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引》不言羽

64、三、惑

　　办公室里，尤宇把放在自己面前的所有资料都收了起来，现在已经很晚了，外面的办公室早就下班回家，大概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之前同事还进来问他是不是要加班，结果自己聚精会神地看到现在。让他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的是那边的法医也在加班，法医先生这个月都在自己办公室，忙活了一整天之后居然在今天就把尸源给找到了。
　　“我在他们的头上发现了一些模糊的刺青，想起来以前曾经见过类似的，查了一下资料之后发现他们都是本地一个帮派的成员。”
　　国内所谓的帮派和国外或者电影上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严格意义下国内的帮派还是类似于流氓组织的样子，电影上看到的都有夸张的效果，不过这群人在本地倒真的能算得上一霸，组建公司偷税漏税或者欺行霸市的问题都有，甚至有一家小公司因为他们的关系倒闭，有个职员一时想不开跳楼自杀的案子。警方也正在搜集他们的证据，倒是没想到现在省事得一了百了了。
　　“怎么搞得像除暴安良的侠客一样了。”尤宇摇头，或许在古代的时候这些很适用，可现在的稳定社会并不需要这些，它们的发生只会让社会秩序变得更加乱起来。
　　九颗人头，是不是有什么代表性的意味？而且第一发现者都说那个时候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难道那会是人肉的味道？尤宇觉得毛骨悚然，他当然知道在鼎里面还提取了一些物质，不过法医刚加班把尸源给搞定，再去打搅就太过不去了。
　　“朱宣……朱宣……”他念叨着这个名字，突然间灵机一动打开电脑开始搜索，以前他查的是同名同姓的，现在他看的是百科里的。
　　——《帝图谶》所谓白帝朱宣者也。故称少昊，号金天氏。在位百年而崩。
　　尤宇看到这条的时候略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又查了不少。脑袋里转的想法是这应该是重复的名字吧，朱宣这名字还是比较常见的。
　　可是——是不是有点自欺欺人？先前莫名出现在朱宣房间里的那具盗墓贼尸体，还有他看到的资料介绍，参与的那些诡异事件，再加上那两个出门一次回来就变得对他有些闪避的刘彻和卫青？到底什么样的谜底才会演变出这样的结果？
　　尤宇头痛地闭上眼睛，他一直以为自己所处的就是光明的一面，可现在看来他好像发现了无数被光明掩盖了下面的事实？
　　就在他无语地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的时候，边上突然传来了一声笑声。
　　尤宇迅速睁开眼睛，办公室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了。
　　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跳起来了。
　　那是个年轻人，看起来甚至还没有成年的样子，正带着一脸的笑意看着他。
　　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实在是想不起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对方，他不由地皱起眉头，“你是谁？”
　　对方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了一句，“你该去找朱宣的。”
　　又是这个名字，尤宇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被这个名字包围了一样。
　　“你是谁！”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我不想和我不知道的人说话。”
　　对方这下笑出声来，“我没有名字，不过你可以叫我阿意。”
　　“阿意？”
　　“我是意魔。”年轻人的眼神打量着尤宇，“你真的该和朱宣好好谈谈，关于你的过去。”
　　“我的过去？”尤宇一怔，“等等！你是意魔？！”他在特别事务调查科里见过这位的资料，“你好像和我见过的资料里面的不一样。”
　　“变化之术而已。”
　　就在尤宇面前，那个不认识的年轻人的面目开始逐渐变化，就好像原先覆盖在上面的那一层伪像被逐渐去除一般。
　　尤宇倒退了一步，就在他面前，是一个和朱宣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不过他比朱宣要更年轻，介于成年和未成年之间。
　　“这是本来的样子。”年轻版的朱宣朝他摊了摊手，“老是有人说我未成年，我就只好用变化之术了，你应该知道朱宣并不喜欢用吧。”
　　是不喜欢用，他一点也不记得自己见过朱宣的外貌有任何的改变，而且调查科里关于朱宣的资料中压根没有提到过，在其他的一些资料中他却发现过变化之术的名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尤宇咬牙切齿，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真不好。
　　“好了好了。”名叫阿意的年轻人安抚地挥了挥手，“他也不是存心要瞒你，你自己不想知道，就只好等你自己去接受了。”
　　什么叫做他自己不想知道？他现在就很想知道。
