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孽》寒花一梦

2、Chapter 2

　　将事情联系起来，秦默没来由得觉得自己是被父母莫名其妙的卖了。因为这样，心里不免觉得怒气，只是再怎么怒气秦默也没法当着宋离笙的面发作，更没有办法拒绝他的提议，只能让他进了屋内。

　　宋离笙在沙发上坐下，即便秦默觉得别扭也不得不招呼起他来：“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我再给父母打打电话看看。”

　　听他这么说，秦默莫名松了一口气。其他都没有关系，只要宋离笙没有在她家住下的意思一切都还好说。

　　秦默也在沙发上坐下，却离宋离笙有些远，为了缓解尴尬她把电视打开了，随意调到了新闻频道。秦默看着电视心不在焉，那边宋离笙则一直在拨着电话。

　　等到宋离笙给父母拨过去不知道多少个电话，而一直都被提示对方已关机的时候，宋离笙有些歉意的转头看着秦默：“一直打不通。”

　　这个时候，秦默终于想起来了什么被她遗忘了的重要事情。她看着宋离笙，缓缓伸出手，手心躺着的是一张早就被捏得皱巴巴了的纸条。宋离笙疑惑，秦默脸微微红了红，轻咳一声，言简意赅：“看看。”

　　没有多问什么，宋离笙接过纸条看过之后眉头舒展了开来，有些好笑的看着秦默：“为什么在我打了这么多个电话之后才拿出来？”

　　“忘了……”虽然很不好意思，但秦默还是小声的嘀咕了一声，那边宋离笙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明显了。

　　“默默你怎么还是这么迷糊的性子。”

　　这样的貌似很熟的话让秦默的不好意思在一瞬间烟消云散，而她现在关心的是宋离笙会识趣的去宾馆住还是选择赖在她家？

　　心里再多腹诽，秦默面上也只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宋离笙的表情，试探的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宋离笙蹙着眉头似乎在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秦默瞬间有种不好预感。宋离笙越是摆出思考的样子越让她觉得不安心，他难道不是应该直接选择去住宾馆的吗？

　　事实上，宋离笙没有思考太久就解去了秦默的担心。

　　“这次回国就没准备再走了，不过家离上班的地方太远了，我打算在单位附近租个房。明天还不用上班刚好可以去看看房，要么我就先去宾馆住几天。”

　　还没来得及窃喜，秦默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所以你也无从察觉情由何时冷却/你从来不了解心痛有多么强烈/不知若要我为爱妥协我宁愿它幻灭/有了我你是否什么都不缺/心再野也知道该拒绝/有什么心结难解竟然让你离不开这一切……”

　　看到是宋妈妈的电话她犹豫的看了宋离笙一眼，见他也看向自己又在瞬间反应过来宋离笙的手机铃声……竟然和她的是一样的。惊讶之外，更多的是因为没有等来秦妈妈的电话反而是等到了宋妈妈的电话的惊疑，秦默到底只是对宋离笙摆了摆手以作示意，而后便朝着阳台走去。

　　接完电话回到客厅，先前没有来得及窃喜的情绪这会儿实在没有办法再提起来，更没有办法去计较为什么偏偏这么巧的两个人的手机铃声是一样的。宋妈妈在电话里说他们大概两个月之类都不会回来，这几年A市的变化很大，宋离笙又才刚刚回国，宋妈妈让秦默多多照顾他。

　　如果只是这样，秦默尚且可以安慰自己宋离笙已经二十七岁了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她的照顾，但是一想到宋离笙刚刚也接了电话，而她本就是被自己的爸妈坑了一把，不知为何，秦默就是觉得打给宋离笙电话的一定是自己不靠谱的母上大人。

　　果不其然——

　　宋离笙见秦默接完电话就一副神色恹恹的样子，说话也跟着踌躇了起来。

　　“刚刚……秦姨打电话说……留你一个女生在家他们不放心，让我就在这边先住着……默默你……”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说什么秦默也不会去机场接宋离笙，更不会陪着他吃那一顿早饭，甚至走路回家；如果争辩有用的话，秦默一定会打电话过去给自己的妈妈告诉她自己的不愿意；如果不是已经和宋离笙认识了二十五年，秦默一定会大声的告诉他，对不起这里不欢迎你；如果秦默够彪悍，够直接，够大无畏，那么她一定还会顺带的告诉宋离笙，她一点儿也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其他的关系了。

　　可惜，秦默哪一样都做不到，所以她只能被迫接受自己将要和宋离笙同居的事实。是的，被迫。她竟然被自己的父母算计着去和别的男人同居，而说什么秦默也想不到会有这么样的一天，更何况对方还是宋离笙。

　　“我也觉得住在这儿无论如何也比住宾馆方便得多。家里还有一间客房闲置着，不嫌弃的话就先住在这儿吧，也可以省下很多麻烦。你刚刚回国，房子一时半会也很难找到满意的，还是不要太着急的好。”

　　秦默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太过生硬的说出了这么一段话。实在不行，她就先回学校住一段时间，就当作是做了一件善事好了。

　　宋离笙站在离秦默两三步远的地方，眉头皱起。他的视线毫不掩饰的落在秦默身上。秦默很不争气的被他看得心里发憷，一如既往的错开视线不去看他。

　　事实上宋离笙并没有盯着秦默看多久就垂下了眼睑，他不知是在看着地面还是看着哪儿，怅然而受伤的问秦默：“你现在竟然这么讨厌我吗？”

　　这样的问题太过直接，直接到秦默在听见的时候有片刻的呆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的时候宋离笙却又笑了笑说道，“我走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女孩，现在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这么多年你还记得我，我就应该庆幸了的,实在不应该奢求你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和我亲近。”

