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下 ...
-
合上笔电走出房间，我在走廊上度着步子，左顾右盼地参观着这里的装潢，来到一处才想起来前方是外人不可进入的区域。四周没有人影，大约都是去忙碌晚会的准备工作了，在原地站了一会，我选择了退回去。
初来乍到便到处乱走不是好行为，寻思着被人碰到就以「我想去上厕所，房间没有独立的卫生间」这样的借口搪塞过去吧，就这样绕到了船的后端，发现了一堆被废弃的印有兵部头像的宣传单，还有横幅什么的。随便拾起一张，竟然还有恶搞BABEL的海报。
思绪跳到不久前我也曾与BABEL这个机构的人员有过正面接触，关于THE CHILDREN的事迹在人群中沸沸扬扬，但当时我没有探究他们的兴趣，直到我的实验失败，被迫离开工作岗位。我需要一份新的工作，而且我喜欢刺激。
我捧着一份宣传单胡思乱想之际，一阵被砸到的感觉从脑袋上传入神经，尽管有点眩晕我还是站稳了脚，伸手摸向自己的头顶。
「喂！是我！夕雾说找你有事，你在听吗？」我认出这特别的声音，是之前那只宠物飞鼠的。它降落在了我的头上。它说的夕雾……我推了下自己的眼镜，看到前方三米处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偶般的小女孩。
听说兵部京介是萝莉控，这样小的孩子站在兵部的身边其实会像一对美好的兄妹吧。小女孩怕生的模样连我都被她激起了保护欲。
我以为她会开口说什么，结果她朝我跑了过来，拉扯着我的衣袖指了指我来的方向。先看看她要我跟她去哪，于是我微笑地向她点头，跟在她的后头走。头上传来飞鼠的嚷嚷声:「你是医生吧？夕雾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帮她解释一下吧，她说刚刚京介有点不对劲，她很担心。」
「咦？是身体不舒服吗？」就在早之前，兵部还很有精神地拆礼物，没有任何异样。「我不知道啦，不过我是觉得不是这个问题，夕雾又比常人敏感，你跟她去不会有错啦。」
跟着小夕雾直接进了禁足区域，目的地应该就是兵部少佐的房间。果然她在一扇门前停下，细声唤道:「少佐……」
她用手敲了两下门，然后两只手攀上高高的门把手，把门给推开了。屋里的光线一下子拉伸了出来，我下意识地随着小小的身影走到门边。「打扰了。」房间里的人影在逆光下漆黑一片，我花了几十秒看清楚他，然后吓了一跳。
兵部少佐正穿着墨绿的军服，表情古怪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开灯，不知道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什么还是在发呆。更奇怪的是他原来的一头银发，变成了墨黑色。
「京介他……」
「嘘……」
我打断那只聒噪的飞鼠，故意扯着嗓子重咳了几声。少佐似乎开始回应我的存在，抬起头把焦距定向我。然后他眨了下眼皮，发出细微的感叹词。
「圣凉老师？」他的语气里依然带着倦怠之意。看了看一旁注视着他的夕雾的小脸，少佐终于起身弯腰抚顺了她的额发。「夕雾回自己的房间去吧，我没事哦。」小女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少佐，乖乖点头，和飞鼠一同离开了房间。
「耽误了你的休息时间，抱歉啊。我并没有事情要找你，但是你好像有事要跟我说的样子。」少佐摊开一只手，一只盛满的酒杯移到他的掌心中。他将酒杯递给我，「这是茶水，我们坐下来慢慢聊吧。」
「呵呵，不愧是复合能力者，您能揣摩我的思维吗？」我们再次坐下来聊天，可我观察到少佐的样子有些奇怪，他在冒汗。
「您的身体不要紧吗少佐？」「完全没事哦。」他身着那身军服，俨然军人的姿态，徒增不少威严。观察一阵后，我有了猜测的结论，兵部少佐此刻的心情一定处于低落和激昂的状态之间，是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你是ESP？」少佐倒是先发问了，这个问题来的直接而突然。我从容回答他：「从前是，但现在不是，以后就不知道了。」我说的是实话，这样的回答没有让他再继续追根问底，而是点着头，笑道：「那个BABEL的贤木也是医生，而且是ESP，但我觉得他不如你。」又补充道，「是对我来说。」
「那么您怎么看待像我这种半吊子，既非ESP也非NORMAL的人？」
「也有过一个像你这样的笨蛋，哈……我不是说圣凉老师你是笨蛋哦。你一定查过我很多事情了吧，你觉得我应该是怎样的人呢？」
「奇怪的人，完全摸不透在想些什么，有些难以想象，最主要是，不知道究竟是敌是友。」
「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是敌人吧，仅仅从立场上来说。但圣凉老师自持是中立派，如果凭我们的交情的话不是不能算特殊情况……」
实在是想象不出NORMAL最大的敌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有着面带蛊惑笑容说出狠毒话语的纳粹军官的错觉，禁不住会让人害怕。军服刺眼得令我想起那场战争。
「您想建立的是一个不平等的世界呢。仔细想，客观地想。即使只是一小部分，NORMAL也有善良的人，他们也会接受ESP，而且那些害怕着ESP的NORMAL们，也许他们只是害怕呢，就像您说我自己形成了把您认定为危险分子的意识，您又何尝不是擅自形成了对NORMAL想法的曲解？」
「这是说教吗？我都快忘了，你是我的医生，该说你原本就是个哲学家，或者人类学家？」
「您猜对了大部分，我对您有所隐瞒的话希望您不会介意，毕竟我不是您的臣民。」