　　“你再想知道也没用。”阿意就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一样，“你的潜意识就是不想知道。”
　　这个回答简直太妙了，妙到尤宇怎么纠结都没有用。
　　“你自己再怎么纠结确实没用。”阿意随手从边上的桌子拿了个警员先前递给尤宇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吃的苹果，卡擦卡擦就啃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读心术这种东西好像和中国的古代鬼神什么的不怎么搭调。
　　“我说过我是意魔。”阿意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只要你在想，我就能知道。”
　　“那你和朱宣是什么关系？”
　　“准确来说，我是朱宣的一部分。”阿意好像在找合适的词汇，“他分裂了自己的魂魄，我是其中的一部分。你还记得开天辟地的时候说的吗？轻者上升为天，重浊者下沉为地，我就是灵魂中沉降下去的那一部分。”
　　尤宇听得晕头转向，“所以你就是朱宣？朱宣就是你？”
　　“一部分……大概吧。”阿意觉得这么说大概也合适，“你想知道的事朱宣大部分都知道，当然，你的未婚妻除外。”
　　“未婚妻！”这次尤宇是真的跳起来了，他什么时候有未婚妻了？难道是因为他逃避家里安排的相亲然后他父母自作主张给他定下来的？
　　“也许还不算未婚妻？”阿意想了想，“不过我觉得，只要她认定的事就能算数，所以你还是认命的比较好，暴走的女人最恐怖的，尤其还是从女权社会里出来的。”
　　怎么听这话好像自己前途无亮的感觉，尤宇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吗？”
　　阿意耸耸肩膀，“我是从朱宣那里感受到的意识，具体的我没法知道。”
　　尤宇觉得，哪怕是为了自己和那个咳咳“未婚妻”也要想办法把事情问清楚。
　　果然还是关于未婚妻什么的比较有刺激效果，阿意心中非常满意，之后再看看他放在桌子上的文件资料，“九鼎才出现一个，不过已经开始后面就很快了，你有得忙了。”
　　“才出现一个？你什么意思？”尤宇还想问明白，那边的人影就已经消失了，就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过一样。
　　“见鬼！”尤宇的脾气终于忍不住发作了，拿了自己的车钥匙就开上了路。这样还不去追问一下，他都不用睡觉了。
　　另外一边，把时间回溯到中午的时候，赵老专家在感慨了现在年轻人做饭的手艺这么地道真是难得之后把话题扯到了今天去看过的鼎上面。
　　“九鼎？出现了？”听朱宣的这个语气也是才获得消息，“速度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真的是九鼎？”赵专家关注的是这个，“里面可有九个人头呢。”想象一下就觉得好像是过去历史中的祭祀场面重现一样。
　　“九鼎啊。”朱宣抬头想了想，“我最后一次看到是什么时候来着？白奇带回来的消息？”
　　赵专家心中咯噔一下，他怎么就忘了这个人物，“恕我直言相问，白奇是？”
　　“秦武安君白起，装死的能手。”凤羲立刻就回应了，眼神中大有你以后有问题尽可以去找他的想法。
　　赵专家的内心那个澎湃那个激动，不过不愧是专家，表面上一丝不露，相反还回给凤羲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吓得凤羲赶忙低头吃饭。
　　朱宣一点也没有察觉这边两个人之间的诡异，自顾自往下说，“白奇和我说的时候我去看过，那次大概也是这样，不过没有人头。九鼎自从商之后就用以镇压地气。”
　　“地气？”赵专家点头表示他听说过，记忆中最为清晰的是日本的阴阳师，里面曾提到地气或者大地的灵息这种自然形成的物质在地面上会有一个出口，如果这个出口被堵住就会在周边发生各种奇怪诡异的事。
　　“自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轻者上升为天，重浊者下沉为地，然而它们本来就是一体，灵息在其中沟通循环，许多年之前将山海作为一个单独的界面独立出去之后就必须用九鼎来镇压人间不停翻涌的地气，当然这种镇压也是有时限的，等到地气平稳下来就可以撤掉了。可是即便九鼎的力量再强，对于无穷无尽的地气来说也有一定的界限，突破界限就很有可能让九鼎彻底消融，所以每过一段时间会释放出聚集在九鼎中的地气，这种时候九鼎就会在人间现身了。”
　　“这样。”赵专家点头，“那么这一次是来早了吗？”
　　“按照里面积攒的地气多少来说，这次的时间是早了点，不过要想提早引出九鼎释放地气，还有一个方法。”
　　赵专家明白过来，缓缓地说道，“那九颗人头。”
　　“九魂之法。”朱宣的嘴角略微上扬，“当然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必须本身就要强大到能够引动地气才行。”他微微顿了顿，“还记得以前说过的龙脉吗？那也属于地气的一种，要能够引动地气，就能够改变龙脉的方位。啊，不过我觉得现在也不会有谁去改变什么龙脉。”都变成民主国家了，早就没有皇帝这么个说法，改了也没啥用，天地的改变会影响人类，可有时候时代的变迁也会把一些影响弱化。
　　“那对方为什么要引出九鼎的气息？”
　　朱宣看了低着头闷吃饭的凤羲一眼，“大概是在找什么东西吧。”
　　“东西？”
　　“嗯，一种深藏起来，除非引动地气才有可能找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