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小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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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真坚定不移的履行着他的“诺言”。他的侍卫们把这个院子保护得愈加严实，恐怕连只鸟也飞不进来了。
之后的日子，我成了这宫里最可怜的女人，连这个院子的门都迈不出去。我不认输，绝不向他低头。于是，我也坚持着，安静的待在我的院子里。
我这样的性子终是待不住的，当天空开始飘起第一朵雪花的时候，我可是迫切的想要出去，我宁愿自己是这天空里的一片雪花，起码是自由的。
他再也没有来过，也再也没有其他人来过。其实也不算没有，院子外曾有过些动静。不过往往几句话后又归于平静。直到某一天，一场大雪之后。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都给我让开！”声音中透出一丝怒气。
“王爷，您还是回去吧。没有皇上的旨意，奴才不能让您见静妃娘娘”
不知他做了什么，我听到了剑归鞘的声音。
“王爷请先等一下”门似乎就要打开了，我急忙奔过去，堵住了门。
“静妃娘娘，襄亲王来了”侍卫的声音响起。
我死死的用背堵住门，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主子，您怎么？”真巧小雨从屋里出来，看到我的样子一惊。我示意她不要出声。
见我没有应答，侍卫声音又响起“静妃娘娘，襄亲王来了”
小雨一脸难色，我冲她用力的摇了摇头。她明白了我的意思，虽是不解却还是回了“王爷，您请回吧。主子身体不爽，今天恐怕见不了王爷了。”
“我只是想……好好照顾你家主子。”他欲言又止，然后我听到了远去的脚步声。
一颗心终于平静下来，我抚着胸口打开门，看到空空的门口，心口涌上一种落寞。
“静妃娘娘，您这不是……您该见见的，王爷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因为没有皇上的旨意，他见不了您。每次都是站在这儿好久才走。前儿个下大雪，那么冷的天，他还是站了半个时辰才走。今儿个好不容易得了旨，您又不见。哎……”
我冲他笑笑，关上门，回到屋里。见面又能怎样？还能说些什么。我该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他又会以怎样的姿态解释？我怕，我怕面对一个自己一直不想面对的结果。我可以理解他，可是我永远无法原谅他，无论是怎样的理由。被抓回来本是意料之中，可未曾想过那日在福临身边的人会是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时的绝望和心痛。
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他，他心中的那份感情怕早已被其他的什么所代替。可是我……我却无法忘记曾经的种种。被囚禁起来的这些日子，以为已经看透了放开了，为何此刻心中还是隐隐作痛。
放了吧，我们都忘了吧，这样彼此才能快乐些。
他又来过几次，都被我以各种理由搪塞不见。再见真的无意，伤口已经长好，又何必再去戳破。
接下来的生活就真的像一潭死水了，平静的让人害怕，怕真的有一天安于这样的生活。哀莫大于心死，我不甘心也不会就此屈服。当自说自话也变得寡然无味的时候，我开始沉默。不在给小雨讲那些讲了很多遍的笑话，不在和门口的侍卫聊他们家乡的事，不在向小安子问起宫里新近发生的事，忽然觉得自己十足可笑，难道要以这样的方式度过余生？常常一坐就是一天，我在想，在想我的未来，飘渺无望的未来。
今早的阳光好像格外刺眼，晨光透过窗棱射进来，刺的眼睛生疼。我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是新的一天，又是同样的一天。外面人声嘈杂的，像是宫里有什么大事，天还没亮就闹腾腾。
“小雨，外面怎么这么吵？”话一出口，声音嘶哑的连自己都觉得陌生。这是几天来，我的第一句话。已经不习惯讲话了，几天来学会用眼神和动作和告诉小雨我要什么。
“主子，您忘了，今儿是小年儿呀？”小雨在外屋答了一声。
“小年儿？不是刚入冬吗？”眉头拧在了一起，怎么想也不觉得已快新年了。
“今儿就是小年儿呀，宫里正到处布置呢”
“哦”我答了一声，屋里又安静了下来。起初，我还会兴致勃勃的做些记录，每过一天就在墙上画一横。想渣滓洞里的革命烈士，坚信革命终将胜利。不知哪日，忘记了划一横，从此也便忘了，久而久之已不记得过了几日。记得怎样，不记得更好，得过且过吧。
穿好衣服，准备出去看看，宫里似乎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刚掀开帘子，就打了个喷嚏。这天这是越发了冷了，身上只是穿了件棉衣，对于我这怕冷的体质毫无御寒之用。
“主子，您别出去了，小心受了寒”小雨凑过来，想扶我进去。
“不碍事，我想出去看看”吹着凛冽的寒风，还是咬牙走了出去。夹紧了脖子，不停的搓着双手，才稍稍觉得好些。恍然间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裹着厚厚的貂皮大氅围着莫日根送的白狐围领和其木格说笑着。一年了，却像过了许多年。物是人非，我还依旧吗？
站在原地，脚怎么也迈不开了。只是站着，站着想从前，我不怀念从前奢华糜烂的生活，不留恋高高在上的后位，我只是想要其木格陪着，过最最简单的生活，可是这样竟成了最大的奢望。其木格已经不在了，我却被囚在了这里。
门外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快步走到门前，贴着想听到些什么。
“王爷，恐怕今儿个主子还是不会见您的。等下宫里肯定还有家宴，您还是赶紧回吧”
“……”
“爷，您慢走”
待确定来人已经走远，我才打开门。一阵寒风扑面而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静妃娘娘，刚刚襄亲王来过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
“娘娘，您这是哪儿的话。您还是赶紧进去吧，当心受了凉”
