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
李涛最近得了感冒，不是很严重，他也就没有当成一回事儿。
咳嗽加重，眼前发黑，李涛半夜从床上爬起来找水喝，暖水瓶里空空荡荡，只有桌子上还剩了半杯冷水，他就着感冒药喝下，倒在床上裹着被子打哆嗦。
他很少生病，但很少生病的人一旦生病就不会很快好，李涛这一病就是一个礼拜，他去街边的小卫生站挂了两瓶葡萄糖‘退烧药，迷迷糊糊的在卫生站硬邦邦的椅子上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李涛拿着医生开来的消炎药和杂七杂八的药片，看了看，烧了点开水，抱着杯子流鼻涕，等水温可以喝药，他找了一点剩下的面包垫了垫肚子，躺在床上看手机来电，他请了病假，现在并不是很着急。
没有来电，有两条消息都是10086发来的，李涛打开一看，不出所料，是话费余额不足的显示和扣除月租的通知。
药里大概有安眠的成分，李涛躺了没有多久就困了，他想要起来洗把脸，但困劲实在是凶猛，他没反抗几下就举了白旗。
半夜很冷，明明天气马上就要热起来了，但晚上还是温度很低，李涛睡到半夜被冻醒了，鼻子彻底的堵塞，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一阵迷糊，呼出的气都是白的，可见气温有多低。
把被子裹严实，他倒了杯水，靠着枕头发呆。
一个人在这样的夜里，真的很不好受，尤其是他现在还在生病，身体难受的时候，人就会特别的脆弱，这不，李涛就开始有点难过了。
他其实平时也挺坚强的，就是最近太多事让他有点吃不消了，先是他奶奶的去世，老人家年纪大了，他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事情发生的时候，其实他心里还是闷得像是浸到水里的棉疙瘩，沉得捞不起来。
其实，孟旗磊的来到也让他好过不少，虽然是次意外，也绝对说不上是件好事，但家里有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哪怕是个陌生的，不甚了解的人，只要回来的时候有人，那就是一种安慰，莫大的安慰。
李涛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压抑的呜咽，他把脸埋进膝盖上的棉被里，寂静无声的夜里，连风都是安静的，深夜的郊外，孟旗磊跟着半身鬼，两个人且走且行，他突然觉得脖颈一阵温凉，伸手一摸，一手的微咸的水渍。
孟旗磊惊讶地睁大眼睛，半身鬼走得好好的，突然孟旗磊不走了，他狐疑的转过身，见孟旗磊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右手，不甚耐烦地喷了下鼻息，问道：“怎么了？”
孟旗磊镇定地伸出手，半身鬼疑惑的凑上前，搭住孟旗磊的手拿到眼前，仔细察看，手指沾了一点水渍，反手放到鼻子下面，抽动两下，沉声道：“这是，人类的泪水。”
孟旗磊点了点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还有泪水涟涟。
半身鬼扳过孟旗磊的肩膀，揩干净他脖颈上的水渍，片刻，水渍又凝结出来，他吟唱着不知名的语言，手尖渐渐泛出白光，孟旗磊咬紧牙关，闭上眼睛转过头，半晌，半身鬼的吟唱渐渐停了下来，他指尖的光芒减弱，熄灭。
孟旗磊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若有所思的半身鬼，他脸色晦暗不清，孟旗磊吞了吞口水，把他推开，整理好衣服，方开口问道：“怎么不继续？”
半身鬼面无表情，眼珠子随着孟旗磊的动作移动，片刻，淡淡道：“突然觉得没有必要。”
孟旗磊闻言，迷惑地道：“什么没有必要，你刚才不是要找这个泪水主人的来源吗？”
半身鬼转过头，悠然的扣了扣耳朵，把小指放在嘴前，用力一吹，笑道：“谁告诉你的，我要找来源，我刚才是要，罢，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孟旗磊最讨厌他话说一半，嗤笑一声，便再也不理那得瑟的半身鬼。
半身鬼也不管他想法，只见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朗声道：“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赶路吧，小鬼。”
被叫小鬼的孟旗磊毫无反应，半身鬼迈开步伐，片刻后，他不情愿地跟上。
夜风呼啸着，树叶沙沙直响，寄居于家兽身上的恶魔张开殷红眼睛，跟上前去，孟旗磊和半身鬼像是没有发觉，各顾各的走着。
恶魔喉咙里发出难耐的呼噜声，邪恶的臭味丝丝缕缕，孟旗磊步伐不乱，半身鬼悠哉地哼着歌，时不时的便要扭动两下身子，像是想要配合着节奏动活。
恶魔一只接着一只都跟上，很快的，睁着红眼睛的便有了一大群，远远近近的坠在他们后面，两个人依旧不紧不慢，恶魔们等了甚久，终于离得近的恶魔忍不住了，一只外表像猫的怪物，咧着像鲨鱼般锋利的血盆大口，向孟旗磊咬来，它的四肢腐烂带着恶臭，速度比那出弦之箭尚要快上许多，牙齿上沾满漆黑的邪毒，暴虐的眼睛里满是猎食、厮杀的欲望，皮毛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黑气缠绕周身，孟旗磊不由地皱起眉来。
见出头的上了，其余魔物也争先恐后的扑了上来，霎时间，漫天都是殷红的魔眼，冲天的黑气，孟旗磊被半身鬼一把拉开，森白的骨剑划开魔物的胸膛，从伤口烧起一团白气，魔物惨叫着燃烧殆尽。
