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野蔷薇》艾斯1981

37、36诺亚方舟（上）

　　36诺亚方舟（上）

　　话说，姜桂娥的内心听了这个开摩托车的话，正对他充满感激，不由地说他是个好人。开摩托车的听了之后内心甚是得意，因为他拐骗少女的最重要的手段之一就是让对方觉得自己善良，取得对方的信任之后，他更加伪善地说道：
　　“这没什么的，像我们这些开摩托车的呀，像你们这些出门在外的人每天不知要碰到多少呢。我知道出门在外的难处，慢慢地，我就对你们这些刚刚从家里出来的人们产生了怜悯之心——把我那属于人的最初的本性给激发了出来，不是有句话叫什么‘人之初，性本善’嘛。”
　　姜桂娥听了他的话，心想：“一个开摩托车的也会背《三字经》？那他一定不是什么坏人。”于是，她便和他进一步地攀谈起来，对他不再有什么隐瞒的了，开摩托车的问什么，姜桂娥回答什么，她甚至把她带了多少钱都说了出来，此时，在姜桂娥的眼里，他已经不再是个陌生人了——显然，刚刚踏入城市生活的姜桂娥还不知道“人心险恶”这四个字。以这样的心态在一个到处充满了狡诈和骗局的大都市里寻求一点生存的空间，哪里能够保证平平安安——他们一直谈到开摩托车的在一家灯箱上印着“站前饭店”的字样的旅馆门前停了下来，那人说道：
　　“到了，就在这里。”
　　姜桂娥见说，便下了车，那人帮她把行李箱从车上卸了下来，并对她说道：
　　“我明天来接你，到我小舅子那边去，我叫他帮帮忙，别人的面子他不给，姐夫的面子他总不能不给吧？相信我，我只要跟他一说，他准能帮你找分好工作的。”
　　“那可真是太感谢你了，你该叫我怎么谢你呢？”
　　“我不是说了吗？小菜一碟，说什么谢不谢的呢？”
　　“多少钱？”
　　“什么多少钱？”
　　“路费。”
　　“还什么钱不钱的？看你这小姑娘这么小小的年纪就孤身一人出来了，甚是可怜。今天我就当做做好事也未尝不可，来！我带你进去。”
　　那人的话让姜桂娥则更加对他充满了感激。他便将姜桂娥一直拉到旅馆门口，跟老板娘寒暄了几句：
　　“老板娘，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那不还得指望着你照顾吗？你不照顾我，我生意从哪里来呀？”
　　“还是你明白道理，你看，这不是给你送生意来了吗？”
　　“哟——那可真得好好地谢谢你呀！”
　　“光嘴说有什么用啊？要拿点实际的行动出来才行。”
　　“你要什么实际行动啊？在这里吃晚饭，够意思吧？”
　　“吃晚饭就叫够意思啦？你以为我是蹭吃蹭喝的？这年头谁还在乎一两顿饭啊？把你那红红的香唇给我偿两口，怎么样？”他跟老板娘开玩笑道。
　　“我呸——”老板娘知道他是开玩笑，也不好生气，所以面带笑容地说道，“哈、哈、哈、哈……你这个下流痞子，敢大气老娘的主意来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啦？我一个老太婆了，还‘红红的香唇’呢？我的唇哪有你家老婆的红呀？小心你老婆听见了，叫你回家跪搓衣板儿，你个死不要脸的，没有一点子正文。”
　　他们说笑了一会子，那个开摩托车的逗得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然后他又说道：
　　“好了，不跟你吹牛了，还得忙生意去。”
　　“吃顿便饭再走！”老板娘说了句客套话。
　　“不了，现在是黄金时间，做生意要紧，下次有空再说。”
　　“好的，再见吧，下次照顾我生意——啊？”
　　“好的。”
　　那个开摩托车的说着便发动了车，走了，随后老板娘便提着姜桂娥的行李，将她领进了旅馆——这是一家私人小旅馆，就两间屋的门面，是一个三层小楼，楼下是茶餐厅，里面摆着两张圆桌和二十来张椅子，楼上则是供旅客住宿的地方，房间都是用隔板隔开的，相连的两个房间只要稍稍有一点点声响，隔壁都可以听到——老板娘问姜桂娥道：
　　“你是住单人间，还是住合住房？”
　　“住单人间吧。”
　　“我想也是，单人间安全些。”
　　老板娘说着将姜桂娥领进了一间单人客房，房间内空间很小，除了一张床之外只剩不过两平米大小的空地，还放着一台二十一寸的彩电，和一只小床头柜。不过，这对于姜桂娥而言，她已经是相当地满足了，至少说她现在有了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累了一天，浑身酸痛的她往床上一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直到第二天，那个开摩托车的再一次来叫她的时候，她依旧沉浸在睡梦中……
　　老板娘走上楼来，使劲儿地敲了敲姜桂娥的房门，她还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
　　“谁呀？”
　　“是我，老板娘，昨天那个开摩托车的来找你来了。”
　　“啊？”姜桂娥一声惊讶，终于清醒过来。
　　“昨天那个开摩托车的来找你来了。”
　　“哦——”
