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林姑妈》五月十三

1、〇一•大救驾

　　花朝节后的姑苏城微露春意，阊门外的林府却宅门紧闭。一辆轿子车及至门前，探出个嗔怒的美婢。怪，不是早就送了书信下了帖子，怎不见有人来迎。

　　……莫不是林海老爷不认这门亲戚，或是有意怠慢。
　　小姐分明是为整个林氏才奉了道。
　　只叹自家一脉没落，小姐又突然起意上门，没得叫人辱没。

　　这美婢嘟囔之际，车上的林滟睁开眼。

　　“道姑这番好睡。”美婢心虚讨好。
　　“可惜蚊蝇乱耳。”林滟作势挥手，美婢不敢争辩。

　　帘外小厮道：“道姑容禀。林宅无人来应，该如何是好。”

　　林滟整整衣袂，美婢面露诧异。
　　“时候到了。”

　　且说林滟头顶斗笠面笼纱，施施然步下车来，宽大的道袍纷飞似羽，衬得她步伐轻快，转瞬已在黑油锡环门前。美婢不进反退，以袖掩耳，神态似正月里听炮响的孩童。

　　却听颤巍巍一声，推门者不防外头有人，只见乌云蔽日，以为是狂徒。

　　“老林，不认得了？”
　　稳落阶前，足底生风拂开了林滟半面，一双与年龄不符的眼。

　　推门者为林府管事，林忠。他闻言心头涌酸，尚不敢信。又见美婢俏生生喊道“忠哥”。昔日种种有如走马灯。他喃喃呼“小姐”，又怕不妥，留一个荒凉的舌音。

　　“留待叙旧。”林滟兀自抬脚进了府，似一道雁影掠过。

　　鸿雁于飞，北雁南归，给这愁云惨雾下的林府带了份喜气。

　　林滟走得急切。林园草木皆无大变，她三两下就绕至五峰仙馆，已闻一片凄哭——到底晚了半步。却见正厅里有个瘦小人儿抱膝坐地，泪水染透了楹联四字“花里仙人”。
　　命定相遇，正是林黛玉。

　　“玉儿。”林滟轻唤。
　　林黛玉应声抬头，已是泪人。林滟叹气，心想西方灵河年年泛滥，何须那赤瑕宫神瑛侍者无事生非，以至她五内郁结，牵连甚远。
　　话说回来，千百年，天上人间的烂摊子何其多。

　　林黛玉泪眼朦胧间，见有什么飘忽前来，柔柔日光勾出金边，鬼神难辨，不禁瑟瑟发抖。似心有灵犀，林如海自里间踉跄而出环护爱女。

　　“阿海。”
　　林如海父女俱是一愣，林滟撩开面前白纱，勉力勾起嘴角以示人畜无害：
　　“阿海，是我。”

　　林如海本觉眼前如梦如幻，来者仿佛拱出江河白日。唯独这称呼清楚无误。
　　便在这林家祖宅，濠濮观鱼、远翠望山，有人执手相伴。最是盛夏一池荷花波光潋滟，嵌了堂姐闺名。后有僧道来访，化了她去，自此杳无音信。

　　林黛玉躲在父亲怀里，觉察出父亲的气息紊乱，更是惶惶不安。而里间忽然传出凄厉哀嚎。林滟不由分说，疾步闯入，果见榻上的妇人是油尽灯枯，丫鬟从旁哭天抹泪。

　　“扶她，张嘴。”
　　林滟吩咐，尾随而来的美婢顺势把女子半扶半抱，掰开下颚。

　　丫鬟如梦乍醒，山呼“放开夫人”上前夺人。林滟飞袖，丫鬟瘫软在地。美婢笑嘻嘻说：“眼拙，该打，敢对道姑造次。”
　　丫鬟是林府老人儿，指着美婢颤巍巍喊：“啊，是魏姐姐。”

　　“朵美，这是怎的回事。”林如海亦是脸色煞白。
　　朵美吃力地拖住摇摇欲坠的妇人。
　　“您还看不出么，小姐是来救命的。”

　　去吧，大救驾。
　　林滟把蟠桃状的酥皮点心塞入妇人口中。金黄色的面点甫一入口便似流霞，霓虹馅心续续展开，透出一种雨后天晴的清爽。
　　少顷，妇人周身融在淡淡金光之中。林如海饶是博学，也只有瞠目结舌的份。
　　别怕，不会发光的料理不是好料理。

　　传闻大救驾是安徽寿县的名点，花酥盘绕、外酥内软，犹如龙腾虎跃，救了大将赵匡胤的性命。但对后周世宗而言，没了大救驾便不会有赵匡胤黄袍加身。
　　救命既是索命。
　　是耶，非耶，都像白糖猪油拌在一处，经擀折揉卷，遁入油锅。做一对“油炸鬼”直爽通透。

　　不过，林府的林贾氏被救醒了。
　　故事开始了。

　　魏朵美提示，大救驾的关窍在于油酥面团和水面团软硬一致。
　　另有腾冲大救驾及中药材，安神镇静、驱风解痉。

作者有话说

工作是一本正经地码字。所以，恶搞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