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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

  •   导读

      “他是我的父亲,是我一生最爱的人。我从没有见过比他更加迷人的男人。然而他复杂,捉摸不透,直到他离开,他都没有允许我进入到他的世界。”

      奥托里诺.斯图尔特,意大利斯图尔特家族的掌权人。意大利最有权势的商人,一生叱咤商场,鲜少败绩。他在商场上充满智慧的手腕,却远不及其本人自身的魅力。他在世时,将斯图尔特家族的声誉推到极致。死于家族遗传的癌病。生前多次拒绝别人为他立传的请求,仅接受著名纪录片导演伊恩.梅尔的邀请,拍摄过一支两个小时的纪录片。

      本书为他的女儿凯瑟琳.斯图尔特对其的回忆,书中向外界详细披露了奥托里诺.斯图尔特复杂迷人、浸有斯图尔特家族沉重宿命然而又宛如迷宫般华丽的一生。

      “这本书是我对我爸爸的怀念。他的一生是迷宫样的一生,展露给世人的不过是他想让他们看到的样子。我想有些东西,那些他深埋了一生的东西,他最终还是决意让它们照见外面的亮光。因为他的去世就是一把钥匙——我的爸爸终于允许我进入那个渴望了十几年的迷宫,他终于给了我去看那些被深埋的、悲伤的宝藏的许可,并由我把它们搬到阳光下。”

      “然而他已经不在了。”

      如同奥托里诺.斯图尔特迷宫一般的生命,本书的结构也颇似迷宫。凯瑟琳是个喜欢开玩笑的姑娘,然而如何把秘密不动声色地镶嵌在那些平常之处,才是她更加擅长和喜欢做的事情。

      希望读到这本书的人,最终能抵达迷宫的终点。

      凯瑟琳.斯图尔特
      2007年3月

      父亲去世了。
      3月8号的清晨。葬礼定于三天后举行。

      葬礼那天,来的人很多。然而我只有一个人,没有人同我站在一起,安慰我、陪同我一起接待那些穿着黑衣、系着黑色领带的来客。
      爸爸没有兄弟,家族到他这里已经人丁稀少。我是爸爸唯一的孩子。他走了,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爸爸要葬到斯图尔特家族的墓园。那里长眠着他的亲人长辈,那些曾经流淌着和他一样的血液,然后又被同一种疾病给拖到这里来的人。希望他在这里不会感到寂寞。

      我穿着特别定制的黑衣,一个人先到了墓园,埋葬了那么多人的墓园看上去仍旧显得荒芜和悲凉。因为我到的实在太早,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在这里一个人想念我的爸爸。

      有一条银色的长链垂在我的胸口,那上面吊着一个可以打开的挂坠,像天下所有深爱父亲的小女孩般,我也在里面放了一张我爸爸的相片。

      如果我是他商界中认识的人,我会这样描述他的相貌:目光坚定、双唇紧抿,看上去十分精明能干。然而我是个女人,是个热爱、挚爱、最爱父亲的女人,所以我会这样来描述这个我喊作爸爸的男人:他的脸型略长,唇上、下巴上和两腮都留有十分短小的胡须,看上去像是笼罩了一层浅薄的阴影。他的瞳孔是褐色的,我希望在那里能够看到些微的光亮,然而却是沉默的阴影。有细碎狭长深刻的皱纹堆叠在眼角,让他看上去显出憔悴。他略长的头发被整齐地梳到后面,夹杂着大量的灰发和巧妙隐藏在那之下的白发。

      他是一个好看的男人,十分英俊。

      我戴着藏有爸爸照片的项链,踱步进入了墓园深处,找到了爸爸就要进去的那个空墓穴。它被覆盖着,静悄悄地、沉默地等着。

      花束、花圈被一个接一个地送过来,我给爸爸准备的是一束洁白的茉莉。这是爸爸生前最喜爱的花。虽然我很讨厌它,然而我还是选择献给爸爸他最喜欢的。花上面有一种苍白微弱的香气,我感到心上有一条弦被碰得走了音。

