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阿塔[danheta]

5、第 5 章

　　《天火》

　　阿塔

　　五（上）

　　她凄然一笑，然后抬头对我说道：火月，我知你行事诡异。我与夫君宁愿将毕生所得双手奉上，只求你看在荆香的薄面上，应我一件事情。
　　我暗自吃惊，她的口气变得如此之快，实在是蹊跷。
　　我不动声色，问她道：如意夫人，在下虽非季布，可也极重承诺。倘若你要我自尽以谢罪，那我岂不是很吃亏？
　　她用一方月白色的帕子捂着嘴轻轻的咳了起来，面色潮红，眼角带泪，果然像是身有怪疾。
　　她歇息了片刻然后答道：事已至此，我再无退路。我只求你去杀一个人，你若答应，我便叫那火刃转醒过来，我夫妇事你为主；你若是不应，我与我夫君便是拼了命也要拖你一同去那黄泉路。
　　杀谁？
　　我有些好奇。
　　“北鬼。”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看到她的手紧紧的攥着那琵琶背，那几乎扣进去的指甲发着淡淡的青光，和她一点都不相称的颜色。
　　北鬼，连见都没有见过的家伙。
　　就算要杀也不知道杀谁才对。我心想。
　　“期限？”我捻着那串细细的佛珠，我曾发过誓不再杀人，不过鬼怪妖魅则不在此列。
　　“雷恩寺腊月里有三株寒梅依次开放，以最后一株的花期为限，花谢之时我要见他的头。”她略带气喘地一通说完。
　　“好，一言为定。”我站了起来将手指咬破，扯下一块包袱皮写下字据，“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她定定的立在我面前，见我写完她便咬破手指，仔细瞧了瞧这才轻轻按下。

　　“如意夫人，”我笑吟吟地唤着她的名号，“如今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
　　我刻意地停顿了片刻，然后拿眼在她脸上瞟来瞟去，不过一会儿果然看到她羞恼的神色飞满了脸，我笑笑：“回江南落花塘边好好养病罢，不要叫你的夫君总是担心。”
　　她先是一楞，然后便低下了头，踌躇了半天才问我道：火月，……当年荆香可曾恨我？
　　我收起笑容，淡淡的说：他死都死了，不恨你怎样？恨你又怎样？想开些吧，如意夫人。
　　她笑得苍白，喃喃地说道：是我负了他，只是没曾想，他竟然是那般结局。
　　我无言，荆香与我情同手足患难与共，哪里吃过什么苦？当初若不是为了她，他也不会沦落到那种田地。说来说去，一切都因那个情字而起。

　　“你因何与那北鬼为敌？”我问道。
　　她眼光漂移不定，不敢看我，我便冷笑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如意夫人，又要我杀人，又不告诉我原因，惹得人心痒。”
　　她长叹一声，苦笑道：“见到那北鬼时，你便晓得了。”
　　这时窗外的竹萧忽然响起，声音凄厉哀怨，如泣如诉，仿佛近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边，她面色大变，忽然欺身过来劈手便是一掌，我急忙后退，只是躲闪不及又被她击中右肩的伤处。
　　我大怒，刚要发作，她却忽然低声对我说道：你为何揭开结界？屋外有人，你要仔细提防！
　　语罢她便侧身跃出窗外，然后那马蹄声匆匆离去，我翻出窗外，只瞧见一片宁静，月光如水在我脚下沉默不语。

　　隔壁房间里无尘依旧熟睡，我坐在他床边，看着他一脸的安详然后将双手轻轻的拢住了他的颈子，缓缓的收拢了力气，他似乎毫无知觉，依然昏昏沉沉，不知在梦乡何处。
　　我加大了力气，直到他猛然睁开双眼一脸的惊恐，目光清醒后这才放松下来：“原来是你……”
　　“刚才是你？”我冷冷地问道。
　　“……我是关心你和火刃，”他额上直冒冷汗，目光却毫无躲闪，他解释道：“那如意夫人行为古怪，不可深信。”
　　我冷哼一声，又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你又做得了我的主？”
　　他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我的手腕，一脸的紧张，急急的摆着手打着哈哈对我说：“怎么会怎么会？”
　　我松开了双手，他立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抹了抹额顶的汗珠用埋怨的口气说道：果然是月圆之夜，真正恐怖。
　　我皱眉，刚要抬手他便捂着脖子吸着气说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你为何总是要掐别人的脖子？”
　　我大怒，于是又伸手掴他他一掌，他便大声叫道：“不然便是掴人巴掌！”
　　我甩手走开，留他一人在床上大呼小叫，直到小二匆匆地揉着一双惺忪睡眼跑了过来，立在他门外恭敬地问道：客官何事？

　　我并未回头，也未回房，却只是向门外走去。地上黄砂一颗颗在月光下犹如针芒，走在上面一步一步刺目惊心。
　　个个都要取我的性命。我冷笑着看着周围，我早该明白。
　　活了这么久的药引，恐怕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只。我被封印了那么久，周围的一切早已改变，我所以为的那一套早已经不复存在了，其实我早就应该明白，只可惜过了这么久我还是看不透。

　　那都兰虽然说得堂皇，谁知她真实目的？那如意夫人，言语之间太多蹊跷，叫人无法深信。那法师一心要取我性命，可是以现在的力量我还镇不住他，只得一路逃来逃去，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苍鹫与我一直有如水火，难保这次他不会落井下石，伙同他人取我的性命。
　　那无尘行迹更是可疑，虽然他看似无邪，实际心机深沉不在当年的荆香之下。

　　我推开了那门，漫步向前走去。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铜镜该是火刃的灵器。这么小就能幻化出灵器，她的力量果然非同一般。难道这就是那些人类捕杀她的原由？

　　火刃的事情，我还有许多的不明了。我以为那如意夫人应该知晓一二，如今却连一件都没有问出来就被她匆匆跑掉。
　　大约是北鬼拿着什么来胁迫他们夫妻，她又信不过那北鬼，所以要拖我下水。可是我的力量已经大不如前，所以她行动之间还留了后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