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Chapter 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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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两个人的事。
Amanda的模样是没有变的，五官还是深刻，肌肤还是白皙，流连的金发依旧，只是眉目间遗失了往日的清冷，满满的都是要溢出来的深情。只是这深情之中不只是爱意，还有痛苦，迷惘，无措，悲凉，一如那单薄的唇间吐出的话语。
“我爱精市，但是我们不可以。”
幸村精市眨眨眼睛，不可置信，刚刚一刻才踏上云端，下一刻又跌进深谷，这般的反差难以言喻，他张了张口，居然说不出话来回应。
“精市，你不知道我的过去，不知道我都做过什么，不知道我怎么一路走过来。到现在我都还会做梦，梦到在地下赛场的时候，梦到被击溃的对手握不住球拍的样子，梦到那些屈辱和不堪……精市，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那时候的我好像。我想帮你，想帮你完成三连霸，想帮你取得胜利，就好像在安慰当年的自己，在为那些做过的事赎罪。”
“可是我发现，不管我做什么，做多少，都于事无补。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过，没有办法改变分毫，哪怕是用着喜欢和爱这样的借口，我还是没有办法原谅那些过去，没有办法原谅你，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精市，没有人比我更想要放下，因为憎恨是多痛苦的事，所以我利用了你……”
“我不能再握拍，不想再握拍，我不要输，如果可以……我选择终结在你手上。最后一次打网球，最后一次握拍，最后一次输，我只能输在你手上。”
“精市，我这么卑劣，怎么可以接受你的爱？”
“求你，不要爱我，不要爱我。”
“精市……”
这不是Amanda第一次在幸村面前晕过去，只是这一次，幸村没有焦急不知所措，他沉默看着趴在桌上的人，半晌站起身，绕到身后伸手环住对方，将那没有力气的身体拢在自己怀里。
看着不觉得，环抱起来才知道，这个充斥了那么多痛苦和挣扎的身体，居然清瘦成这个样子。他就这么环着，抱着，想起来还在东京的时候，这个人照顾发病的自己，这个人坐在训练场边上，这个人站在赛场自己的对面，她为了他做过那么多，细细数来，他为她做过的，屈指可数。
这些日子幸村以为自己已经将Amanda照顾很好，现在想来，Amanda一路究竟在用着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面对着这份照料，面对着这呼之欲出的爱意。她任由他拉起自己的手，去哪里也从不过问，有人调侃他们是情侣也不辩解，幸村曾经将这些当做被接受的证据，现在想来……
不！
坚决的否定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幸村沉下浮动的心情，眼神坚定起来。如果说是在东京那一夜，Amanda听到自己告白逃跑的时候他可以相信这些，然而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却让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话。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他相信Amanda的确在一点点接受着，容纳着，只是要怎么样才能够让她承认——幸村比谁都清楚这是一道坎儿，迈不过去的话Amanda将永远没办法接受任何人的爱——才是最大的难题。
“Amanda……”低声轻吟，幸村精市将她抱起放平在榻榻米上，盖上薄被，然后握着她的手就躺在了一边。侧着头能够看到近在咫尺的面容，幸村深吸一口气，缓缓也闭上了眼睛。
这是漫长的一夜，可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和踏实，只因为前方的路不再飘忽，只因为心思已然落实，他必须要这么走下去，没有退路，黑夜终将过去，而他也将看到黎明。
第二日先醒过来的是Amanda，她眨眨眼，揉一揉额头想要起身，才发觉另一只手并不自由，顺势看到了紧握着自己的手睡在旁边的幸村。少年的睡颜沉静安详，比一般男生长许多的发丝散在一旁，几缕缠在耳朵上，她看着不自觉就伸手帮他理开，然后惊叹于那细腻的肤质，收不回手去。
这是一幅太过美好的画面，任谁看了都不想打破，所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Amanda就那么静静注视着自己身边的人，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忽而惊觉幸村不该睡得这样沉这样久，再将手覆盖在他额头上才发觉那是不容忽视的烫。
Amanda自己手总是冰凉，所以对热度敏感异常，这样一来自己没办法做公正的判断她也不知到底幸村的情况有多严重，想要起身去找温度计无奈那只手握得死紧，她犹豫着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与幸村的相贴，静静感受着，然后松一口气。
并不是太高的温度，山里的夜还是偏凉，她看着被自己掀开的薄被再看看毫无覆盖的幸村，有些了然，心底又不由泛起点点心疼。这个人，难道不知道照顾自己吗，一起盖住又有什么不好，想到这儿她忽然迟疑着，一丝温热爬上脸颊和耳朵。
“打扰了，请问里面有人吗？”门外突然响起的声音让Amanda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连忙开口应道，“那个，能麻烦帮忙一下么？”
门被拉开，Amanda看到是昨晚一起泡温泉的少女，不由松一口气，“美里，你快来看看，我觉得幸村好像发烧了。”
