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谷》耶路

13、落魄猎人

　　繁华的夜灯闪烁着魔法的光辉，小贩吆五喝六忙忙碌碌，也有的无精打采心不在焉。零星的雪花从殷红的天空深处撒落，拉兹维埃尔夜市喧闹如昔，只是披上了一层寒冬的白月光。加基森的地精们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他们把魔法装进灯罩，用木头造赛车，把一块块泰坦精钢捏成奇形怪状的火箭、地铁、飞行兽。总之，你能想到的他们都搞出来了，你没想到的他们总有一天也会给你摆出来。
　　仍有衣衫褴褛的旅人路过这里，他们是这个夜市不可或缺的重要一角。如鱼得水的人需要这些可怜虫提醒已占据的生存空间已实属难得，而那些生活艰辛的人们更需要他们刺眼的贫穷来彰显可悲的优越。这些人裸露着生存的无尽与无望，寒冬的大雪掩盖不了可悲的命运，熙攘的人流不能烘热他们寒冷的心。在这个魔灯白雪照映的亮如白昼的繁华之地，他们是蛆虫，垃圾，人们嘲笑的对象，是上天的弃儿。
　　我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施舍给他们，对艾米丽与三个同伴的爱已经严重超载，我不该有太多感情的。
　　他坐在乞丐堆里，可他不像乞丐。蓬乱脏兮的头发已经隐藏了原有的色泽，他深埋着脸不愿让人瞧出他的一切，简直不费力气，他实在没什么特别。确切的说是在别人看来他实在没什么特别。然而对于我不同——他是我最致命的敌人。
　　就在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我的身边忽然泛起一团若有若无的刺骨寒气，渐渐逼近我脆弱的神经。我紧紧盯着他，那深深埋藏着的脑袋稍稍抬了抬，漏出一道冰冷的目光直直向我刺了过来。
　　“奥嫫！”他喊道。
　　一只雪白的近乎透明的野兽呼呼磨着獠牙从我的身后跳了出来，而在此之前我竟没有一丝的察觉。它的身形渐渐清晰，浑身雪白的皮毛不掺一丝杂色，浮动着冰冷的寒光。长长的獠牙从嘴巴里夸张的向外呲着，比巨魔卡尔的獠牙还要长两三寸。
　　“天呐！竟是一只冬泉双刃豹。”白色怪物像听到了我心底的惊呼，歪着脑袋向我低吼一声然后缓缓的走向了乞丐。围绕在我身边的寒气也霎时消散。我则愣在当场，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冷汗连连。刚刚简直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
　　传说卡利姆多大陆最北方的冬泉谷有一处隐秘林地，那里少有人知也人迹罕至，里面生存着一种极为稀有的怪物，它们的体型像豹浑身雪白，就像冬泉谷陈年不化的积雪，它们生性凶残暴戾，同类之间也会互相残杀，有时仅仅为了满足一时的嗜血性起。我对这种怪物早有耳闻，一个盗贼最倒霉的时刻恐怕就是遇到一个不太友善的猎人，顺便他还带着一只会潜行的豹子。
　　盗贼入门之前，每个训练师都会把这个职业的劣势先讲个明白，也就是所谓的职业相克。猎人是盗贼的天敌，他们的野兽宝宝嗅觉灵敏，能够察觉出敌人最细微的气味，这对潜行的盗贼来说无疑是最致命的。而且猎人本身如果不是太笨的话，他们的照明弹和冰霜陷阱、烈焰陷阱都是对付盗贼的犀利手段，可以说，这次我真是中了头彩。盗贼训练师曾经告诫我们，一定要对两种野兽倍加小心，它们一黑一白，被盗贼们戏称做‘黑白双煞’。黑的是菲伍德森林特有的夜刃豹，它们与暗夜精灵比邻而居相处和睦，是一种性情温和的野兽，极容易被驯服，所以猎人们常常不远万里赶去菲伍德森林为自己挑选这么一个得力伙伴。而白色的就是冬泉双刃豹，它们生性凶残很难被驯服，而且非常的稀少，难得见到哪个大能耐的猎人能够制服它们。这两种野兽之所以是盗贼的天敌是因为它们天生就是潜行的高手，如果哪个盗贼没有好好修业自己的潜行术，很可能就会出现刚刚我经历的那一幕，如果不是这个陌生猎人的一声命令，我大概已经变成这只冬泉豹子的抓下亡魂了。
　　“它叫奥嫫……”低哑的声音似乎无法穿透沉闷的气氛，猎人向着身形渐显的我挥了挥手表示歉意，但是此刻的我身体已经渐渐的失去了知觉，我想大概是初愈的身体无法抵御寒冷的天气，也可能刚刚的遭遇不大不小的刚好摧垮我虚弱的神经，我勉强的挪开步子向前走去，猎人的话我已经无法听清楚了，脑袋一沉便向雪地里栽去。这次估计要完蛋了，不是自己冻死，就是被豹子吃掉，上帝真有不上班的时候，最后一刻我还没忘了抱怨一下命运。
