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娲女》水清则无语

7、水娘

　　新娘叫水娘，生于水畔，长于水畔。
　　父亲深爱母亲，母亲眼中只有父亲，两人汲水而居，从不分离。
　　幸得一女，如珠似宝。
　　就那么一年一年，一月一月，一日一日的过去。
　　水娘渐渐长大，该为她选夫婿了，夫妻两个自然要为她好好的选一选。
　　平凡的山村，如火如荼的相亲，因为水娘那美丽的容貌变得突然间热闹了起来。
　　就连皇帝的第七子周旋一见水娘，竟似误了终身。他愿意放弃身边的一切，来到山村和水娘在一起，成为一世夫妻。可水娘却摇了摇头，偏爱她的父母，怎么舍得自己女儿，况且她还不愿。
　　只是因着他的权势和修为，水娘求取的人到底少了。
　　也是从那日起，水娘开始独坐在门前，不在说话，仿佛在等着什么人。
　　这一坐就是四年，二十岁的水娘，早就是老姑娘了。
　　“我们的水娘这么美，这世间怎可有人忍心拒绝强迫她。”村里人看着水娘长大，怎能对这样一个姑娘不喜爱呢！
　　水娘望着有些发愁的父母，和满是赞誉的周旋,”我要的其实很简单，周旋很好，可他并不是我喜欢的。”
　　阿爹听着水娘的话，却笑了，“我家水娘这么漂亮，确实要找个我们水娘喜欢的。”
　　如珠似宝，巧笑倩兮，却也天真而坚定。
　　耳边传来歌声，少年撑船而来。
　　“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
　　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央。”
　　“我终于找到你了，水娘。”少年笑得俊朗，落入水娘眼眸，印在心间。
　　“阿娘，阿爹，我要嫁给他，我就要嫁给他。”水娘拉了拉阿爹的袖子，羞着脸躲在阿娘的背后。
　　没有看到母亲苍白的脸色，和父亲的无奈。
　　落花时节，满地红叶，村子里的所有人都为着水娘的出嫁，祈福。

　　红烛洞房夜，一切从简，少年用手撩开水娘的红盖头。
　　“水娘真的很美，今天来的人好多，我呀！都有些嫉妒了。”少年呆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状似开玩笑道。
　　“对啊！水娘可是有好多人喜欢的，所以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要告诉我。我也，，，，也不会稀罕你的喜欢的，我呀！还有那么多其他的喜欢，也不差你一个。”少年在水娘眼里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可她也不能落了势头。
　　“不过我既然嫁给你，现在你就是我最爱的人哦！那你也不能不喜欢我。”
　　水娘没有千里红妆，但她有着自己骄傲。
　　正因为她喜欢，所以你必须深爱。

　　水娘成亲的第一年，小夫妻两个就选择和阿爹啊娘一起依水而居，凭水建起了房子。
　　当得知这个决定，阿爹阿娘似是送了口气般的，摸了摸水娘的头。
　　水娘觉得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自己更幸福快乐的女人了。夫君对自己和出嫁前的父母一样，如珠似宝。水娘这一下子拥有了三个爱自己的人。
　　而正如水娘所想，她幸福的日子，在她掰着指头的时候，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的过去了。
　　日子很美好，只除了父母似乎更加亲密起来，有时候连水娘都插不进去了。
　　那个时候水娘会生气，可阿爹阿娘却不在安慰他，只有她的夫君在夜晚抱着她在床上，依旧的如珠似宝安慰道。
　　“阿爹阿娘，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水娘擦着脸颊的眼泪。
　　“水娘是我见过的最美最好的女子，怎会有人不喜欢。”
　　“那为什么他们没有以前那样爱我了，我明明是阿爹啊娘的如珠似宝啊！”
　　“阿爹阿娘最爱的一直都是你，只是你现在最亲密的人是你的夫君，我。最爱你的人也是，我。阿爹阿娘也需要两个的生活，和我和水娘一样。”只要你只剩下我，是不是你也能深爱。
　　原来这就是夫妻，这是水娘第一次知道。
　　那是情人间最美的呢喃，也似乎成了水娘幸福的起点。
　　不知不觉，日子慢慢地在水娘把大部分注意力给了自己夫君时候走过。

　　阿爹阿娘，看着水娘幸福之后，决定出去看看世界。可是即使万分不舍，水娘还是放手了。阿爹啊娘眼神中带着悲伤，看着他们的眼神，水娘没有办法拒绝。
　　况且她还有夫君啊！

　　这是水娘第一次感受自己身体里面有了不一样的脉动，只是她不光迎来了孩子，也迎来了一位面色苍白的女子，她隔着水娘家的篱笆告诉她，她是自己夫君的妻子，眼神中带着水娘都看不清楚的复杂和怜悯。
　　那天的事情，水娘即使过了百年也还记得，她那天是摸着肚子也是隔着篱笆指着这位夫人头髻的人，问自己归来的夫君的，“你记得她么！或者说她到底是你什么人？你告诉我。”
　　水娘不相信自己那样爱自己的夫君会骗自己，却也对上了自己夫君的苍白脸色下坚决的眼神，“妻子，我的妻子。”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骗人。
　　水娘又坐在了门前，呆坐了一天一夜，她无视了自己夫君的担心的样子，不声不响的就那样在哪里，就连吃饭也无知无觉。似乎是想明白了，水娘这才开口问了这么一句话。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水娘。”在水娘执着的目光下。
　　他逃走了，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懊悔。
　　而水娘没有等来自己期盼已久的解释，至少是骗骗她的也行，可除了道歉其他什么都没有。

