个安静的怀抱留给他,每一次切磋每一次挑战时那人都会奉陪到底,每一次寂寞每一次失败时那人都会备下两坛酒陪他喝到醉,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离开他,师兄也不会。
他原本以为,能带给他家的感觉的一定是雪宁那样聪慧可爱的女子,可是他或许真的错了。每次他有什么新奇的见闻第一个想到的总是讲给师兄听,每次他遇到困难和挫折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向师兄求助,危机四伏的时候只有靠在师兄的怀里才能睡得着觉,受伤的时候只有师兄的安抚才能减缓他的疼痛。
他在师兄的羽翼下被保护了十六年,到了最后的最后他才知道,失去师兄的痛苦远远大于失去雪宁的痛苦。
这七年来他离开了别人的羽翼渐渐独当一面,在沙场上纵马驰骋,在朝堂上执掌一方,可其实也不过是在寻找着某个人的影子……
呵呵,越成,你若当真是十年前在漠北坠崖的萧师兄,我又当如何是好?
这七年你又为何投靠在西越国,为西越国君卖命?
于是,等到发财请了殷靖来到府上,最终发现在佛堂晕倒的容青的时候,殷神医的脸冷得几乎能掉下冰渣子来,“他本来就气血不足,易受寒发病,落了水之后就应该喝些汤药祛寒,你们反而把他扔在这是想要他的命不成?”
容青艰难地睁开眼睛,嗓子哑得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咳……殷大夫,你别吓唬发财了,我没什么事。”
没等到殷靖开口,陆博轩就冲到床前一阵啰嗦,“哎呀怎么可能没事,我媳妇刚才都说了,要不是我们发现及时,灌了几碗汤药下去,你说不定就在佛堂里见佛祖去啦!呀呀小成子现在还在宫里跟陛下谈论军国大事呢,他要回来以后发现小美人不见了一定会杀人呀……唔……”
被媳妇瞪了一眼的陆博轩终于乖乖闭嘴,把话语权交给自己的妻子大人,“呵呵,奉芝你说。”
殷靖又给容青号了号脉,见脉象已经平稳,终于松了一口气,“没事了,按时服药即可,手臂已经重新固定过了,越成也真是的,办事不知道注意点,这手臂都快好了,这下恐怕又要拖些时日。”
容青自动忽略了那句“办事不知道注意点”,谢过了殷大夫,把夫夫两人送走,便慢慢地喝着诗夏端过来的小米粥。
他现在也渐渐地了解这具身体,已经不会见风就倒,这些天他坚持早晨舞剑练拳,身体已经比刚开始好了不少,殷靖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多半是想传到别人耳中的,也免去了他在佛堂思过之苦。
果然,老夫人听说了阿青在佛堂思过差点没命,立刻就让人送了燕窝来,还让容青好好休养,千万别弄坏了身体。
到了晚上,越成才从宫里回来,他在宫里呆了整整一天,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疲惫,但还是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容青的小院,一脸担心地问长问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身上可还有哪出不舒服?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容青对他的关心还是有些感动的,昨晚之事本不该越成来负全责,但如今看来这位大将军是觉得自己喝醉强迫了人家,不停地道歉,“行了大将军,这些天听你的道歉已经太多了。”
“我……”不让他道歉,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今日陛下召见你,为何谈了这么久?”朝廷大事他一个男妾本不该过问,但是凭借多日相处他已经知道越成很少瞒他,便开口问了出来。
越成想起今日这事便觉得头疼,“嗯,是荣王爷昨晚遇刺了,身受重伤且性命垂危,他虽然多年未出现在朝堂,可毕竟是陛下唯一的兄长,这事情非同小可。大理寺那边查出了嫌疑犯,就是昨晚我们在吃面的时候遇见的那个韩伍,现在没有确切证据,又不知道动机,案子很难办。”
荣王爷也就是他曾经的副将蒋信,而韩伍是后来弃城投降的副将,也就是说他的一个副将去刺杀了另一个副将?或者说他的一个叛徒刺杀了他的另一个叛徒?他们窝里反了?还是说……韩伍这是在给他报仇?
“你是大将军,破案又不归你管。”容青道,“陛下为何单单找你谈一整天?”
越成抬头看了看窗外,神色变得有些凝重,“陛下……是想和北定国开战。他想对外宣称是北定国的刺客刺杀了荣王,用这个理由来对北定国宣战,他找我谈的是这次的战略部署。”
呵呵,才重创了东陵国没多久,又想跟北定国开战,越绪天的野心还真不小!
想起这位年轻帝王的野心和权术,容青只觉得遍体生寒,“那陛下允许你动用多少人马,又准备何时开战呢?”
越成答道:“一万骑兵,五万步兵,两个月后出征,目标是北定国的全部国土。”
“他这是让你死!”容青不顾形象地大声说着,“西越国现在少说也有五十万可动用的军队,他只给你六万,就算你侥幸赢了,北定国人会将灭国之恨全部加诸在你的身上,你会被那些复仇的人用利剑穿心,会死得比任何人都难看!”
“那又如何呢?”这些事情越成早就知道,“君命难为,更何况我在先皇面前立下过血誓。”
容青快被他这般态度气死了,“论打仗你现在是无人能敌,可是在朝堂上就没见过你这般逆来顺受的,你进了朝堂就变成榆木脑袋了吗,就算君命难为,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