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冥土之上 ...
-
出乎意料的，修普诺斯并没有找哈迪斯的麻烦。
他们面对哈迪斯的时候相当平静，相□□头示意之后，哈迪斯向阿基斯告别。
少年颤抖的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看着孪生神祗和哈迪斯之间的气氛，森森的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阿基斯这么告诉自己，瞥了他们一眼之后，哼了一声扭头不搭理两个走进来的双生神。
“我会来接你的。”哈迪斯走之前说了这么一句话，让阿基斯不明所以。
哈迪斯早就已经把阿基斯划进了自己的阵营，虽然少年对宙斯的关注让他有点儿浅淡的不满，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要照顾少年的心思。
几十年安静的注视中，他清楚的知道少年有多幼稚多天真，甚至他的很多行为都是完全不经过脑子，冲动而鲁莽的凭着一腔热血，做了再说。
这种不要命的做法始终是哈迪斯担忧的因素，只是奇异的是，少年从来没有出事。
就好像，他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个世界刻意的忽略了一样。
明明就该是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人，却在别人的脑海里留不下影子。
就连儿子死在他手上的太阳神赫利俄斯，在向克洛诺斯说出宙斯的存在的时候，也完全无意识的忽略了阿基斯这个推手的存在。
——如果不是阿基斯的话，宙斯是不会这么快就动手的。
没有谁比哈迪斯和修普诺斯更加明白这一点了，他们多多少少都发现了一点端倪，这也是修普诺斯隔一段时间就非要去阿基斯的山洞里转一圈的原因。
只有不断的加深对于这个少年的记忆，才不会在这个世界规则的潜移默化之间将他遗忘。
如果连他们都忘记了，那么阿基斯也太可怜了。
修普诺斯和哈迪斯，也许是带着这样的怜悯，在少年胡闹的时候表现出了跟他们身份全然不符的宽容。
“蒜头为什么说要接我？”阿基斯怎么想也想不通——他虽然跟蒜头相处了这么多年，但真正面对哈迪斯仅仅一小时不到的时间罢了。
也许哈迪斯对他的很多事情若指掌，但是他对于哈迪斯的感官仅仅停留在这么短短的几十分钟的相处里。
蒜头没有表情不能说话，没有哈迪斯那么强大的气场，它仅仅是一株不会开花不会繁殖却会活动还有一点自己小脾气的水仙，它会听他唠嗑，却从来不插嘴不表示，就像一株普通的水仙一样，让人能够放宽心的嘴碎。
可是现在，连蒜头都不能随便说话了。少年趴在冰凉的石桌上，轻轻敲了敲玻璃鱼缸的外壁，听着撞击的声音，叹了口气。
他没有办法在得知了事实之后，还说服自己蒜头是特殊的，可以肆无忌惮的跟它调笑——哪怕它的反应总是很平淡。
“我觉得我失恋了。”阿基斯看着修普诺斯，语气哀怨，“爱了很久的水仙突然变成了未来的冥王，压力真大。”
“闭嘴。”修普诺斯瞄了他一眼，凉凉的吐出三个字，“恋物癖。”
少年觉得自己的膝盖被千万支箭射烂了。
修普诺斯恋物癖这三个字还是从他这边听来的，阿基斯觉得不止是膝盖，他的心口也开始隐隐作痛。
“你不是不喜欢光明么，去冥土岂不是更好。”达拿都斯蹲在一边，从盘子里偷了块熏肉，嚼了嚼之后眉头一皱，“真难吃。”
“吐出来！”阿基斯脸色一沉，不轻不重的踹了达拿都斯一脚。
他自认为，唯一能够拿的出手的就是各种腌制食物了，简单好料理，又容易储存。达拿都斯这个光吃不做的渣滓居然还敢说难吃！
擦！
“不就一块肉……”达拿都斯瞅了他一眼，顿了顿，“你做的？”
阿基斯扬着下巴看着他，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来。
达拿都斯晃了晃脑袋，“怪不得这么难吃，我去找个地方吐了。”
我艹特马的！少年拿起桌上盛着熏肉的盘子对他怒目而视，“再说一遍！”
“怪不得这么难……”
阿基斯拿起一块熏肉吧唧一下甩在达拿都斯脸上。
“……”达拿都斯拿掉自己脸上的熏肉，脸色阴沉沉的跟生气时候的修普诺斯如出一辙，“你想死的话我成全你啊。”
“那还得看你做不做得到呢！”少年放下盘子，脚下抹油躲到修普诺斯背后，探出个脑袋对死神比了个中指，一脸得瑟：“来咬我啊来啊！有本事来啊！”