　　宋离笙这话说得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是落在秦默耳朵里就实在不怎么好听了。好说歹说，五年前他们的关系即便离男女朋友很远，但实打实的青梅竹马关系是没得说的。这个人一个招呼都没有就离开了，现在回头来说这些话，听着实在是让人无法觉得舒坦。

　　秦默到底还是没有沉住气，即使心里明明不是那么想的，却不受理智所控制的盯着宋离笙对他咄咄逼问。

　　“是谁没有一点儿预兆的突然离开？是谁一走了之什么消息都没有？是谁吝惜一句再见？宋离笙，你走就走了，回来就回来了，但是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做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好吗？！你还真是……烂透了……”

　　因为激动，一通话说下来几乎没有停过，等说过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秦默已经是气喘吁吁，声音也小得可怜。也因为这样，白净的脸上透出了几分红晕。

　　宋离笙沉默了，想说的话有很多却被秦默的话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烂透了”三个字直戳心肺。

　　也许秦默说得真的很对，他实在是烂透了。

　　意识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秦默心里懊恼，可并不愿表现出半分的屈服，却仍暗自攥紧了垂下的手。这个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的手心有些微的汗意，原来吼人也是个力气活。

　　静默随着秦默和宋离笙的相对无言蔓延至整个时间和空间，电视机里还在播报着新闻，男主播醇厚的嗓音无端有些刺耳，墙壁上时钟滴答的声响间歇之间可以听得清楚。

　　“如果我愿意解释，默默你愿意听吗？”

　　新闻不知道翻过去几条，秒针不知道转动了多久，两个人之间的沉寂才终于被打破。宋离笙的声音有些沙哑的感觉，秦默竟觉得他把一句简单的话说得艰难。解释？这是什么东西？

　　“不，不需要解释。宋离笙，那是你的事情，你不需要向我解释。”秦默听见自己朗声对宋离笙说道。

　　这话她说得并不违心，她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听这所谓的解释。不是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用一个解释揭过去的，她也不需要任何的补偿。用一句俗套的话来说，谁还没有青春过么！谁还没有在青春的时候喜欢过那么一两个不该喜欢的人么！只是属于她青春里的那个不该喜欢却偏偏喜欢了的人刚好是宋离笙罢了。

　　宋离笙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灰败，又在瞬间掩饰起了所有的情绪，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对不起。”

　　这样充满歉疚的宋离笙让秦默先前的气势和理直气壮瞬间消散了大半，可惜明白宋离笙本就了解她的软肋还故意这样，更让秦默不愿意再和他多说什么。

　　“你不需要道歉的。我有点累，想进屋去休息一会，你随意。”

　　秦默说完这么两句话就逃也似的进了房间，只留下宋离笙一个人在客厅。

　　进了房间，秦默才懊恼起自己说了那么多冲动的话，可惜话已经收不回来了。有气无力的趴在床上，却压根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脑子里也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门口传来响起敲门的声音，想也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宋离笙。秦默不想应答，却在外面一直沉默的时候忍不住下了床踢了鞋去开门。刚刚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宋离笙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默默，虽然你不想听，但是我还是想向你解释——虽然你也许并不接受我这样的想法和做法。”

　　秦默听着这样的话忍不住恶俗的想，如果她此时跌坐在门边泪流满面，配上宋离笙这样的声音和语调，实在是很像狗血小言里面的剧情……而门外宋离笙的声音在稍作停顿之后再度响了起来。

　　“小的时候你很喜欢跟在我身后黏着我，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只把你当做自己的小妹妹看待。说来话长，但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份感情起了变化，而当我意识到那变化的时候我必须承认我犹豫了。”

　　“默默，你记不记得你以前对别的男生都是爱搭不理的，而你的心思又那么明显。虽然没有确认过，但是那个时候我想，如果你是喜欢我的，而你从来没有认真去接触过别的男生，如果因为这样你才觉得我特别……那个时候你还那么小，未来的变数也很多，我不想因为这样束缚住你。我这么说你一定会唾弃我，觉得我只是在找借口。可是默默你并不知道，这五年，我让你完全脱离我去生活，也许该说我是私心，但是我却更希望你能真的确定你的心意。”

　　“这五年，我通过秦姨知道你的消息。知道你大学的时候谈恋爱了，我觉得伤心，又觉得这样也挺好。如果你是爱我的，那么你始终会是爱我的，如果你对我的感情并不深，那么让你趁早明白过来也好，这样也不会耽误了你。后来知道你和那个人分手，我多么庆幸又高兴。”

　　“别人都说，喜欢的人当然是要留在身边牢牢抓住。那个时候我大概是脑抽了，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竟然离开你五年，可是我宁愿你有一天对我冷眼相待也不愿意亲眼看着你爱上别人。”

　　“默默，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可是我却不得不告诉你，哪怕离开五年，哪怕五年没有见你，我也还是很明确自己的心意，我还是一样喜欢着你，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直到宋离笙停了话匣秦默依旧没有给任何回应，宋离笙后悔又叹气。没事儿犯什么贱装什么狗屁情圣！什么叫哑巴吃黄连，这就是！可他总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这个时候，门顺利得如同所有小言里的情节发展一般霍的从里面被打开。

　　“一个月房租一千二，包水电网，早中晚饭由你负责，卫生由你负责，不满意就请带上你的行李箱离开好走不送！”

　　门“砰”的一声再次被关上，秦默的吼声余音不绝。愣了愣，宋离笙又抬手摸了摸下巴，什么时候笨姑娘变得这么精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