　　等来了那个女子的传话，“我与夫君比你早成夫妻，自然是你的姐姐，既是正妻，你自然要来拜见。”
　　水娘不明白，明明她也是穿着大红色的衣服嫁人的，为何最后她竟要成妾呢！
　　她望着夫君熟悉的容颜，直白到，“那你去把她休了，我才是你的妻子啊！”
　　如珠似宝的水娘，怎么能甘心做一个妾呢！

　　“你怎如此不懂规矩。”
　　“罢了，你就在此好好养胎吧！也好好想想规矩。”
　　水娘被关了禁闭，在这个从小生活的山村。

　　水娘摸着自己肚子，一年一年，一月一月，一日一日的等待着。
　　看着夫君被别的女人分去一半，等着她自降为妾，等着夫君的来临。
　　直到有一天，她摸了摸自己的心，有点痛。可也不再那么痛了。
　　“夫君，你还是最爱水娘的，是不是？”空荡的房间里一遍又一遍，不知水娘是在问自己，还是再问着谁。

　　生日的那天，那位夫人送给水娘一个红色的灯笼。水娘很是爱不释手，不光是因为灯笼很美，还有那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像极了她和肚子里的宝宝。
　　夫人见水娘这么喜欢，笑得有些意味不明，“可惜这灯笼只有一个，要是成双凑成一对倒是可以图个更好的吉利。”
　　“那为什么不能做一对呢？”水娘懵懂。
　　“那是因为材料不够啊！”夫人笑得让水娘抱紧了灯笼，她有些害怕。

　　水娘突然听到一些对话。
　　“那位二夫人也是傻的，好好的正头娘子不做，偏要做个二夫人。”
　　“那可不是，那可他娘用命换来的，也不知道珍惜。”
　　“那二夫人听说是个娲族人，你可不知道用娲族女人血肉做成的法器现在在外面可是卖出天价，而且用一个娲族人全部气血凝成的唯一一件东西，是可以让死者复生的。”
　　“那大少爷可不有救了，难怪这夫人的娘被做成了灯笼，那二夫人还天天抱着。”
　　“可不是，这娲族女子生下的孩子多智，老爷这是准备让她先生下来呢！”
　　“想想也是，这个姑娘也就是从山村来的，爹娘都死了，无依无靠，能得到老爷的关怀，那还不是因为有用处。”
　　“看她每天锦衣玉食的，我可是不羡慕了。”
　　“可不是，那可是要用一家老小的命去换的。”

　　原来阿娘死了么！被做成灯笼。水娘摸着肚子，还有一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还有一个月，阿爹啊娘，等着水娘。
　　只是她没有等来那最后的一个月。

　　再一次见到夫君，是水娘是躺在床上，除了肚子很大，她骨瘦如柴。
　　“夫君，你来了，宝宝快要出生了呢！你来看我们么！”水娘眼中带着喜悦，彼时水娘已经五个月没有见过夫君了。
　　“水娘，你这个孩子不能留了，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把这个孩子流了吧！他在吸食着你的精力，这个孩子是个怪物。”夫君从夫人手里端过一碗黑漆漆的药。

　　“为什么，我不要，你走你走。。。。。”水娘是个娇小姐，怎么可能是夫君的对手，满满一碗汤药被灌了下去。
　　“孩子还会有的，水娘你放心，好不好，好不好？”耳边传来了什么声音，水娘怎么会听不见呢！
　　孩子带着血水留了出来，早就没有了呼吸。水娘还没有见到，便被抱了出去。
　　隔天，水娘又收到了一个红艳艳的灯笼，触手可及的血脉相连。
　　水娘疯了，抱着灯笼喊着唱着，宝宝。还有那首歌谣‘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日夜不停。

　　夫君带着大夫来来往往，看着水娘疯疯癫癫的唱着，心中空落落的，一片茫然。
　　那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他一直都知道。
　　那是娲族的女人，他也一直都知道。
　　他爱她，那是不可置疑的。
　　可为了保护她，他献出自己的岳母，他没有强大的武力保护他，所以他努力修炼。她娇柔管理不好家族，所以他选择了听取家人的意见多娶了一房，即使那个女子有个孩子，他也一起接收了。
　　他不爱这为夫人，怎么样都无所谓。
　　做这些都是为了保护她呀！为什么她就不明白呢！
　　他不想失去水娘，一点儿也不想。
　　所以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和水娘永远在一起。

　　也许是上天怜悯，水娘在恍惚间许下一个愿望。
　　“希望自己用自己全部的灵魂和血肉之躯献祭，望母亲和宝宝的灵魂得以重生，而她则希望逆天改命，再也不要遇上那个男人。”
　　可是水娘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天生少了一魂一魄，连转生的能力都没有。
　　而母亲早就变得意识不清，连记忆也没有了，变成了实实在在法器的魂魄。
　　连这些都做不了，逆天改命就似天方夜谭。

　　“我恨，我好恨。”水娘投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