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3、永不分离 ...

  •   许昼白呆呆看着陈惜从,几乎忘了向深津行礼。陈惜从看到他,先没认出来,还是深津说:“这位想必就是你们要找的白君。”她才恍然大悟。她惊讶地睁了睁眼。
      本来就憎恶,现在他毁了容,她对他更加上嫌弃。想到自己当初一度觉得这人不错,认他为知己,陪伴游玩,她连自己也嫌上了。不过这些事以后再说。
      陈惜从冷淡地对许昼白点点头。
      许昼白已经回神,向深津鞠了一躬。深津说:“这两位是你认识的人吧,他们特意到这里来找你,有话问你。你好好回答他们。”
      许昼白恭敬地应了声,却是满腹狐疑。他微笑看着陈惜从,亲昵地说:“惜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陈惜从想:“他连声音都毁了。”她说:“别卖关子了,我丈夫在哪儿?”
      许昼白对她的冷淡有些失望,但他仍亲亲热热地说话,企图唤醒她的记忆。他说:“张以传么?我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
      “他不见了吗?没准又跑去运烟土了。他以前也常常出去运烟,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这是你告诉我的。瞧,我一字不落全记着的。你怎么了?生气了?好好好,你告诉我张以传怎么不见的,我替你推详推详……”
      他越说越兴奋,闪动的目光下,又潜伏着恶意,他眼角处的伤疤,一抽一抽,显得格外狰狞。
      陈惜从奇怪地看了眼身旁的张斡明,似在问他:这人怎么了,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张斡明自然不知道,他只是怒火上升,非常讨厌眼前这个汉奸和杀兄仇人。
      他上前几步,忽然向许昼白挥拳。许昼白出其不意,但灵敏地躲过了。双方都吃了一惊。张斡明毫不放松,下一拳又跟着打出。
      深津皱起眉头,似要按铃叫人。陈惜从眼疾手快,一手按住他胳膊。
      深津犹豫地看了陈惜从一眼,警告她说:“把手拿开,我不允许别人在我的地盘上放肆。”
      深津秘书忙把这话翻了。
      陈惜从一点不怕他,她反而更镇定了,说:“你知道这位‘白君’是谁?”
      深津目露凶光:“他是我的部下。”
      陈惜从冷笑:“‘白君’原名许昼白,他曾是国民党特务,一度又成了你们的人。你们的海军特别陆战队参谋次长,就是这个人杀死的。日军司令部通缉的要犯,难道是你要保护的部下?”
      深津这段时间接连受到刺激,这时又是震惊,又是害怕,又有些怀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陈惜从安慰他说:“放心,我们什么都不会说出去。你让我好好审问他。我的事一有结果,我就把他还给你,任凭你处置。”
      办公室里一声巨响,张斡明终于将许昼白制服了。
      许昼白脸贴地板,大叫“深津中将”。
      深津中将恨恨瞪了他一眼,转头对陈惜从说:“我只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完了就请离开。”
      陈惜从点点头,心里想:“虚张声势。”
      深津和他秘书一走,许昼白就安静下来。他换了副口气,谄媚地说:“你们按住我干么?不是要知道张以传消息么,你们好好问,我一高兴,说不定就……”
      张斡明气得不行,一拳打在他脑袋上。怎么有这样讨厌的人?
      “说,他在哪儿?”张斡明腾出一手,掏出腰间手枪。
      陈惜从也来到许昼白身边,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不耐地说:“你不是有刀吗?用刀。问一句,他不说,就割他一块肉下来,看他能撑到几时。”
      张斡明和许昼白都被她话中的阴森恶毒蜇了一下。
      许昼白马上说:“不必这么麻烦,我告诉你们好了。张以传现在……在池田少将家。”
      陈惜从声音呆呆的,像花了好大力气从胸腔挤压出来的钢块,她说:“他还好吧?”
      许昼白顿了顿,如实说:“我不知道。”
      张斡明有点害怕陈惜从现在的样子,他拿手枪在许昼白头上砸了下,粗暴地说:“带我们去。咳咳,他要有事,我第一个拿你来祭。”
      ××××××××××××
      池田的住处,在哈尔滨市内的吉林街上,离防疫给水部不过二十多公里路。
      田照人开车尾随深津到了给水部,在外等候。
      张斡明押着许昼白,和陈惜从一起上了田照人的车。陈惜从坐前面,两个男人坐后面。
      许昼白又伤感又贪婪地从后注视着陈惜从。从他的位置,可以看到她左边小半张脸。她瘦了不少,轮廓更显脆弱,长而翘的睫毛翩翩垂落,像花苞里吐出来的蕊束。
      陈惜从一心只有张以传的生死,既怕他死了,又怕他不死,落到许昼白般下场,她全没在意有人看她。张斡明却又火起来,觉得身边这人猪狗不如,十足讨厌。
      车子开了十多分钟,就到了池田家门前。
      张斡明拖许昼白下来,继续给他们指路。
      池田住着独门独户的一家。二层楼,只有他跟一个服侍他的日本老仆人。
      门铃响后,那个日本老仆来开的门。他疑惑地看看来访者,还没开口,就被陈惜从一把推开,闯了进去。张斡明怕她出事,忙一手拉着许昼白,一手持枪,跟她进去。
      老仆大喊大叫,但晚了一步。陈惜从冲进屋时,恰逢池田从二楼下来,他赤裸上身,只穿了条短裤,露出浓重的胸毛。两人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愣。
      池田手忙脚乱,似要找东西遮挡自己。张斡明吓得气息一停。他朝许昼白脚上开了一枪,就扔下他,跑上来又冲池田开了三枪,一中大腿,还有两发中了两条手臂。
      陈惜从尖声问他:“张以传呢?”