半身鬼面色如水，平时吊儿郎当的脸上再也没了表情，每一次骨剑挥下，魔物燃烧，再次挥下，孟旗磊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半身鬼的后面，不过一时三刻，满地只余燃烧着的残肢。
半身鬼施施然的站着，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手帕，细细擦拭骨剑，擦拭干净，他轻笑一声，骨剑弯曲，主动的贴上他的手背，缓缓地插进他的血肉里，像是消失一样，剑柄也没入手背的血肉，半身鬼轻吁口气，孟旗磊什么也没有说。
两人继续前行，走在后面的孟旗磊一言不发，片刻，他复又抬手揩去脖颈的水渍，继续走。
重感冒好了，李涛也要上班了，他穿好外套，今天的室外温度已经有二十多度了，他刚刚病好还是保险点，把门锁好，临走前还敲了敲摇着的风铃。
小张的狗狗找到了，他高兴的跟李涛讲着，有点窃喜地道：“你都不知道，当时我就是去到咱们这边的菜市场去卖鱼，平时我不是都去左面的那家吗，那天我没有去，到右边脸上长斑的那家买的，结果就是买完鱼的时候看到旺财的，你说，这丢了还能找回来，我这运气咋呀，好吧？嘿嘿。”
李涛还有点萎靡不振，勉强地敷衍了两句。
小张见他好像是大病初愈，也不好意思老是来烦他，自个找乐子，跑到服装区和那些个半老徐娘们唠嗑、八卦去了。
李涛眼睛有点红肿，站着守岗，没有人来烦他，他自己反而好受点，昨晚上可劲地哭了半夜，今天心里舒坦不少。
吃完饭，李涛去卫生间漱口，他漱口完了刚好想要上个大号，看了看手表，时间还很充足，他安心地蹲在卫生间里，片刻，外面传来一些声响。
李涛以为也是来上厕所的人，浑不在意，片刻，声音越发的大了起来，还夹杂着剥离破碎的声音，他狐疑地提上裤子，准备把厕所门打开。
“我告诉你，如果你还想继续把这家商场开下去就必须要招守夜的，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说话的人年纪很大了，嘶哑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说完咳嗽起来，片刻后，咳嗽渐止，他叹息一声，继续地道：“伟娃，你命里就不该有这些个东西，强求只会损了阴德，你还是，咳咳咳----”
“什么该有不该有的，这些都是我自己得来的，七姥爷，您就看看我这么孝敬您的份上，您可不能不管我啊。”李涛疑惑地摸了摸耳朵，这声音这么听着这么耳熟呢，片刻，李涛眼睛猛地瞪大，脑袋上的灯泡叮地一亮，这不是商场老板的声音吗？
对话还在继续，老人家说话断断续续，李涛耳朵贴在门上，尚听得不甚清楚，老板压低声音，李涛只能模糊地听出他们的对话，索性两人很快的就离去了，李涛等了片刻，确定没有人在，悄悄从洗手间出来，继续上班。
事情很快就被李涛抛之脑后，一直到商场再次招到新的守夜人。
新的守夜人是个老头子，看起来起码有五十多岁快六十，稀稀拉拉的白胡子，头发全白了，大热天里穿着一身灰蓝的厚褂子，一双布鞋拿着一杆老烟枪，时不时的吧嗒两口，牙齿油黄，眼皮耷拉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李涛听小张说的，新来的这个守夜人可是这个地方的名人，是个活煞星，小时候爹妈去得早，长大了，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刚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就被车撞死了，自己个辛辛苦苦拉扯大孩子，结果还是没养多大，八九岁掉井里没了，一家人就剩下他一个，连条狗也没养，说起来也怪可怜的。
李涛听完心里很不舒服，他也是爹妈去得早，现在还没有成家娶媳妇呢，那按照这说法，他还就一辈子打光棍的好？小张看李涛的脸色不大对，一时也不知道是怎么触到他雷区了，只好悻悻然的撤了，李涛静默着。
远处，守夜的老头子靠在墙角遍晒着太阳吸旱烟，身边一只油光水滑的黑猫轻巧地蹭了蹭他的裤脚，他浑浊发黄的眼睛里透出一点欣然，干枯的手摩擦着黑猫的脑袋，黑猫享受地眯起眼睛，胡须一动一动的。
不管怎么样，守夜人开始正常的上班，每天商场打烊前一刻钟，老头总是慢悠悠地走进他的守夜室，抱着一床不知道睡了多久的棉被，阴沉着脸，闷闷的看着他们下班。
李涛换好衣服，小张赶着回去喂狗先走了，蓦然间，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他瞪大眼睛，宛若实体的凉寒，丝丝缕缕地缠绕住他的小腿，让他动弹不得，李涛惊慌的挣扎起来，失声呼救。
凉气像是感受到他的反抗，速度加快，不到半刻，凉雾漫延到他的腰间，李涛脸色发白，嘴唇发紫，他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年迈老者特有的喘息声。
凉雾顿住，像是在思考着，片刻后，又从不能动弹的李涛身上游下，缓缓地消失掉。
“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离开。”阴郁的守夜人，推开门，李涛登时瘫坐在地上。
守夜人浑浊的眼睛转动，四顾周围，李涛劫后余生，粗穿着，满脸冷汗，他随手擦掉，老人没有再发表什么言论，李涛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颤抖着手把衣服穿好，老人看着他动作，目送他走出商场，方缓缓转头，黑猫从他的裤边溜过，黄眼睛里满是不耐烦和沉思。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