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弑父 ...
-
科瑞恩此话一出，不光是六道骸，就连其他两个藏在暗处的人也不由得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相比起沢田纲吉不知缘由的激动，六道骸的反应称得上是平静。
仅仅是在初闻这个消息时脸色微变，很快他就恢复了镇定。不知是故意地还是本就淡漠地看着应该被称作自己“父亲”的男人，他嘴角非但没有勾起反而有些下垂。紧紧地盯着科瑞恩的每一个动作，他似乎丝毫未受影响地道：“那又怎样。”
科瑞恩愣了几秒，显然没有想到六道骸会丝毫没有动容。他的目光从激动渐渐转为深邃，但伴随着的慈爱和愧疚却是未变的。嘴唇抖了抖，科瑞恩的表情染上了凄然：“是啊，如果我没有……”
说到这里，他突然像是被掐断喉咙一样顿住。如果他没有在自己失去轮回之眼后迫切地想要再度得到这个力量……科瑞恩不禁哑然。
他确实是得到过这只眼，但失去这只眼却不是对沢田纲吉说的那样身体状况渐差。艾斯托拉涅欧在和彭格列龙争虎斗的同时内部的斗争也进行的非常激烈。他作为内部斗争的失败者，一开始接受轮回之眼只是因为家族不知道其威力。愚昧的首领听从了另外一系的谎言，竟然向他动刀。之后这只本应该属于他的眼又被夺走，但不知为何，除了他以外竟没有人再能接受这只眼睛。于是家族的目光转到了他的儿子身上。
守护者连番的死亡让艾斯托拉涅欧很快在彭格列的争斗中落于下风，家族更是加大了人体试验的力度。而他原本也是……对自己儿子抱有厚望的。
“看来你还记得啊。”六道骸突然绽开一个称得上愉悦地笑容。他慢慢抬起右手捂住自己的右眼，即使是隔着手套，他似乎也仍然能感受到那只眼睛的热度——邪恶的、不息的生命力。
他并非没有从这只眼上面得到好处。只是比起自己失去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这一切的根源，只在于这个为了一己之私，害了自己全家的男人。
他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还活着，虽然当初他大肆报复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自己要手刃血亲。
前世他好歹也活到了四十多岁，即使是没有亲人，对此的执念也早就淡了很多。更何况在他不断深入的调查当年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事情后，发现将自己推入这个火坑的竟然是自己的生父。
不过这次男人设计将他引出来目的究竟为何，他尚且不知。若说单纯的为了赔罪，他却是全然不信的。
“我……你知道我当时也是迫不得已。”科瑞恩脸上闪过几丝不自在，他的手抠弄着扶手，透露了他此刻不安烦躁的心情——六道骸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全然不同，他原以为这个家伙会在自己示好之后稍微放软些态度，却没想到起到了反效果。
“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六道骸放下按在右眼上的手。在那个瞬间，他感受到自己心中强烈的恨意似乎和诅咒中的某些东西产成了共鸣，连带着力量险些不受控制地迸发出来。
六道骸丝毫不掩饰自己心底的厌恶，他缓步走到科瑞恩面前一米开外的地方。露出一个甚至称得上温柔的笑容，六道骸的话却残忍地可怕：“那么，我敬爱的‘父亲’大人，您应该也能理解一下我的‘迫不得已’吧？”
科瑞恩在听到六道骸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有了瞬间的恍惚，紧接着，在六道骸慢慢提起他手中的三叉戟的时候，他终于再也掩饰不住自己从心底升出的怔忪。
“等等！”在一边看着的沢田纲吉此刻终于再也沉不住气，他突然冲出了斯佩多的幻术掩护。
六道骸显然是早就知道了斯佩多和沢田纲吉的存在，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然而三叉戟仍然对着科瑞恩的心脏。偏过头看向沢田纲吉，他的目光中带着询问。
“那是你的父亲……”沢田纲吉转头看向科瑞恩。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在见到科瑞恩第一面的时候会有那种微妙的熟悉感。
“然后呢？”
“你怎么能……怎么能……”沢田纲吉有些焦急地盯着六道骸手里纹丝不动的三叉戟，有些焦急。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搜肠刮肚地找可以说服六道骸的词汇。然而他发现，在六道骸这个人面前，任何的词汇都是无用的。最后他只能懊丧地用了最直白的那一种：“杀你的父亲。”
科瑞恩显然也是被沢田纲吉这一番动作惊醒，他赶忙接口道：“对啊，怎么说我也是你父亲，你怎么能……”
回应两人的是六道骸含着嘲讽和怜悯的目光。
沢田纲吉在和六道骸目光相接的刹那，身体蓦地一颤。他想起自己曾经对自己父亲的憎恨。那个抛妻弃子的混蛋，总是打着工作的名号将他们母子两个蒙在鼓里。他恨沢田家光，因为对方让他度过了一个缺少父爱的童年，但他现在可以理解了。