卧槽太特马贱了！
你还护着他！达拿都斯愤怒的看着他哥哥！
“你居然跟阿基斯认真……？”修普诺斯看着自己的孪生兄弟，用看奇葩的眼神。
达拿都斯一哽，天生对于这个哥哥就有种奇怪的敬意和畏惧，也许是因为母亲独宠着修普诺斯，又或者是因为修普诺斯那可怕的睡眠魔力——总之，哥哥发话他是没什么反抗的胆子的。
少年站在睡神背后，咧着嘴笑得特别开心，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格外欠扁。
他还在挑衅达拿都斯，做出了投掷的手势。
修普诺斯看着自己倒足了霉的孪生兄弟，眼底满是愉悦。
我凑，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死神看着睡神，一脸控诉。
被很好的愉悦到了的修普诺斯叹了口气，虽然二逼儿童欢乐多，但是作为幼稚园老师，是一件十分蛋疼的事情。
尤其是面对两个破坏力略显强大的熊孩子的时候。
“好好享受你最后清闲的日子吧。”阿基斯不甘寂寞，在人类尚未出现的现在，死神的工作量并不大，“等我的族群出现了，你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达拿都斯不信，看着他嗤笑。
“还笑？等你的神职都被别人分走的时候你就哭吧。”少年看着死神，哼哼两声。
死神的神职是赋予生命死亡，和引渡灵魂回归冥土。
而到了后来，死神却几乎完全失去了后一种职能——引渡灵魂的神职被奥林匹斯一部分神祗瓜分，即使如此，死神也依旧忙不过来。
甚至冥王也经常出入冥土帮助播撒死亡，这对于死神来说真是相当耻辱的一件事情。
达拿都斯现在不信，以后肯定会很后悔。
这都是他力量不够的缘故，保不住神职，做不到自己本来做的事情，都是他自己的原因。
希腊诸神之间是直白而彻底的掠夺和贪婪，难得到手的东西必然视若珍宝，达拿都斯想要拿回来，先要迈过宙斯这道坎儿不说，那些神祗肯不肯交出来还是另外一回事了。
相比起达拿都斯的不以为然，修普诺斯显然要重视很多。
他比达拿都斯更了解阿基斯的特殊之处，为了自己的弟弟，他开始详细的询问起来。
这让阿基斯觉得颇有些诧异，修普诺斯对未来的冥土之主不感兴趣，对未来的众神之王不感兴趣，对绝大多数诸神都想知道的事情不感兴趣，唯独达拿都斯的事情让他突然紧张了起来。
兄友弟恭这回事，真的会出现在希腊诸神之间么。
阿基斯托着下巴，视线在两个孪生兄弟之间转了又转，企图发现些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可惜的是他的眼睛没那么毒，就算这两个人之间真有点什么，他也看不出来。
这真是件相当令人遗憾的事情。
“别想乱七八糟的。”修普诺斯看了他一眼，用同样意味的眼神扫了一遍阿基斯和桌上的水仙，冷笑两声。
……妈.的。
阿基斯怒摔碗，决定三天不跟修普诺斯讲话。
想知道达拿都斯的未来？就不说，急死你！擦！
………………
自哈迪斯来过那一次之后，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
奥林匹斯山这半年来出奇的和平，就连他们容易暴怒的神王克洛诺斯都显得平静。
这样的安静让整个奥林匹斯山的神祗都有点浑身不自在。
要知道被蹂躏久了，是会变成抖M的，突然解放一天两天他们会觉得世界如此美好连星星都变亮了，但时间一旦维持久了，他们就会开始担忧些其他的东西。
诸神嘛，闲得无聊就会想做点儿什么事情。
这些事情呢，可大可小，可轻可重，比如私下里议论一下那个高坐在王位之上的人还有多久会被踹下来之类的——当然，这种话题只有小部分不惧克洛诺斯威能的神祗才敢说出口。
要知道，奥林匹斯的一切都在克洛诺斯的注视之中，在奥林匹斯，想要规避克洛诺斯的视线是完全不现实的事情。
赫利俄斯上报给克洛诺斯一个十分重要的情报。
宙斯在盖亚的示意下去找了普罗米修斯，那个能够看到未来的先知者。
原本以为作为提坦二代神的普罗米修斯会拒绝帮助宙斯这群小辈，没想到他竟然一口应下来，还给他们指了条明路。
在克洛诺斯的惩罚到来之前，普罗米修斯已经带着家当卷铺盖离开了原来住着的地方。
作为智者，他会呆在原地等死吗？
当然不会了，呆原地的不是智者，是蠢货。
