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竹同人）闲梦未央》没有一个人

4、独坐黄昏谁是伴

　　这一天她一早醒来发现唐玉竹不在，以为他跟以前一样又突然出去了，反正他每次都是一声招呼也不打的就出去，然后又没事人一样的回来了，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没觉得怎么样。
　　她一如既往的打水，收拾屋子，做饭，一个人吃完了饭，又去竹林里闲逛一回，然后再做饭、再吃饭，又闲逛一回。
　　如此过去了一天。
　　再过去一天。
　　可是足足等了三天之后，唐玉竹还没回来。
　　一直到第五天的日落时分，那时她正像个弃儿一样可怜兮兮地坐在小屋门口，托着腮眼巴巴地瞅着外面的竹林，突然见到竹林之中走出来一个修长单薄的人影。
　　她大喜过望，一把扑过去抱住他，雀跃地道：“唐玉竹，你终于回来啦！”
　　唐玉竹被她这一抱给弄懵了，愣是没闪开，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慌忙推开她：“你、你这是做、做什么！”他虽然强自镇定，却眼神躲闪，面上飘过两朵可疑的红云。
　　星愿这几日都没见他回来，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如今陡然见了他，大喜之下也没觉得自己此举有多么不妥，被唐玉竹一把推开也不觉得生气，继续高高兴兴地道：“唐玉竹，我看你这么多天都不回来，还以为你嫌我做饭难吃，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其实他对她并没有任何责任，也根本勿需管她如何，但她的话和她打从心底里高兴的神态却无端地触动了他的内心。他想起了缠绕他多年的梦靥——他总是在梦中见到一个哭泣的孩子，这孩子迷失了方向，只会慌张而无望地跑着、跑着，一边不停地哭叫：“娘，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他听义父的命令，做了那么多本非他所愿的事，不也是怕义父丢下他不管吗？
　　于是他忍不住唇角一弯：“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做饭难吃啊。”他此前从未意识到，有人在这里等他回来。这是一种新奇的认知，让他觉得心里暖暖的，这种体验似乎也不坏。
　　“哈？”星愿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句，但是当她抬头看到唐玉竹的表情时，她愣住了。
　　“唐玉竹，你——”她呆呆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黑得那么浓烈、亮得又那么清澈，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山湖泊，在那仙境深处最高的山峰之上，纯净得不染一丝杂质。以至于她满眼只看得到那双眼睛，以及那双眼中，如同山间清泉、又如同拂面清风一样的笑意。
　　于是她抬手指着他，有些魂不守舍地接着说道：“在笑诶……”
　　唐玉竹面色突然一凝，撇下她，径直走向屋内。星愿紧跟在后，追着道：“唐玉竹，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笑诶！你笑起来很好看，怎么你平常都不笑呢。”
　　唐玉竹走得很快，衣袂微扬间，似带起了一阵风，星愿只好小跑着跟上：“哎，你怎么又不笑了？你不知道你笑起来多好看……”言词之间颇有些惋惜之意。
　　星愿比唐玉竹矮得多，又在后头，自然看不到，此时此刻的唐玉竹脸上，真真切切地浮起了一阵红晕，很像是在害羞。
　　他也不转过身去，依然背对着她，只摸出一样东西递出去：“这是给你的。”
　　星愿听说有给她的东西，很高兴，从他手里接过来之后，低头认真地看，然后认真地问他：“这是什么菜，要炒着吃还是煮着吃？”
　　“咳……”他险些呛住，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才尽量四平八稳地道：“……这是丝瓜秧，拿去种到土里，听说长大了能结丝瓜的。”
　　“哦哈，好呀好呀，我这就去种！”星愿兴冲冲地往外跑，刚跑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在厨房里找了把小铲子，又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都说植物最需要太阳，唐玉竹，你说是不是应该挑光线最好的地方？”
　　他是个剑客，又不是菜农，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知道？就见她自己在那里嘟哝了一阵，蹲在地上左挖挖右挖挖，又抓一把泥土装模作样研究了一阵，几乎沿着屋外绕了整整一圈，最后终于在窗前挖起了坑。

　　等星愿终于把几株丝瓜秧全都栽好，兴高采烈地回过头去，见到伫立在不远处的唐玉竹，似乎正在出神。
　　他身形挺拔却稍显瘦削，沐浴在绚丽的暮色之中犹如谪仙。只是环绕在他周身的孤傲冷寂让他显得那么的不可接近，连他身后那一片鲜艳欲滴的竹林翠色，也仿佛瞬间褪去了颜色变作黑白，而身处其中的唐玉竹，好似下一刻便会走进那幅丹青水墨，融在那浓浓的墨色深处。
　　她心中一紧，顾不上拍干净满手的泥土，便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跟前：“小竹子，快看看我的丝瓜种得好不好？”

　　后来星愿每天起床都记得去窗前浇浇水，这丝瓜秧也争气，长得挺快的，让她觉得很有盼头，于是时不时地就对着丝瓜秧憧憬着什么时候能吃上自己亲手种的丝瓜。她记得唐玉竹也说她做饭难吃，暗下决心要好好磨练厨艺。但她努力是努力了，收效却甚为微小。不过吃饭的时候她有仔细观察过唐玉竹的表情，觉得应该也不至于太难吃。