      池田神色慌张,摇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
      陈惜从等不及,她匆忙扫了眼底楼,就朝二楼跑去。
      张斡明也要跟上,身后却突然响起枪声,一粒子弹擦着他手臂而过。他一转头,见是日本老仆拿了管猎枪,狠狠对着他。张斡明忙以枪指住池田脑袋。
      “放开他!”日本老仆神情凶恶,持枪的手却不断发抖。
      “别冲动!”张斡明也叫。开什么玩笑,他可不想死在这里。这时他又注意到:许昼白不见了。这该死的耗子还真会溜。
      陈惜从跑到二楼,觉得她现在整个人都成了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张以传千万不能出事。他要出事……
      其实她也不知道,会怎样。
      二楼除了通楼梯口处一间半敞开式客厅外,就只有一间卧房和一间书房。
      陈惜从先闯进了书房,觉得不对,又转身进了卧房。后来她发现自己只是跟着身体闯东闯西,根本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她停在卧室里,对着墙上一大幅描绘春天平原的油画深吸了几口气。
      她还是激动,但能够听见周围的声音了。
      从卧室传来的水流声引起了她注意。她跟着水声,到了洗浴室。
      室内雾气腾腾。浴缸水龙头开着,水已经满溢出来,流到地上。
      陈惜从眯了眯眼,似乎看到浴缸中有什么东西在起伏。她试探地叫了声“以传”,紧接着就飞一般来到了浴缸旁。
      事后每次想起来,她自己都连连感叹。她甚至没看到张以传的脸,就预感到他在那儿了。
      她赶紧拔掉浴缸塞,放空水。张以传的身体像光裸的岩石,从退却的潮水中显露出来。
      陈惜从见他被绑成个粽子,一动不能动,就“哇”的哭了一声,又收住,先探身把人抱出浴缸。
      这时,张斡明和田照人解决了日本老仆,两人合力,将池田抬了上来。
      田照人发现张以传后,一声欢呼,上来对着他又翻眼皮,又拍胸背。
      张以传被水闷死过去,被陈惜从、田照人一顿折腾后,吐出几口水,就醒过来。
      田照人用刀割断了他身上绳子,注意到他没穿衣服,忙把自己身上大衣脱下来,盖在他身上。他含泪叫了句“大哥”,就说不出话来。
      张以传对他点点头,又看向陈惜从,似奇怪会在这里看到她。
      陈惜从“哇”的一声,当真哭起来。她紧紧搂住张以传,死不放手,似恨不得就此掐死他。
      张以传无奈地笑了笑,突然又看到了池田。
      陈惜从清晰感觉到丈夫身体剧烈一震,好像火山爆发前地面晃动似的。她离开他一点,抽泣了两声,十分温柔地问他:“怎么了?”
      田照人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抓这个少将当人质,以防深津那里又有变化。大姐在火车站等我们……”
      张以传的声音夹在他的声音中,细若蚊蚋,他说:“杀了他。”除了陈惜从,谁也没听清他的话。
      田照人还探身问:“大哥你说什么?”
      陈惜从这时失而复得,爱极了他。她二话不说,站起来朝张斡明走去。
      “把枪给我。”她说得平常。张斡明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话地将枪递到她手上。
      陈惜从向他确认了下开枪的步骤,马上付诸实践。
      张斡明再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陈惜从以枪抵着池田的脑袋,“砰”的一响,把她震退了一步。池田当场身亡。
      一屋子人震惊地看着她,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看了看冒烟的枪,像拿着件不怎么讨人欢心的玩具。她把枪还给张斡明,谢了一声。张斡明悲伤地看着她。在他最荒唐而残忍的浮想联翩里,她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是爱情吗?她终于爱上张以传,为他变得这么无情了吗?
      陈惜从现在完全平静下来。她才不管张斡明心里想什么。她走去张以传身边,对田照人说:“枪声会引来警察的,我们快离开这儿。”
      田照人真心钦佩她,愉快地答应一声,扶着张以传下楼。
      他们上了车,陈惜从才想起另一个人,她问副驾驶座上的张斡明:“许昼白呢?”张斡明不看她,闷声说:“跑了。”陈惜从点点头,也不很在意。
      张以传在车上缓了过来,他问陈惜从怎么来了。
      陈惜从将经过简单说了。她又握住张以传一手,笑说:“我跟你说过的,过了约定的时间,你不来香港找我,我就来找你。”
      她心里有点奇怪:张以传再见到她,为什么不像她这般激动呢?他甚至有点冷淡和排斥。
      她的眼神赤裸裸地显示了她的疑惑,张以传察觉了,重重回捏了一下她的手。她一下子又高兴起来,更紧地依偎住丈夫。她再也不要和他分开了。
      张以传忽然问:“爸爸他,还不知道大哥的死讯吗?”
      张斡明说:“我们还没敢告诉他,你知道他多么爱大哥。不过,总会知道的。”
      张以传不作声了。
      车子默默地行驶在深夜的哈尔滨街头,中间田照人开错道,耽误了点时间,不过最后,总算有惊无险地到了火车站。
      陈惜从和钱大中等人已在这里等候多时。陈守琦差点和钱大中吵起来,不过一见陈惜从带回了张以传,两人相视一笑,怒气全消。
      “你们来得正好,”陈守琦笑说,“下一班去奉天的车再过十分钟开,快上车吧。”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