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不如怜取眼前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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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中有些气闷，说不出道不明的压抑。“这传说不是依然遗憾？”
她却笑了，一双不再年轻的眸子此时微泛着水光瞧着他。
“当然不能遗憾。所以最后在传说中，人们让那女子重逢了转世的他。难道对她来说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
田辟彊回望着眼前人，心中百转千回。“那他是否认出了那个姑娘？”
“传说自然是美好的。那男子认出了她，他们归隐山林，从此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
她的话是让人舒心的，说起这个美好的传说连声音都是轻快的。可他却更觉压抑，像是从这语笑嫣然中听出了再也说不出口的绝望。
那念头一闪而逝，待他再细琢磨却怎么也抓不住思绪了。
她安静的看着少年紧皱着眉头纠结的表情，语气一转道，“说起来这故事与你那梦也有些相似呢。
年轻人，听我一句，故事必竟只是故事，现实哪里有那么多圆满？
要我说，那齐宣王与钟无艳即使也如那说书人所编来世重逢了，说不准他也早将那女子忘了一干二净。这世间的感情本就做不得数的，凡胎□□又怎敌忘川水的侵蚀呢？
所以那梦，你便忘了吧。”
他听着纠缠自己多年的梦魇被这妇人三言两语说的云淡风轻，像是多年的执着到头来才发现是无用的自取烦恼。除了怅然更多了迷惘与无措。
“您或许不知，我便是总也放不下心里那女子，所以才推拒了家母说合的亲事独自游历山水来了。又怎能像您所言轻易便忘了呢？”
她倒是没想到这少年竟与那人如出一辙的执拗。
可她又能对这人说些什么呢？告诉他梦中女子永远不会再出现了吗？那她又怎样向他解释她的笃定？说自己就是数千年前的钟离春么，这么荒谬的说辞谁会信呢。
心思流转间，她却只发出一个无意义的单音。“哦？”
他以为她好奇那个被他拒绝的女子，解释道，“可笑吧？因为一个甚至不能确定存在过的梦中人，拒绝了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迎春是我们那方元几里有名的贤惠女子。”
田辟彊随口说着，而她却无暇细听了。
那个名字遥远的似是上一辈子的记忆了，她以为自己早已淡忘，如今听到竟依旧心间翻江倒海。
迎春，迎春，夏迎春。
这一切竟真是命中早已注定的。
上一世她还是钟离春时，钟家和夏家便不合，碍于齐王和她，夏家老狐狸始终不敢作祟。齐王病重时她不在身边，夏家长女夏迎春便悉心照料着他。齐王一薨，钟家便只剩下她成了唯一依靠。待她也战死沙场，那与夏老狐狸一派的奸佞便伺机陷害，钟家满门忠烈皆归尘土。
待她重生时已什么都来不及了。
钟家被灭门，她饮下阎王赐的毒酒，面容全毁，瞬间苍老。而后远走他乡终生不再踏足齐国的土地。
她不是不想报复，可这是她誓死替他守住的江山，也是他毕生的心血。旧王刚逝，其弟新王登基，还有举国上下的齐国百姓，他曾经的子民。动荡刚刚结束的大齐国土上再经不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更何况，即使报复了又怎样呢？逝人无可追，她在阴间数载光阴早已看个透彻。新王是个明君，是非忠恶定会还钟家一个公道。别的她也再无奢求，便就这样吧。
她从不恨夏迎春，她知道那是一个好女人。憎恶自己父亲的不忠宁愿断绝父女关系也不愿狼狈为奸。却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即使在宫里住了一辈子，也没能得到最爱之人的心。
夏迎春曾告诉她，她敬佩她的大义大亲为国为民，也羡慕她有一人始终系她在心尖。
可那夏迎春却是不知，她从不是什么赤胆忠心，她只是爱他所爱，守他所守。时日久了，倒也习惯了。
这番说来她也是敬佩夏迎春的。深知她与阿妫相守不易，从不妄图插入他们其间。
即使最后那段时光是她夏迎春照顾病重的齐王，亦毫无趁人之危挑拨离间之意。
那女子曾直言不讳与她说出对齐王的迷恋，可不是她的便不是她的，她不屑被人施舍与掠夺。
如今，她已彻底失去他，而迎春却再次来到他身边。
上天总是公平的，那般兰质蕙心女子曾苦了一世，这一世理应得到他的珍惜了。
钟离春神不守舍的胡乱思忖着。似乎这是她最后唯一能替他寻得幸福的劝说了。
半晌，终于开口。“年轻人，你相不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见他认真点头，她艰难却一字一顿清晰无比，“那便是了，上天让你遇见我这老太婆，又让我机缘巧合给你讲了这个故事，也许就是为了点醒你。
梦中人你既看不清便是在暗示你前尘往事本就不值再提，更何况前尘也算不上，不过是你的心魇罢了。
满目河山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他沉默了。最后一句诗看似前言不搭后语，他却是明白了她的暗示。
未说出口的下一句，不如惜取眼前人。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不如怜取眼前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