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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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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娘没有喊粗手粗脚下人,自己抱起他,足下生风,走起路来竟是毫不费力,静悄悄的上了三楼,这层出奇的安静,并不是用来做生意的,布置的富贵精巧,走到了最顶里面的房间,推开门,圆木桌上的几对红烛跳动着火焰,将花娘白白的脸拉长。屋内摆设干净素雅,跟花街柳巷扯不上半点边,她将楚悬轻放到床上,微凉的柔荑贴上他的额头,滚烫一片,看来烧的不轻。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花娘皱了一下眉头,伸手要来脱,突然耳边响起一个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住手!”还带着难以言喻的恼怒。
“主子!”她慌忙缩手转身跪在地上“公子还有两三日就能到京,您何苦赶来…”
花娘抬起头看他,一身黑衣,健壮的身躯包裹在已经湿透的衣衫里,充满了野兽般的力量,冷酷的脸无论任何时候都看不出喜怒哀乐。
花娘眼睛发酸,不知是想说主子痴情还是说自己痴心。
“我想见他,很想…很想”他喃喃的看着床上的人说着,眼角发红,近乎痴迷。任何时候都衣冠整齐的自己,难得狼狈一回。暗卫前来禀报,说他到了屿为县,那一刻,他心如鼓捣,自从听说他从徽州出发,便一路相迎。终于,他离自己这么近。
“你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送干净的衣服进来”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似乎刚刚的受伤是幻觉出现,末了又补充一句“你送来,不要叫任何人靠近这儿!”
“是”花娘躬身退出,很快就送了两套衣服进来,又打了一桶热气腾腾的水“主子,帮公子用热水洗一洗吧,他…烧的厉害。”
“嗯,下去吧”
花娘反手轻轻关上房门,回头看了一眼,快步走下了楼。
亮幽幽的烛光笼罩在他脸上,四年未见,他一点儿都没变。手爬上了他的胸膛,一层一层剥开衣服,露出白皙的皮肤,细细的锁骨戳立着,心开始无边无际的痛了起来,他比原来更瘦了。
“唔…”楚悬突然轻哼一声,手无意识的捂上右臂,眉头紧锁,睡梦中的脸,非常痛苦。
胸口似乎是被野兽的利爪撕开一样,血淋淋的纠痛起来,他颤抖着手伸过去抓住楚悬细瘦的胳膊,掀开衣袖,臂腕处一道丑陋的疤痕横在眼前,绞翻了理智。
一把抱起他的手臂,伏上去紧贴着感受细微的脉搏,哑着嗓子带着一丝哭腔,“对不起,对不起,仁儿,你原谅我,仁儿,求求你原谅我…”
四年了,你还是痛的。
楚悬的额角渐渐渗出汗珠,不安分的在床上滚来滚去,似乎是烧糊涂了,迷迷糊糊的一把抱住眼前的人,胡乱的喊着“娘,我疼,娘…救我…”
心疼的搂紧他,将他整个人从床上抱起,带着他未脱衣服就一起跨进了浴桶。刚接触到热水,楚悬全身紧绷,无奈被搂的动弹不得,过了一会就软绵绵的倚在那人胸口,眯着眼睛开始说胡话。
“娘,我饿,我饿,给我个馒头吃…”
“娘,你在哪里……娘…“
“爹…我很想你,很想你…”手臂泡在热水里,似乎不疼了,就在桶里乱挥,却被那人一把按住,压在桶壁上就对着唇吻了下去,一手抚着他的脸颊,一手牢牢的箍着腰背,从温柔浅尝到深入纠缠,探索着他的舌尖,感受湿滑的颤抖,他迷迷糊糊的缠上去啃着那人的唇角,口水糊了那人一脸。
心里溢满酸涩,我若是知道,你会永远记住他,我宁愿当初死的人是我!你怎样才能忘记他……为什么都这么久了,你神智不清的时候,喊的还是他,你干爹死了,不会再回来了!心里蓦然涌上一阵快意,是的,萧云死了,你再怎么样想,他也回不来!