「看来你对我有所误会。对我误会的人又增加了……还是说我一直就被世人误会了呢。」
「我只是有些好奇您的价值观，ESP和NORMAL为什么不能共同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自然规律，NORMAL只是落后的人类。被抛弃在先，我当然也不必对NORMAL负责任，但是将要消灭这世上的NORMAL的人并不是我，我要做的事只是找出那个人，培养那个人。在次之前你都可以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出手的。」
我只能呵呵笑着叹气。「我明白了，刚刚只是跟您开了个玩笑。世人没有误会您，反正对您来说，这艘船上的大家才是您认同的『世人』吧。」
这些对话内容只是一杯茶的功夫，这时门恰好被敲响了。看到我的红叶小姐有些意外，很快没有在意我，只是在看到她的少佐的打扮后，眼神变得明亮起来。她像见到某个大明星似的兴奋得两眼放光，我能体会看到如此俊逸装扮的女士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可一点都没觉得有不对劲，包括那变色的头发。
「少佐好酷呢！终于见到梦寐以求的少佐了呀！」她像个造型师兼经纪人，恨不得立刻把少佐亮相在所有人面前。「不行啦红叶，我不能这个样子出去……」即使摆手拒绝也没能拗得过热情过头的女士。
少佐的面色变得难为情起来。就在一瞬间，他原本有了一丝红晕的脸冒出了更多的汗。表情像见到了魔鬼那样扭曲着，用手捂住了光滑的额头，弯曲的身体靠到了墙边。
「少佐！」红叶在半刻后反应过来，几乎扑向了少佐……
「红叶小姐，他不是兵部少佐……不对，应该说不是现实中的兵部少佐。」我淡然地拉住了她，在我的身后，风一般地出现了学生制服的白发身影，他怀中抱着一套叠好的军服，而对面的军服人影在我们面前渐渐透明消散。
少佐在衣服的前口袋翻了一会，取出了什么物品。「红叶，你就没有发现那个我要更年轻一些吗？」「对不起啊少佐，我光顾着注意您美丽的打扮了呢——」这个回答确实没问题，因为我也一时被迷惑而没能及时质疑。少佐在看着手中纸一样的物品，保持着皱眉的神态。
我盯着他目露复杂的神情，不禁打趣:「您在思念着什么人，对吗？」也许没料到我会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少佐有点吃惊地睁大了石灰绿色的眼睛看着我，「思念？……你难道认为我是矫情的青春期少年吗？」
「那么这套军服究竟……」我的话到一半，少佐将手中的卡片递到我跟前。这是一张卡通图案的贺卡，还涂鸦了个鬼脸在上面。少佐示意我看内容，并表示不介意。
于是我认真读起了上面手写的文字。
——「TO笨蛋老爷爷兵部:
抱歉，我给你寄了这个，本来那天和葵她们在纽约一起逛商场是想买学生制服送给你当生日礼物的，可是意外（这里也是有着很多的小曲折和原因的）获得了这套你的战友的衣服，不二子小姐确定这是超能力部队的特殊着装。我就想着给你是最好不过的吧，虽然不二子小姐再三反对我寄给你，可我还是做了。我知道兵部你不会怪我，就算你怪我我也坚持这么做，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的用意，这次就连皆本也同意我这么做了，你也该感觉到我不再是小孩子、而是以大人的姿态与你对立了吧，所以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用意。
我知道你从不承认自己是错的，我跟你一样，预言中的未来什么的，只能说如果你决心引起战争，穿上这种衣服的只会是我，守护NORMAL的人也只会是我，然后也许我们也会像那时的你一样死去。我绝对不要那样呢，但是也更不要那什么预言。
所以这个还给你了。
最后，祝你永远15岁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THE CHILDREN的明石熏。」
看完卡片上的文字，我忍不住笑了出来，顿时思路也明朗起来。少佐拿起衣服抖了抖，并且在自己身上比划来比划去，「这件衣服，就是我自己穿过的，我的QWEEN还真是粗心，没有看到这枚胸章上刻着我的姓氏。不过她大概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遗憾的是我没有达到她期望的效果。」他这么说着。
这样看来，他口中的「QWEEN」并不是出于恶意吧。
睹物思人的主人公其实是我。我看到了军服，却因而看到了15岁时候的兵部少佐。但看到的仅仅只是样子，分不清楚究竟是所有人的幻觉，还是我一个人的幻觉。把事情连贯起来想一遍后，我可以确定能看到军服兵部的只有接触过衣服的我和红叶小姐，叫夕雾的小女孩则始终是个谜。
少佐接过我递给他的卡片，在空中扬了扬说：「这是身为我的希望的人对我说的话，你认为我能周旋的日子还剩下多少？你看到了从未来回到过去的我，是你期望的那样吗？」
不，其实您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期望。我如此想，「那么，请您尽情地打破预言吧。期望虽说有点偏差，但我想我可以帮您。」
外头已经日落，因为我听到礼炮的声音从甲板上传来。少佐把衣服和卡片放好，催促道：「来吧，去吃孩子们准备的蛋糕。」
一同走到大厅的时候，这里热烈的气氛已经将我彻底拉回现实。少佐在人群中被拥戴着坐到长桌的尽头，和「孩子们」笑闹着，让人想起了丁托列多笔下的路西法和最后晚餐。
「兵部少佐，祝您生日快乐！」我走过去跟他正式道贺，并也跟着PANDRA成员们一同鼓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