“受了凉还好，或许就是个解脱了。”含含糊糊的回了一句，我转身关上了门。
今儿是小年儿，这宫里一定有家宴，他是带着凝馨一起进宫来赴家宴的，那又何苦来我这儿呢？我苦笑，我不懂他，曾经以为懂，可是现在不敢这么认为了。
隐隐约约的听见远处似乎有锣鼓的声音，还听到些依依呀呀的戏曲声，宫里的庆祝活动总是那么千篇一律，今天还是一样的。我就这么站在院子里，竟然不觉得冷了。
快近傍晚的时候，我听到门突然打开的声音，然后进来几个人。不等我反应过来，屋里已经站了两三个。其中一个是小安子，另一个是我不认识的小太监，手里拖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身华丽的旗袍。
“主子，您赶紧换了，家宴就要开始了。小雨，快伺候静妃主子换衣服”不等我醒过味儿来，小雨已经上下其手的帮我换起衣服来。她和小安子均是一脸的喜气，仿佛我现在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看我一脸疑惑，一旁的小安子忙解释“是皇上的旨意，让奴才们来接静妃主子过去呢。皇上刚下的旨，吴公公特别来吩咐奴才的。”
一会儿，这一身行头就换好了。平时都是穿些素净的衣裳，冷不丁换上这身旗袍还有些不适应。对着镜子，小雨又给我梳起旗头来。自从来了这，每天头发一直是松松的绾个髻就好，冷不丁梳起旗头，头发被扯的生疼。
真的人靠衣装，换上这身行头，上个简单的妆，人真的大不一样了。镜中的自己，美的让我惊艳。妃的品级，衣服头饰虽不如皇后来的富丽，穿在我的身上却透出一股子别样的风情，素朴的雅致。
“主子，您真美！”小雨眨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我看。
我扬起嘴角看着他们。娜木钟的美一直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已经好久没有人赞过我美了，从前其木格总是这么说。小雨刚刚的神情让我想起了她。
“主子，您今天一定是最美的主子”小安子眼角推满了笑。
“快走吧”
“对，主子这边走”
这一次侍卫没有阻拦，因为这次有皇上的旨意。他们都笑着看我，似乎在为我高兴。迈出门槛的那一瞬，有些不适应。这一步，我等的太久，这一步，我跨越了太多的东西。只是，等下我还是会回到这里的吧。不过，能偶尔出去一趟，我已是很开心了。
一路上，我都在揣测，揣测福临的用意。他越来越让我琢磨不透了，我曾以为他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显然我低估他了。他六岁登极，十四岁亲政，他的思想绝不是一个十六岁孩子的思想。
他给了博果尔来看我的旨意，这次又让我参加家宴。是他的意思还是姑姑的意思？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不得而知。
我们已经到了慈宁宫，我要先给姑姑请安。一晃眼，已经四个月了。四个月没有见了。有些犹豫有些胆怯，不知该怎么面对姑姑。抬眼，看到苏嬷嬷正掀帘出来。
“静妃主子。”她看着我，迟疑了一下。我知道她还不适应我身份的转变。“怎么还站在这儿，快进去吧。太后在屋里呢”她走下台阶，还似以前那样拉着我的手进了屋。她的手很暖，温暖了我冰冷的手。
“娜木钟给太后请安。太后吉祥”恭恭敬敬的行礼，从进了门我就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姑姑身上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难怪皇上也会怕她。
“．．．．．．”
“快起吧”旁边的苏嬷嬷低声唤我起来。
“哎．．．．．．”许久，就只听到姑姑发出一声叹息。“该拿你怎么办？”
只这一句话，眼睛就突然酸涩得不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四个月来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
“姑姑，我．．．．．．”我哽咽地想说些什么，被姑姑打断了。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只是，无论怎样，也不该要逃出宫去。你这样做，是要置我和皇上于何地，置你阿爸和科尔沁于何地？”
再也无法忍住泪水，我听到了泪水滴到手背上的啪啪声。
“你是科尔沁的公主，是大清的皇后。无论你怎样，我都能保你护你，可是这次，你让我怎么袒护你？你让我怎么和你阿爸交代？”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也只能这样了。”姑姑又叹了一口气。苏嬷嬷朝我努了努嘴，我会意，起身行礼离开。苏嬷嬷随我出了屋子。
“从那天之后，太后身体一直不大好。天天为这事儿发愁。你呀，这次是真的太任性了！”
“嬷嬷，娜木钟知道错了。可是，我不后悔”
“你这孩子！”苏嬷嬷气我说出这样的话，随即叹了口气“你这性子，也却是不该待在宫里”
“嬷嬷，皇上遣人来请太后过去。宴席准备好了”一个小太监过来传话。
“知道了，去吧”苏嬷嬷应了一声，转过头来对我说“在这等一下，和太后一起去吧”
跟在姑姑的后面进了乾清宫的大殿，不觉得有任何怯懦。我不在乎别人看我的眼光，我知道现在一定有很多人等着看我笑话。大清的第一废后，消失了四个月后又重新出现了。她们终于等到了我被废。
“儿臣（臣妾）给皇额娘请安”忽然看到这么多的人，有些不适应。微微抬眼环视四周，我看到了距离我一步的福临。将近一个月没见，他似乎意气风发了许多。他身旁是福全的生母宁妃。不见佟贵人，我想她大概临产身子不便。可是不见荣嫔的影子，到着实让我奇怪。
一瞥眼，看到了福临身后的博果尔和他的福晋凝馨。才子佳人，从来都让人看着赏心悦目。我看着博果尔，他此时也在看着我。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我垂下眼不再看他。再抬眼便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福临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便扶着姑姑入了席。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小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