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绊君》尉迟善弥

6、入宫

　　“眼下就到年根儿了，今年有什么打算？”每逢年根老刀就早早地关了刀铺，没什么生意便省下力气喝酒。

　　“能有什么打算，明年是个好年，我得给漪房置办件儿新衣服。”窦长君盘算着攒下的那些散碎银钱也就只够给妹妹买一身新衣服，估计广国又要说自己偏心眼儿了。

　　“你这小子，每年是不是都只想着给你那漂亮妹妹买衣服，咋就不想着你弟弟。”老刀咂了咂嘴，从怀里掏出了一吊钱扔给了窦长君。

　　“干嘛？又要买酒？我可是已经把过年的酒都给你买回来了，怎么还要……”窦长君掂量着手里的铜钱，嘟着嘴说道。

　　“谁让你买酒了，拿去给你弟弟也做件新衣服，你自己的就这样吧，反正也穿不出什么样子来。”老刀说着躺在摇椅上，闭上了眼。

　　“谢您夸赞，自己孤独地过年吧！哼~”窦长君立马把铜钱揣进了自己的怀里，直接跑去了村东头的裁缝店。

　　“有人么？”窦长君敲门迈进了裁缝店，东找西找没看见人。

　　“有~有~又给你妹妹做衣服啊？”店主是个老妇人，看着窦长君恋爱地摸了摸他的头顶。

　　“嗯，弟弟妹妹的衣服都要做，这钱给您，妹妹的衣服麻烦您用淡雅的布料做，女孩儿还是得穿得漂亮点儿，弟弟的您就看着办吧。”窦长君每年都来，店主早都知道了尺寸，只是每年稍做些改动就好。

　　窦长君像平常一样回到家径直躺倒在床上，望着空荡荡的房梁。

　　“长君哥哥，又去给我做衣服了吧？”窦漪房聪明得紧，大早看见床脚空空的钱袋子便知道窦长君又把攒了一年的钱花在了自己身上。

　　“啊~长君哥哥又偏心眼儿，只给姐姐做衣服！！！”窦广国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一听做衣服瞬间就跳了起来扑在窦长君的身上。

　　“谁说没给你做衣服了，一个男孩子，追求怎么都跟个女娃娃似的。”窦长君努了努鼻子，把窦广国从身上挪了下去。‘这是穿越奶爸的剧情么，照顾屁孩子还真是忧愁。’

　　“长君哥哥怎么这么高兴？”窦漪房凝视着窦长君的表情，不由奇怪。

　　“你从哪儿看出我高兴了，古灵精怪的，心事都让你猜出来了。”窦长君坐起身刮了刮窦漪房的鼻子，继续说道：“还想不想听哥哥给你讲故事？”

　　“想听想听！哥哥都好久没给我讲故事了！”窦漪房兴奋滴跳着脚，凑到窦长君身边。

　　“那先把哥哥交给你的诗背一遍听听。”窦长君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听着窦漪房不带磕巴地背出一首《阮籍啸台》。

　　“不错不错，漪房就是聪明。今儿哥哥给你讲个什么故事呢？”窦长君思索着，横不能把还没发生的事情讲给窦漪房听。“不如就讲讲刘邦欲废太子的故事吧。”

　　“太子？是指刘盈么？”窦漪房一直记着之前窦长君给她讲的几个故事，刘盈是窦长君经常提到的人物。

　　“嗯，不过马上你就不能直呼他的名讳了。”窦长君让窦漪房坐在自己身边，任由窦广国在身后的床上打滚。

　　“为什么？”窦漪房不解。

　　“因为太子总有一天是要当皇帝的，你直呼皇帝名讳可是要被杀头的。”实际上按时间计算再过五个月便是刘盈登基的时间了，但窦长君自知说不得。“你可知刘邦曾一度想废掉刘盈，并立戚夫人的儿子刘如意为太子？”

　　见窦漪房摇头，窦长君继续讲道：“刘盈的母亲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吕雉曾一度为了刘邦颠沛流离受了不少苦，但在现在这个社会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就在吕雉还在受苦受难的时候刘邦已经有了新欢戚夫人。刘邦称帝之后，与戚夫人有了儿子，名叫刘如意。比起体弱多病的刘盈，戚夫人的儿子刘如意更得刘邦的喜爱，遂刘邦想要废掉太子刘盈，改立刘如意。”

　　“皇帝都是这么喜新厌旧么？”窦漪房对于贪图美色的刘邦很是不喜欢。

　　“那倒也不是吧，至少汉朝有很多个皇帝都是痴情种的。”

　　“是么？那之后怎么着了？”窦漪房把注意力转回了故事上，想知道刘盈是否被废了太子。

　　“后来啊，这就要看刘盈的母亲吕雉了，这个女人虽然狠毒，但是却一直都是为了刘氏江山的繁荣着想的。吕雉见刘邦欲废太子，便与张良商讨，请来了四个人。”窦长君故意停顿了片刻。