他太理所当然了，理所当然到以为全天下的父亲都是爱着自己的儿子的。
以至于他即使看到了科瑞恩曾经所做的一切，甚至对六道骸的视而不见，也下意识地为他找借口辩护——这是为了骸好。
他受到的教育一直是传统的，然而他现在所处的世界却不是那个正常的世界。这里是黑手党的世界，它充满着邪恶和罪孽。杀戮每天都在发生，父子相杀、手足相残这种事情也并不少见。然而彭格列就像是一把保护伞一样，将这些罪恶大部分都隔绝在外。他没见过，甚至连这些消息都没有听闻过多少。
三年的时间加上其他人刻意的保护，沢田纲吉的价值观和伦理观仍然和外面的世界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他知道了要用武力保护自己而已。
而六道骸则像是另外一个极端。他从小就生活在这个世界里，被这个世界牢牢困住。他恨却只能在这里活着。
沢田纲吉突然明白了。
他可以理解，六道骸的处境，但是他却没有任何体会。他理所当然地用自己的处境来分析六道骸的。突然他突然想到Reborn前日给他发过来的邮件中的警告——不要插手门外顾问组的事情。那时他只是以为不要去干涉整个门外顾问组，没想到Reborn话中还藏着这样一层深意。
他的老师明明提醒过他了，他还是犯了错。但是要他亲眼看着六道骸杀了科瑞恩，却是不可能的。
“沢田纲吉，不想看可以滚。”六道骸仿佛是看透了沢田纲吉的想法，冷冷一笑道。
沢田纲吉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六道骸竟然会如此绝情。说完这话，六道骸就像斯佩多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转头看向科瑞恩。天旋地转，沢田纲吉毫无防备地落入斯佩多的幻术之中。对方站在他面前，一派绅士，可脸上那刺眼的笑容却怎么也让沢田纲吉喜欢不起来。
不再有人打扰，六道骸手中的三叉戟又近了科瑞恩的喉咙一分，他淡淡地看着露出惊骇表情的男人，低声问道：“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男人闻言瞪大眼睛，似乎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会在这种关头问起这种问题。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飞快地点头：“当然知道，六道……”
他剩下的话被三叉戟截断在了喉咙深处。
六道骸露出一个满带嘲讽的笑容，然后将三叉戟从对方的喉咙里拔了出来。被刺破的动脉血随着他的动作喷溅而出，一部分的血洒在六道骸的身上。黑色的皮衣倒还看不清楚，只是白衬衫算是毁了。斑驳地血迹同样溅到了他脸上。
半敛下眼皮转身，六道骸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疲惫，心底更加明显的则是那种空虚。
明明是他自己决定的，不再用曾经的名字，不再想起曾经的愚蠢。然而真正被遗忘的时候，他却感到了恐惧。
连名字都被人遗忘的时候，是不是才是真的死亡呢——他突然有些羡慕起蒂莫西了。
面前突然出现一大块阴影，他懒懒地掀起眼皮。斯佩多正站在他面前。
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斯佩多认真地帮六道骸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他没有说话，但是动作很轻。落在皮肤上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反而痒痒的。
“不用。”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情况，六道骸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躲开了斯佩多的动作。
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斯佩多安慰道：“我会陪着你的。”
“那真是谢谢了。”听得出这是斯佩多真心实意的安慰，六道骸也没有反驳。只是这样的情况他实在经历地太少，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斯佩多点点头，算是感谢。
斯佩多看着六道骸状似镇定实则手足无措的样子在心里偷笑。不过为了不让对方恼羞成怒，他还是做出一副绅士严肃的样子：“这里交给彭格列处理，我们先回去。”
之后斯佩多不由分说地拉着六道骸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们面前却挡住了一个人。那个人将手从手杖上离开，正了正自己脸上的面具。三年未见，这个人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的声音也仍然是原来那般目空一切：“六道骸君。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第91章 弑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