　　应该会有一个甜美的梦，梦里会有一处阳光明媚的小山谷，一所小小的木屋。明静的窗台上会有一瓶没有枯萎的‘勿忘我’。而这些惹人怜爱的花儿正是艾米丽辛苦了一个晌午的成果。我们会有一处不大的田地，辛苦一点的劳作刚好能够满足两个人的需求。不与什么人交往，遗世独立。也许只要两个人这样平淡的生活在一起，一辈子也就足够了。艾米丽会依偎在我的怀里，而我辛苦流汗的时候，她会轻轻擦去我的汗珠……我幸福的笑了，分不清楚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只感觉到一个粘哒哒的东西在往我的脸上舔。
　　“看上去她没什么大碍了”一个轻微的声音忽然生硬硬的闯进了我的甜美幻想，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什么人谈话。
　　“也许该把她叫醒，也许该让她继续沉睡”这个声音自言自语道，然后又轻轻叹了口气不再作声。就在此时，我才晃晃悠悠恋恋不舍的回到了现实。
　　空气仿佛又渐渐的变冷了。没有阳光，没有温暖也没有艾米丽。深邃的夜空被白雪融化成了深沉的殷红。洋洋洒洒的雪花从遥远的天空罅隙里飘落，大有湮没一切的气势。我的身体渐渐恢复着知觉，心里越来越清晰起来。“我得救了，上帝！”我轻轻地喊道。
　　“唉，我罪孽深重，凭一己之私阻挡了命运之手……”自言自语的声音又没有征兆的响起，我的神志也彻底地清醒了。只见一只硕大的脑袋吐着鲜红的舌头轻轻舔着我的脸颊，它大概害怕自己锋利的獠牙会刮破我的皮肤，正竭力的扭着脑袋把自己的獠牙高高的拱起，歪拉着脑袋斜吐着舌头轻舔落在我脸上的白雪。
　　“哦，看上去奥嫫很喜欢你，你彻底清醒了吗？”低哑的声音似乎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我明白，这个人是在跟我说话。
　　“哦，我还好。可它差点把我吓死！”我大概可以确定现在没什么危险了，于是轻轻呼了口气，“是您救了我？”
　　“我想是我害了你！”
　　“哦，别在意，对人保持警惕并不算过分，只是我运气不好而已。”
　　“喔，我是说，在你看来的我的救人之举，在我看来不过是平添罪孽。”他唉声叹气道，“挺多时候，悄无声息的死去恰恰是上帝的宽恕，”
　　我试着坐却坐不起来，只好放弃。这个跟我谈话的人应该就是那个乞丐。我没有看到他在哪里，目所能及的除了没有尽头的天空，就是别扭的扭着脑袋舔我脸蛋的冬泉双刃豹了。而这个乞丐没有过来扶我起来的意思，于是就乖乖躺在原地。
　　“也许您说的对，我大概能够了解您的意思，因为不久之前，我跟您的想法差不多儿！”我想起了死去的父亲，失落的感觉立刻充塞进心里的所有角落，一个人流浪的那些日子我确实想到过死。
　　“是吗？”他轻轻叹气道，仿佛又开始自言自语，“这么说你的想法改变了？”
　　“是呢！”我苦笑道，“孤独的感觉真是太要命了。但是父亲曾经对我说过即使一个人也要好好的活下去，生命是最应该也是最值得认真对待的。”
　　“你很爱你的父亲？”他突然问道。
　　“是的，很爱。”
　　他不再说话了，簌簌的落雪轻轻敲打着燎原的寂静。冬泉豹见我恢复了精神就从我的视线中离开了，大概是回到了他主人的身边。我听到了他抚摸着它皮毛的声音，在万籁俱静的雪夜蹭出相依为命的温暖。
　　“可以扶我起来吗？我应该当面向您道谢，这样未免太失礼了！劳驾”我试着挪动却还是徒劳。身体那点可怜的知觉又要被冻得麻木了，这样躺下去大概也免不了一死。
　　他没有回答我，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慢悠悠的说道，“只可惜了奥嫫……”
　　“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啊，它还是个可怜的小不点。”他自言自语道，“那时我年轻气盛，跟老猎人去冬泉谷碰运气，同行的七个人就活下了我一个……”他没有停下的意思，好像要给我讲讲过去的经历，而我已叫苦不迭了。
　　“第六个被豹子杀死的人是我的堂兄弟，他用猎XX打穿了豹子的一只后腿，却被豹子咬去了半个脑袋，我发恨给他报仇雪恨。于是跟踪着那只瘸了腿的豹子去了它的老窝”
　　“杀死它了？”我心里有些矛盾，既想尽早结束他的喋喋不休，又对他的这些经历有些好奇，于是就顺着他把话题往下谈起来。
　　“没有，到了那里我就后悔自己的鲁莽了”
　　“怎么了呢？”
　　“我见识到了这种豹子真正的厉害，当然不是跟人斗，而是跟一只冬泉谷的雪地之王——枭熊”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不会讲猎人的故事。他太无聊了，我都受不了。下一章会遭遇一个美丽牧师，但是是个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