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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二十二

      失踪了三天以后,司马终于浮出了水面。可是他并不见我,他重新指定了一个姓吴的律师来为我打这场对我极为不利的官司。

      和那个吴律师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封没有封口的信。那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白纸,上面好像例行公事似的打印著他因病休假的借口,我从那张纸上感觉不到一点儿真实。

      我明白司马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可是他的方式让我无法接受。

      我很想见他,无论如何我都想要见他一面,我想对他说一声对不起,虽然我也知道这样挽回不了什么。

      他在信里要我配合那个律师的工作。我几乎笑出了声,知我者司马也。要知道吴律师问的还是两年前的那些问题,让我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过去的答案实在是很烦。我并不合作,甚至可以说是在故意捣乱,我笑嘻嘻地对他说,“我已经做好坐牢的准备了,这场官司您不会很费劲。”

      他很吃惊地看著我的眼睛,他说,“请你放心,我欠司马一个人情。我虽然不如司马,但一定会尽力帮你打赢这场官司。” 那时他正在替我分析两年前证人的供词。我冷眼看著他为我忙忙碌碌,无聊得几乎要打哈欠。我斜斜地靠在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极其无赖的把腿放在茶几上,我懒洋洋地说道:“那你就告诉司马,我是罪有应得。”

      本来以为他会因为我的无礼拂袖而去。不过他的涵养极好,他笑了笑,说,“我会转告的。”听他这么一说,我只好闭嘴。

      他的涵养的确很好,要是换了江乃信,一定会大发雷霆。

      司马的涵养也很好,不过他要是听到我这么说的话,一定会先叹口气。

      那位吴律师瘦瘦高高,一副精干的样子。他细心认真的纪录我的每一句话,努力的搜集各种证据,我每天看著他埋头在一堆资料中,不知为何想起了当年的司马。

      两年前,就在他的办公室,他微笑著听我姐姐一字一泪的诉说我亲历的事情。我那个时候麻木不仁,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整个人和死了没什么分别。他仔细的询问著问题,然后一丝不苟的做著记录,偶尔会瞟我一两眼。所有的问题都是老姐代我回答的,而我这个真正的被告却在一旁好像看戏一样看著他们一言一语来来去去。他的目光温暖而且柔和,让我有种错觉,好像我不是在大律师的办公室而是在午后的公园里晒太阳一样。

      我抬头看吴律师,我问他,司马现在在哪?

      他迟疑了一下,小声的告诉了我。我几乎跳了起来。原来这么简单!居然骗我说病了,我早就应该想到,象他这种工作狂,怎么会离开办公室?

      我起身就走,象一阵急急的风。

      可是风也有吹不动的东西,现在挡在我的面前的就是那位曾经给我端了一杯咖啡的秘书小姐。

      那个女秘书冲著我冷笑,她得意非凡的对我说,“司马先生不想见你。”那口气让我想起了古装片里脸上涂著厚厚的脂粉的老鸨。

      看著这位自以为貌美如花的女秘书,我不禁笑出了声。只恐怕在这位秘书小姐的眼里,我比那些穷鬼还要可怕,我简直就是那专门勾引花魁的戏子。

      她柳眉一竖,鼠吼道,你笑什么?

      我咳嗽两声,清清嗓子,然后掏出司马给我的那封信扔在她的面前,“你告诉他,快来找我,不然我就从他的公寓跳下去给他看!不知道司马介不介意?”

      她假装镇定,想要草草应付我一番,我又掏出司马公寓的钥匙,亮在她的面前。她脸色发白,我点火不忘浇油,我说,或者我可以到处去宣扬我和司马先生的关系?这样也不要紧?

      我清清楚楚的看见她的脸上写著“不要脸”三个大字。

      我不在乎,我的目的就要达到,我何必介意你这种小角色?

      我转移阵地到淮海桥下,在柔柔的风中极有耐心地等待司马打来电话。

      我还记得他问我姐的最后一个问题。

      他说,白小姐,你现在还有什么亲属?发问的同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麻木的看著他的领带,没有任何反应。

      我姐默默摇头。

      这是当然。如果有什么“亲戚”的话,我们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

      “哦,”他说,“白小姐,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你弟弟谈,你可否回避一下?”

      她紧紧地抓著我的手,不安地说,“你也看到了,他现在情况不太好……”他点点头,微笑著打断了她的话。他说,他知道。

      她不放心的离去。

      从办公室的这头到那头,那么短的一段距离她走得那么慢,慢得让我以为过了一个世纪。

      她把门关上后,我把头转向司马,等著看他到底要说什么。

      他的第一句话是:“人只要活著就还有希望,时间会冲淡一切。你不应该这样为难自己。”

      我冷冷的看著他,不做回答,耐心地等著他的下一句。

      他笑了,换了一句:“既然吞服安眠药没有成功,你有没有试一试别的方法?”

      我依然冷漠,我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象一尊雕像。

      他不再言语,只是缓缓地拉开百叶窗。我看到了姐姐。

      她局促不安的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的抓著皮包的袋子,眼睛紧张地盯著办公室的门。

      白色的窗叶一道一道的分割著姐姐憔悴的脸,同时也把我的目光切割得支离破碎。

      司马背对著我,淡淡的口气,他说,“你要是活,就好好的活,要是死呢,也要干脆一点。不要这样半死不活的让白小姐也不好过。”

      那是我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感到愤怒。我握紧双拳把他所有的资料夹都从办公桌上扫到了地上,然后紧紧地抓著他的领口对他说,“你懂什么?”

      可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我已经泣不成声。

      他平静的站在我的面前,他说:“白小姐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你可以说她自私,可是她有这个权利。”

      “闭嘴。”我用尽全力给了他一拳,我恨他说话的口气,更恨他说的话。

      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他吸著气,掏出洁白的手帕,擦掉了殷红的血迹。他弯下腰去,把散落一地的资料夹一本一本的拣了起来。他端正的坐在我的面前,把刚才问过我姐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我狠狠地瞪著他,然后……

      一一作答。

      那场官司已经完结了两年之久,老姐还是不知道司马那天到底对我说了些什么。她曾经问过我,不过我不想告诉她。

      有些话,我实在说不出口。对司马也是这样。我一直欠司马的,很多很多。一开始是不想说,后来则是说不出。

      现在我后悔了,我有太多话还没有对他说,我不能不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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