赫利俄斯和克洛诺斯发现他们找不着普罗米修斯人了，只好顺着普罗米修斯为宙斯他们所指的方向去拦截那群小辈。
黎明，白昼和黑夜交替之际。
西方，瀛海奥克阿诺斯的彼岸有一道深渊。
这里是冥土的入口，充斥着黑暗、死亡和幽冥，深渊的力量在空气中浮动，给人以沉重的威压和恐怖的想象。
仿佛整个世界的黑暗都聚集在了这里。
“我们应该进去？”波塞头眉头皱了皱，“我真讨厌这种黑暗。”
宙斯看向他们中力量最强大的哈迪斯，眼带询问。
哈迪斯冷冷的扫了他的两个弟弟一眼，在宙斯身上停顿了一瞬，闷不做声，抬脚就踩进了深渊。
因为修普诺斯的恳求而同意帮助他们的黑夜女神尼克斯已经离开，在白昼中停留不是一个好选择。
很快他们就会被全视者赫利俄斯发现，然后追杀将会紧随而至。
没有退路，他们只能选择往前走。
“蒜头……宙斯演得越来越像了啊。”少年的声音清晰的传达到他的耳边，深渊并没有阻拦他两股神力之间的联系，少年正在另一边看着现场直播，叽叽喳喳的评论着，并且给哈迪斯带来修普诺斯打探到的最新消息。
走在前面的哈迪斯淡淡的应了一声，除了他自己之外，听到的只有阿基斯。
“蒜头你这么闷骚会让他们觉得你高贵冷艳的。”阿基斯说，“怪不得到最后你只捡到了一个又累又阴暗的活儿。”
原来是被自己兄弟联合起来穿小鞋了啊。
鬼才会相信那个抽签是公正的，宙斯没作弊，谁会信啊？反正我是不信。
宙斯和波塞冬紧紧的跟在哈迪斯背后，他们三个都是第一次踏入冥土。
比起浑身不自在的两人，被遗忘之河的气息熏陶了多年的哈迪斯显然是最为从容淡定的一个。
“塔尔塔洛斯在哪儿？”波塞冬询问道，显然他询问的对象不是宙斯，而是哈迪斯。
哈迪斯沉吟了一阵，听到耳边少年宛如废话一般的答复之后，还是重复了一边少年的回答，他说：“往下走。”
波塞冬：“……”
宙斯愣了一瞬，干笑两声，“哈迪斯大概是说顺着冥河下游走。”
哈迪斯扫了宙斯一眼，不再说话。
在宽阔而荒芜的凄冷冥土上，三个人沉默而快速的往前走着。
“我记得一直往前走，会看到冥河，然后顺着冥河往下游走，应该就能看到塔尔塔洛斯。”阿基斯思索了一阵，“他刚从混沌里走出来就沉入了大地，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据说是整个身体都化作了深渊。”
前面加了据说的，都是不知道靠不靠谱的猜测。
果不其然，在并不算多久的路途之后，他们看到了一条奔涌号啕着的河流，它的河水乌黑，如铅一般沉重，却又波涛打在岸边，发出凄厉的哭号来。
“现在的冥河真单调啊。”阿基斯又评价了一下，顺便提了个建议，“等你掌管冥土了，在冥河周围种上点儿什么东西吧，曼珠沙华不错。”
现在好像还没出现这种花，具体怎么折腾，等哈迪斯当上了冥王之后再说呗。
在冥河边上行走实在是太刺激精神和情感了，就连哈迪斯也觉得有点儿抵挡不住充满了穿透力的哭号声，同意了两个弟弟稍微绕远点走的想法。
阿基斯还没来得及提醒他们远离了冥河会有点儿小麻烦，兄弟三人就对上了一头深渊怪兽。
一看到深渊怪兽，少年就兴奋得蹦了起来，随即反应过来这头怪兽并不是他的猎物，又蔫耷耷的坐了回去。
他扭头看着修普诺斯，一瘪嘴：“我真该跟他们一起去！”
“你不是神祗，也不具备神祗的气息。”修普诺斯把玩着阿基斯今天摸出来的一颗玻璃珠，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通过水仙传达过来的影像。
这个想法源自阿基斯，他们从来没想过神力还能用在这种事情上——还真是闲得慌的人才能够想出来的创意。
阿基斯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
“你是去冥土找死吗？”修普诺斯顿了顿，上下打量着少年，“恕我多嘴，冥土现在可没有一个能够让你轮回或者彻底消失的流程。”
“所以呢……”
“所以你去了，只会变成在冥土飘荡的灵魂，不能离开也没法儿消失，只能在冥土徘徊。”修普诺斯耸耸肩，指了指影响，“看到那些动物的灵魂了吗，就是误闯地面裂缝的恶果。”
所有灵魂都是要回归冥土。
少年听着，点了点头，他懂了。
修普诺斯的意思是——要找死，就得找个一次性神魂俱灭的办法。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冥土之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