　　姜桂娥应了一声，脑子便迅即地清醒过来，为了不让人家在外面等太久，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生存的欲望已经让她忘记了“人心隔肚皮”的劝诫，忘记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规则。她穿好衣服后，稍稍洗漱了一下，就冲冲地提着行李箱下了楼，坐上了昨天坐的那辆摩托车，任由摩托车驾驶员行驶。直到此时此刻，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自由。她以为他真的能给她找份好工作，她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了这个摩托车驾驶员，她的快乐，她的健康，她的需要，甚至她的生存，已经完全取决于这个摩托车驾驶员的走向。要是这个摩托车驾驶员选择将姜桂娥带入困难、灾祸、饥饿、堕落、死亡……那么，姜桂娥则不得不跟着走入困难、灾祸、饥饿、疾病、堕落、死亡……
　　摩托车行驶到一家门口挂着“远大人力资源责任有限公司”的标牌的门口停了下来——其实这是一家没有营业执照的黑中介，这么大的牌子就挂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子里面，仅一间屋的门面——里面只放着一张简易的木条长凳——供前来找工作的人使用的，一张写字台和一张旧的带有扶手的木椅，一位二三十岁的长得十分标致的少妇正坐在写字台的内侧——说她是少妇，是因为看到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正抓着她的裤脚在她的身边步履蹒跚地移动着脚步。这位少妇肌肤白净，面色红润细细的柳叶眉显然是经过精心修剪过的，绿眼皮儿更增添了她一份勾引人的魔力。使她看上去更加的风骚。她体态丰盈，言语放荡，一见到那个开摩托车的将摩托车停在了她门口，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哟——姐夫，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啦？想我啦？你趁着你小舅子不在家跑到我这儿来，想干什么呢？”
　　那个开摩托车的一见到她，早已魂儿丢了两根，赶紧走上前来，将脸靠近那位少妇，做出亲吻的动作并伴随着发出夸张的声响，挑逗道：
　　“那当然，要不？咱们去里间爽一爽？我暗恋你好久了！”
　　“去你的！简直是色狼一个，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当心我告诉姐姐，说你无故调戏我，看她皮不揭了你的。”
　　“她敢？我不是吹的，就算是借个胆儿给她她也不敢——哎，跟你谈点正经的。”
　　“瞧你说的，好像老娘这儿就不是正经地儿似的，还是你见老娘我不像正经人啊？”
　　“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想和你说说今天的生意。”他说到这里，又突然指着姜桂娥低声对老板娘说道，“你看看这姑娘怎么样？”
　　老板娘用审视的目光将姜桂娥上下打量了一番，从心底点点头说：
　　“嗯——不错，料子不错。”
　　“怎么样？把你给比下去了吧？小心等小舅子回来看上她，把你给甩了。”
　　“哼——他敢？皮不剥掉他三层。”
　　他们寒暄了几句之后，说了几句耳语，那个少妇便露出一脸的微笑，走到姜桂娥的身边，看着姜桂娥问道：
　　“你是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工作呀？”
　　“这初来乍到的，只要工资差不多就行了。”姜桂娥看上去还有些羞涩。
　　“我这里有份工作，你看看。”
　　那个少妇说着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招聘简章》递到姜桂娥的手中说道：
　　“你看看这份工作怎么样？”
　　姜桂娥见说，接到手里一看：
　　招聘简章

　　本酒店是坐落于改革开放的窗口，经济特区深圳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因业务需要，急需招聘女服务员若干名，月薪两千元以上，包食宿，具体条件如下：
　　一、年龄16-20岁，未婚，初中以上学历，举止大方，待人热情。
　　二、一年以上服务行业工作经验。
　　（无工作经验者可经培训后上岗）
　　深圳康隆国际大酒店
　　9月10日
　　姜桂娥接过来，拿到手里一看，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月薪2000元，在当时，这对于一个刚刚从山村里走出来的孩子而言，是一个多大的诱惑啊！她没有做任何的思考，毫不犹豫地应下了这份工作。可是，她又顾虑道：
　　“可是我没有毕业证，也没有工作经验呀！”
　　“没有毕业证、没有经验不要紧，你只要按我教你的去回答他的问题就行了。再说，老娘我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随后她又将面试的诀窍跟姜桂娥说了一遍，搞得跟真的一样。又说了些宽慰的话语，于是，姜桂娥也就安心了下来。
　　在当时，对于一个刚从农村来的，既没有学历，又没有工作经验和社会阅历的少女而言，如果能找个月薪2000元的工作，的确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这种兴奋已经让姜桂娥忘记了判断即将跨入的地方是不是存在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