“什么？”美里一惊，也跑进来到他们旁边，伸手摸一摸幸村的额头，然后对着Amanda笑了一下安慰道，“只是低烧，不要紧的，别慌。”
Amanda这才发觉自己刚刚的语气有多焦急，心下一定，也松一口气，“那，能不能麻烦你……”
美里看到两人牵着的手，笑得有些暧昧，“真是感情好呢，我都要嫉妒了哦！”
“美里，不是这样的……”
“安啦，我只是开玩笑。”看到Amanda着急，美里耸耸肩，“我去拿凉水来，擦一擦应该能降温，顺便你记得有没有带退烧药什么的？”
“这个，我不知道。”Amanda这才发觉自己竟然都没操什么心，一路上幸村安排的太好，她不需要操任何心，忽而有些默然。
“知道了，那我一并带来，很快的，你等等啊。”
美里说着离开了，并且就如同说过的很快回来，带着一个木盆，在卫生间取了毛巾交给Amanda示意她为幸村擦拭，自己去阅读起那说明书上的服用方法。如此一番折腾，最后不知道怎么让幸村这样服药，Amanda准备叫醒他，被美里拦住。
“呐，他看起来很累。”美里仔细端详一下，看着Amanda，“过一阵子再叫起来吧，现在才八点钟。”
“诶？”Amanda看一看表，确实是这样，大概自己醒的太早，一直都没有注意看时间。美里放下药，整理起那一盆水，“我是早起收拾客房的才过来的，幸好帮上忙了，你就再守一会儿，等他醒来再让他吃药吧，一次一片哦，我把水放在这儿了。”
“谢谢你，美里。”
“客气什么，客人发生这种事，我们也要担责任的，还好发现得早。”美里将盆里的水换了再端过来，然后起身要走，却被再次叫住，“美里，你就这么走了？”
“啊，还有客房没有收拾好。”
“美里你……认得幸村？昨晚……”
“哦，那个啊。”美里俏皮的眨眨眼睛，“身为在上学的国中生，想不知道神之子也难啊，网球那么强，人又漂亮，当然其他的我就不知道啦，能在这里遇到还真是奇妙。”说到这儿她又恍然大悟一样对Amanda摆摆手，“你别误会，我也只是听说过，没有其他意思。像他这样的人，撑死是用来崇拜的，我可没有笨到分不清崇拜和喜爱。”
“分清喜爱，和崇拜……”喃喃着重复，最后的音节被她吞在喉咙里，Amanda连美里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她低头看着依旧在沉睡的人，慢慢弯起了唇角。
她想，她知道自己迷失了什么。
幸村醒来的时候，Amanda正好撑着头在休憩，只是睡得很浅，幸村一动她就睁开了眼，左右不过是闭目养神而已，看他醒来连忙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量一量温度？”
“嗯？”幸村有些不解，“温度？”
“哦，你有点发低烧，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这样吗，我觉得没事了。”幸村一边撑着坐起来，另一只手想要拿掉额头上的毛巾才发现自己一直攥着Amanda的手，这才松开来，手心里居然是湿的，指节也僵硬了，他猜测一定攥了很久，脸有些发烧。
“呐，醒了就快吃药吧。”像是没有注意他的反应，Amanda递过去药盒，自己起身去了卫生间，不一会儿洗漱的声音传来，还不忘说一声，“对了，一次一片。”
沉吟一下，幸村听话的取了一片药，拿过手边的水喝下去，活动一下脖颈也站起来，正好Amanda洗漱好出来，见他起来了推他也进去洗漱。直到吃完早饭他们都没有提昨晚的事，Amanda说他发烧了，还说美里来帮忙，又说清汤很好喝，幸村细细听着，免不了有些奇异的感觉。
这样的相处，仿佛，是迟暮的夫妻一般。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停留了几秒，便被他否决了，就在吃完喝茶的时候，Amanda突然将话题一转，直直戳在他的心上，“幸村，我想过了，你说的话。”
“诶？”
“我说，我想过了，昨晚你说的话。”Amanda坐在他的对面，正襟危坐，脊背挺得笔直，幸村看着忽然想到这个人好像总是这样笔直，不弯不折，像是一株青翠的植物。别人看着都只觉得挺拔美好，却偏偏总是让自己感觉到心疼。
“恩……”吞一下口水，幸村觉得等待宣布成绩的时候也不会有的紧张此刻降临在自己身上，手不知道怎么放只放在身边紧紧扣住榻榻米的地板上，“如何？”
“我不打算收回那句话，幸村，我是爱你的。”Amanda的表情平静，但目光却是柔和的，只是转瞬即逝，“可是我没办法承诺这样的感情会支撑多久，因为我从没有像这样爱过一个人，和其他任何经历过的感觉都不一样。因为能够给俱乐部赚来钱，有人会对我好，我曾以为是爱；因为夺冠的原因，那些FANS常常热情难以，我曾以为是爱；因为Kevin是带给我希望的人，我曾以为是爱，但是现在我知道，这些所有和对你的爱比起来，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快乐也好，痛苦也好，我发现自己已经不能离开你了，如果这还不能够称作、爱的话，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我，要怎么办才好？”
Amanda的话并不只是对幸村说的，她也在质问着自己，每一句都是一刀，剜向心中埋藏着的伤疤，翻出腐烂的地方，那是一种能够唤起旧时痛苦却依旧有新的疼痛叠加的感觉，难以名状，更难以忍受。她静静地望着幸村，不偏不倚，仿佛也在直直注视着自己。
——我，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很简单呐。”幸村忽然松一口气，也松开了紧紧扣住的手指，“Amanda，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不要把这些再当做一个人的负担，因为这是两个人的事，是我们的事。”
“相信我们一次吧，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Chapter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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