轻轻放开他,他似乎什么都不知道般,仍是闭着眼低声嘟哝,不知在说什么。在水中剥了他的衣服,将他缓缓洗净,取一方棉织布裹上他湿漉漉的长发,细细的擦干全身,再换上衣服。
平时里从未伺候过别人的他,此刻做起来却是异常得心应手。
将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也换了干的衣服。坐在床边细细描模着他的脸,修长的手指细瘦有力,拂过眉毛,鼻梁,嘴唇,脸颊。四年没见了,心都想空了,他一定是恨自己的。仁儿,若是你睁眼看到我,会不会像当年那样仍旧拿剑杀我,若是你,我也认了。
这唇,是我的;这眼睛,是我的;这里是我的,这里也是我的,这个人,也是我的。
他倚在床边,握着楚悬的手慢慢揉搓,似乎想揉到自己的骨子里。四周静悄悄,楼下安静了许多,姑娘们都带着客人进房了,大红蜡烛烧了大半,滴滴答答的蜡油流到了桌面上,冒起丝丝青烟。
楼下突然传来的一阵异样,他放开手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见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站在软香楼前,和花娘争执着。原来是他,仁儿的管家。
“是否有个穿蓝褂的年轻公子来这的?”
“呦,这位大哥,每天来这穿蓝褂的公子可多了去了,不知您指的是哪一位”花娘倚在门口拦着,将手帕撩到老何的脸上。
老何恼怒的脸一红,挥开那顶香的帕子“妈妈不要装糊涂,你家对门的包子铺里的人都看见你拉我家公子进去了,如今算是怎么回事,你要钱我给便是,快让我进去寻我家公子回家!”说着就推开花娘,硬生生的挤进了门。
“哎!哪里来的醉汉,三更半夜在我红玉楼撒野!”柔胰化为利刃突然发难,闪电般向老何后背劈去。
老何似乎背上长眼了一般,头一偏堪堪躲过了一手刀,急忙转身一个回旋跃起,变戏法般抽出一把匕首朝着花娘的脸就劈上去。
花娘心下大惊,暗暗叫苦,自己倒没什么,叫这人闯进主子那里就糟糕了。
花娘自知此人是高手,自己定敌不过,认命似的闭了眼,谁知那刀确实根本没有劈下来。
“我无意伤人,只想寻着我家公子,请妈妈莫要阻挠了!”老何看都不看她一眼,直直的上了楼。
花娘跟在后面跑了几步,终是停了脚,叹了口气。
老何直接上了三楼,直觉告诉他,楚悬不在嘈杂的地方。最终寻到了最里间,推开门,一阵暖暖的热气扑到脸上,房中央一个大浴桶,水似乎还有些温热,这间屋子出奇的素雅。
快走一步就看见在床上安睡的楚悬,老何松了一口气,上前轻轻的喊着“三爷,三爷,醒醒,三爷我们回去了。”
“嗯?”楚悬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不停的喊他,千斤重的眼皮慢慢睁开”老何?…你怎么在这呢?”
“三爷,你一夜没回去,我都急死了,这不出来寻你,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跟小姐交代啊!“老何忧心忡忡的看着他。
“对不起,叫你担心了,我头有点疼,身上难受的很”楚悬扶着床沿吃力的坐起来。
“三爷,你又发烧了!哎,回去赶紧弄些药喝,手上疼不,下雨了,老毛病又犯了吧”
“不说了,先回去吧”楚悬眼神闪烁几下,弯着腰穿鞋,眼神不经意间落到了前面的浴桶上,准确的说,是地上的衣服。
“公子洗澡换下来的吧,带回去洗洗”老何见他看衣服,走过去拾,拾到一半,已经愣住了。
除了楚悬的衣服,还有一套黑色的衣物,非常精致,淡淡的金线龙纹,不是普通的人敢穿的。
楚悬的脸开始发白,异常的白,榨干了血般,触目骇人,衬着一双不知所措的眼。
“是他…”楚悬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
“老何,是他,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三爷别慌,光凭衣服怎么判断出来,说不定是哪个浪荡子弟摸到三爷的房间,正好我来这,他溜走了…”老何赶紧安慰他。
“不,不!就是他,我认得他的衣服,我…”似乎是陷到了不堪的回忆中,楚悬语无伦次起来“老何,我们走!我们回去!回徽州!”
“是,三爷!”心疼的看着他,原来,你自始至终也忘记不了,一直骗自己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