　　有一日唐玉竹突然问她，想不想出去看看。把星愿那个激动得呀，一个劲地点头点得头都快掉下来了。
　　直到真的站在了人声鼎沸的青石板路上，星愿还是有种虚飘飘的不真实感。竹林里，只有唐玉竹和她两个人，虽然唐玉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清润软糯，带着股她想象中独属于江南的韵味，但他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总是她说得多，所以竹林中的生活大体是安静的，就像是林中那条潺潺的小溪，温和从容的流过，带点淡淡的声息。她已经渐渐习惯这种生活了，习惯于远离现代文明的喧嚣和纷杂，习惯于在那间小小的竹屋之中，守着小小的一方天地，过无比简单的生活。
　　而此刻，举目四望、张耳所闻，尽是另一种全然陌生的琳琅满目、声光色影——沿街叫卖的、摆卦算命的、吆喝的、买卖的、喝茶的、吃酒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这人来人往、车马如龙的景象，可真真正正是六百年前的市集。她就跟从来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陡然间进了城一样，瞅什么都觉得稀奇，便是路边的剃头担子都觉得看着好玩。
　　逛了半日，星愿便吃了半日，看到什么吃什么，基本上来者不拒，最后连肚子都撑得圆滚滚的。唐玉竹看着她很是心满意足的模样，终是忍不住问她：“除了吃的，你便没什么想买的？”
　　她那时正回味着才吃的山药元子的美味，想着要不要再来一串，听到唐玉竹这么一问，猛不防想起件事来，她可不是有样东西要买，亏得被他提醒，不然差点忘了！
　　“有的有的！”她一边说一边到处瞅，然后眼睛一亮，拉着玉竹就往那边走。玉竹顺着方向瞧了一眼，见是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便一脸了然地跟着她走，在心里暗想：看来不管多古怪的姑娘，也断不会对胭脂水粉不感兴趣的。
　　没想到星愿路过那胭脂铺子，也不停留，竟是径直走过去了。他心里正有些诧异，就见她在一个书摊前停下来。看她那架势，竟是要……买书？
　　“哟，两位，要买什么书？”老板已经笑眯眯地开始招揽生意了。
　　星愿一双眼睛在一本一本的书中流连，似乎寻找着什么，也不抬头：“老板，医书在哪里，就是像……《本草纲目》什么的？”
　　老板像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道：“姑娘要医书，到我这里挑真是来对了！《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还有《千金翼方》……都是有的。而且姑娘你看看，这纸张，这可是正宗的高丽纸，再好也没有的——不过，姑娘说的这本书却没有，不知道是谁著的，我倒是听都没听过？”
　　“《本草纲目》都不知道，就是李时珍写的……”星愿刚说完，突然“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恐怕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她之所以提《本草纲目》，是因为这是她知道的唯一一本医书，但是很要命的一点是——李时珍是什么时候的人来着？搞不好现在他本人生都还没生出来，更别说是写本书了。于是她赶紧在嘴角边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来：“哦呵呵，我记性不好，不好意思哈，老板，应该是我记错了，哦呵呵……”
　　然后扯着唐玉竹小声问：“小竹子，那本医书最好？”
　　唐玉竹见她竟真是要买书了，微微蹙眉，反问道：“你要医书做什么？”
　　星愿为什么要买医书，却还是和唐玉竹有关。
　　她有一次见唐玉竹回来，胳膊上竟有一大块血迹。虽然自己不晕血，头一次见人衣服都被血染红了，还是吓了一跳。倒是唐玉竹一脸平静跟没事人似的，告诉她哪里放着金创药，让她帮他取来。后来又见了几次玉竹受伤，便有了经验，再以后每次玉竹一回来，她先将他从上到下好好看一遍，要是哪里受了伤，不待玉竹说，她转身就把什么金创药啦活血化瘀跌打损伤之类的一股脑的拿过来，赶紧给他抹上。
　　她天天瞅着唐玉竹练剑，虽然自己不懂武功，但是觉得他能把剑耍得这么让人眼花缭乱的，看起来很是出神入化，应该武功挺高。他既然武功很高，又时不时地带着伤回来，估计从事的是什么危险行业。
　　她不好问他到底是做什么的，思忖着她左右无事，这个厨艺方面她好像确实少了些天赋，虽然真心努力了，但收效甚微。不过这个味道没办法改善，她可以从营养上改善啊，就央唐玉竹去找大夫问几个补血活气、强身健体的方子，她可以琢磨一下做个药膳什么的，给他补补血、养养身体嘛。不过玉竹嫌麻烦懒得找什么大夫，也没有理她。刚好此次跟着玉竹出来了，她便打算买几本医书回去看——记得以前看故事，有一个就是讲古时候有个人本来是当官的，也没学过医，后来见他治下的好多百姓都生了病，很不忍心，就自己找了几本医书跟着学，最后竟然医书特别高明，开出的方子到了现代都还在被人用，所以看来即便是一点底子也没有，跟着医书学大致也该是不会错的。

　　唐玉竹虽然非常能干，却也不是万事通。所以最后，星愿是抱着一叠医书回去的。既然不知道那本最好，便只能多多益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