      我的爸爸不在了。

      泪水从我脸上淌下,流个不停。

      那些献给爸爸的花束,看上去耀眼夺目,紧紧地簇拥成一片花海。它们就像是一个提醒,提醒父亲的离去给这个他停留过的、时间并不算特别长的世界留下了怎样大的一个空洞。然而那些空洞,终将被时光所填满,大家最终还是会忘记他。但是我不会忘,我爱他,我会永远记得他。在我这里,不会有人取代他。
      他的灵柩上覆着一层黑布。我同他道别,告诉他,我爱他。然后我一个人走开。
      墓园的门被推开,名流们记者们蜂拥而入,我被团团围住。

      凯瑟琳.斯图尔特
      2012年5月

      父亲离开后的五年,我沉浸在哀伤中。父亲留下的偌大家业,已经交给了亲族。我讨厌商场,也缺乏可以混迹其中的手腕。父亲遗留下来的钱财,足够我在庄园中安稳地度过一生,并且做些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爸爸生前,有很多人过来拜访他,提出要为他立传。然而每次他都拒绝了。他就像是一只华丽的孔雀,吸引很多游人的围观,他在他们之中,得体地接受拍照与采访。然而却始终拒绝展露自己所有的面,他并不想为这个世界所真正认知。他只想让他们看到他愿意让他们看到的样子。

      每年的3月8号对我而言,都是一个沉重的折磨。我把爸爸生前最爱的东西,统统收集起来,一齐放进他的屋子。然后我把屋子锁起,很少再进去。回忆开始在梦中折磨我,我在梦中时常看见他,然而他却很冷淡,从来不理我。清晨醒来的时候,我清晰地记得梦中的一切,这种感觉痛不欲生。

      白天清醒的时候,我穿着华贵的衣衫,频频出席社交活动。珠宝界的很多活动都会送来一张邀请函,爸爸不在了,我就要替他去看他生前最喜爱的那些珠宝设计。我借由这些活动,来回避内心那些强烈的感情。

      爸爸生前曾经接受过著名纪录片导演伊恩.梅尔先生的邀请,录制过一支三个小时的纪录片。出来的样本,爸爸是第一个观看的。然而他皱着眉头看完了全篇,同梅尔先生进行了长时间的沟通。他们说话之前,爸爸向我递了眼色,他在暗示(或者说命令)我出去。我悄悄地走开,看到梅尔先生向我投来的目光,目光中有一些悲伤。爸爸始终这样,他的世界,他不允许我进入。

      后来那支片子被放映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我去看,觉得上面说的事情,都是我知道的事情。爸爸还是这样固执地守卫着他的世界,不许别人进来的同时,还要努力地欺骗别人,让人以为那就是他全部的世界,真实的一生。

      我没有见过那支三小时的原版,我想父亲大概已经亲手将它销毁了(虽然我不明白那么当时为什么还要拍摄那样的内容),而梅尔先生也已经允诺绝不将内容泄露出去。男人间真诚的诺言总是如城墙般坚固,我觉得我此生都不会再见到那些被剪掉的内容。我和我的爸爸,我们之间的距离无止无境。

      五年前爸爸离开的时候,把他的一只纯银火机留给了我。那只火机已经被用得很旧了,上面有很多斑驳的划痕。火机的机壳是定制的,正面有一条浮雕的蓝色眼睛的蛇,然后一枚浮雕的弹壳从蛇的身体穿过,并且嵌在那里。图案下方的正中,有一个哥特式写法的字母L。我不明白它的含义。

      它就像是一个寓言,一个我永远弄不懂的寓言。就像我也不明白爸爸留给我这件东西的用意。

      直到一个月前。
      一个秘密的,据说用了特殊的手段以至于无法被人追踪来源的盒子被送到了我的手上。

      我打开它,那里静静地躺着所有我想知道,不想知道的一切。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那个火机就是一把钥匙。爸爸选择把它留给我,这意味着我的爸爸终于允许我进入那个渴望了十几年的迷宫般的他的世界,他终于给了我去看那些被深埋的、悲伤的宝藏的许可,并由我把它们搬到阳光下。

      我成为他唯一一本传记的作者。
      而这也意味着,他真的走了。

      在书里,他是一个男人、爱人与父亲。
      希望我正确领会了他的授意,希望这本书里的东西是他真正想让世人看到的东西。

      这是我对他最后的爱的纪念,以及,最终的真正的告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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