　　“哪四个人？他们能帮助刘盈保住太子之位么？”窦漪房急忙问道。

　　“那就要看这四个人是谁了，这四个人可是刘邦想请却请不来的。宫中偶有朝宴，一次朝宴中，刘邦见到四位老人竟然站在刘盈的身旁，顿感奇怪，便问这四位老人是谁。四位老人上前回答，并各自报了姓名：东园公、甪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

　　“他们四位老人有什么特别之处么？”窦漪房跟窦长君学了识字，偶尔会看些书卷，但却从未见到过这四个人的名字。

　　“他们四位被称为商山四皓，其实就是秦朝四位德高望重的博士，刘邦曾多次想请这四位博士辅佐，但都没有成功。刘邦这就更奇怪了，便问四位老人，为何自己多次想请却请不到的他们会来追随自己的儿子。四位老人回答道：陛下轻视读书，又爱骂人。我们坚决不愿受辱，所以才因为恐惧而逃亡。如今听说太子仁孝恭敬，爱护天下读书人，天下人都愿意为太子效死力，所以我们就来了。刘邦一听这话，便知如今刘盈已经羽翼丰满，哪里还敢再废太子。你说吕雉与张良想出的这一计聪明否？”窦长君讲得激动，心中着实佩服吕雉能成功让自己的儿子当上皇帝，这也算是百姓的一幸。

　　“嗯，吕雉这个人按哥哥的故事来看真是一个很好的皇后呢。”窦漪房点了点头。

　　“人都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对吕后这个人你要心存敬畏知道么，若有机会进宫，想必她会很需要你这枚棋子，你只要按自己本心去做就好，相信会有好心人去帮助你的。”

　　“进宫？为什么我会进宫？”窦漪房皱了皱眉，对皇宫的生活十分抵触。

　　“这就是你的命，不过哥哥会陪着你的，放心吧。”窦长君拍了拍窦漪房的头，故事讲完，历史依旧在继续前行，没过多久便收到了宫里下发的命令，十日内必须征上十名家人子。

　　“长君哥哥……”窦漪房一席白色、粉梅点缀的长摆汉服，不舍地将窦长君刚为她做的新衣服收进自己的衣箱中。

　　“别怕，记得哥哥给你讲的故事，刘盈是个好皇帝，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用心辅佐。还有……”后半句话窦长君小声地俯在窦漪房耳边嘱咐道：“对付吕后的胆识和智慧我相信你都有，别断送了自己。”

　　“可是长君哥哥……”窦漪房看看窦长君又看看窦广国，虽知道君命不得违背，但还是舍不得与哥哥弟弟分开。

　　“哥哥会陪着你的，放心吧，你先跟着去吧，再耽搁就不好了。”说罢，窦长君将窦漪房交给了领事黄门。见窦漪房被带走，窦长君赶忙领着窦广国去了老刀的刀铺。

　　“你小子，不去送你妹妹，到我这干嘛来了。”老刀抬眼奇怪地看着窦长君。

　　“我弟弟之后就交给你了，我不放心漪房一个人进宫。”窦长君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四周，并把窦广国放在了老刀常坐的摇椅上。

　　“你怎么去？”老刀放下手上的活儿，一把拽住正要往出跑的窦长君，调笑道：“难不成你也想成为家人子啊？”

　　“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一个大男人，扮成女的也太掉价儿了。”窦长君知道挣脱不开老刀，索性站在原地没动。

　　“你要真想去，我倒是可以给你想个法子。”老刀从小看着这三个孩子长大，知道窦长君比任何人都在乎窦漪房。

　　“什么法子？！”窦长君两眼放光。

　　“我有一个朋友，在宫里做厩长，正好缺人手，我给他知会一声，你就过去吧。”老刀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早已经把窦长君的情况说与了旧友，毕竟这么长时间，老刀也算了解窦长君。

　　“那我怎么联系你那个朋友？”窦长君瞬间都乐开了花，只要能进宫，根本不在乎是去干什么。‘这下我终于能见着汉惠帝刘盈了，要是有个相机就好了，我的小盈盈，我来啦！’

　　“你就跟你妹妹一起走就行了，事情都安排好了，跟着去就行了。”老刀这才放开手，又从一边拿了件干净衣服，让窦长君换上。

　　“谢师傅！”窦长君抱拳跪拜了老刀，换上衣服说道：“那广国就交给您了，您就把这小子当我使唤。”

　　“凭什么你们都要进宫，把我留在这。”窦广国说着眼泪便在眼眶中打转。

　　“进宫可不是件好事，你帮我好好孝敬师傅，听到没有，有朝一日，哥一定来接你！”窦长君摸了摸窦广国的脑袋，把自己特意打的一把匕首交给了窦广国。

　　“拉钩！”窦广国收好了匕首，伸出了小手。

　　“好，拉钩！”两个少年勾着手指，约定着下次的相见。窦长君作别了弟弟和师傅，赶上了回宫的队伍，悄悄在队尾向窦漪房挤了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