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纱夜

5、第五回

　　就算能够弄开向上的封印，也只是暗无天日的地下空洞。

　　这个空洞可能是就是人族军队在这里聚集抵抗破印而出的龙用的，不过五百年对人类来说是个非常长久的时间，这最后也就成了一种传说，这里曾经有龙。成了一种古老的故事或歌谣，又有谁会知道在五百年后，又会有一条龙从井中现身。

　　难闻霉变的味道，听到些声响，京哲海循声望去，只见一些身着破旧衣衫的人们蜷缩在地底下，原本这个空洞也就成了无家可归者的容身之处。对京哲海这个突然从枯井里冒出来的“人”他们开始显得很害怕，只有京哲海身边亮着，这种奇景更让他们害怕的很，以为会不会是什么阴曹地府来的索命鬼什么的。

　　因为这个人长得是这么俊朗，就像是画里传说里的仙人般的人物，他会出现在这里，只会让人觉得害怕。

　　随后他们跑了，京哲海也没空理这些渺小的人类有何感想，他只是依靠着井想着，这就是他的居住环境了？

　　其实那些贫民、流浪者、乞丐也跑上地上想去向府衙求助，不过基于镇上正因为地震闹腾的很，谁有空理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三无人员的死活。

　　京哲海也有顺着他们跑上地面的路在地面上呆了一会儿，不过想到自己的禁入令会给凌姨添麻烦，还是窝囊地回地下回井里回海中，回他的破旧的军营里躺着。

　　此时心思倒是清明的很，这地方虽然离多多近，不过真的什么都没有。说京哲海完全不沮丧也是不可能的，这可能是他最潦倒的时候了。

　　想了想他还是回南海去。

　　在海里找了些能够做些简单家具的珊瑚，能够做成夜明珠用的珠子，那地方最缺的就是亮堂了，再抓了些吃食，还是回他的“家”，那间破损的古代军营——还好，还有个大概的建筑，修修弄弄，总算还能住，也不算什么都没有多吧？

　　想一个堂堂龙王子孙，竟落得如此地步而还笑得出，很多人都觉得京哲海疯了，他是疯了，他的疯狂还在后面。

　　在黑水镇地下河川过的日子也不算太寂寞，其实。

　　与他相伴的那些人类邻居有时候会拿些吃食来地下河川祭拜他，烧香、拜佛跳奇怪的舞蹈来给他看；也有时候会有道士会在黑川边上做法事。

　　似乎人类邻居也分成了两个阵营，一边是成立了奇怪的宗教，一边是当他是什么妖魔，总之经常会来打搅他的清修。

　　京哲海全当戏来看，不过有时候他也会上岸，和这些人类邻居聊聊，最重要的是他有些信件想要托他们寄到青帝苑去，给多多。

　　不过多多一封信都没有回过，京哲海也不放弃，他相信终于有一天多多会给他回一封信。

　　呆在这地方久了，消息也传了出去，黑水镇底下有条傻龙，也有些仙人、道人觉得好奇会来找他，毕竟京哲海是海里的龙，有些在京哲海眼里毫无价值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倒是有些作用，一来二去，跟他换东西的人也多了。

　　京哲海的小洞府里到底还有了些家财。

　　也会有些奇怪的人会来找他，比如能够穿越异界的商人溯起，他跟他说你把你那些身上褪下来，掉下来的龙鳞都藏着哦，我跟你换东西。所以从他那里也换来了不少奇怪的东西。双方都觉得自己拿去换的东西没啥多大的价值，反正龙鳞这东西，每年京哲海身上都要褪不少，就算拔一个下来，过几天因为再生也自己长出来了，就是有点痛罢了。

　　只不过这东西对人类来说就是宝物，毕竟价值观不同，京哲海不觉得海里长得那些草，那些诡异的生物有什么用处，但对这些人来说就是宝物，是你不识货。

　　人很难去深海摄取某些东西，这点就是龙的优势了。

　　不过优势归优势，京哲海虽然也用海里的特产换了些地上的东西，不过大多数都是小玩意小摆设。

　　过了几年，京哲海的大麻烦又来了。

　　可能是他这里出了人类邻居不时给他点娱乐，真的没啥好玩的，族里就算是大事也不会去邀请他回去，参加任何会议宴会。

　　京哲海就像是被遗弃了般的，也就成了他们一种禁忌般的东西。除了定期去和凌姨做汇报以外，京哲海也很少回南海了。

　　族里也只有一个人来看过他，京哲海的妹妹，京天儿。

　　天儿扯着哥哥说，你怎么住这种地方？她说要去跟凌姨说说，再怎么也不能让你住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她跑了几天回来了就抱着京哲海哭，这小丫头一边哭一边说她要独立，她要快快练功，等她的九龙诀到了七重了，独立了就接哥哥一起住。

　　京哲海也拿这个妹妹没办法，说等你七重了，你哥哥这儿没准就已经改造成仙境了。还没准是你这小丫头来了就不肯走了呢。

　　天儿被哥哥逗乐了，不过她还是恋恋不舍的走了，再不走，她就赶不上家里的会议，被父母发现她偷跑出来会被骂的。

　　京哲海呆在黑川里实在太无聊了，也只能安心修炼当做唯一的娱乐，虽然他很稳打稳扎地把族里所有的法术都修齐了，没有特意去提修为，但修为还是慢慢的向上推进，终于第三道天劫还是如约到来。

　　这一次京哲海身边没有任何法宝，也没有多多那舍命相陪，他想着如果死了就死了吧，不知道多多会不会还对他有些念想。看了一眼有些还在海边祭拜的人类邻居，京哲海一甩龙尾，回南海去。

　　找个南海的清静地方，过他的天劫。

　　京哲海一个人凭着他蛮横的法力，也有了先前两次多多陪伴着调养身心的经验，还有他不得不苦练，不苦练也无聊的精妙绝伦的龙族秘法和熟练的小神禁法术，让雷打在他身上三天三夜，第三轮天劫总算是过了。

　　京哲海也是极富天赋之人，他几乎耗尽法力地躺在海底深处，这时候是极端危险的，他已经没有法力去抵抗万一出现的什么危险，在这幽黑的深海中，京哲海却开始总结经验，反正多想会把自己吓傻，他想着这天劫其实也是一种考验。

　　你堆高的修为，如果术法不平衡，龙体没有锻造完全，很可能是过不了。

　　什么法宝，都是一种取巧的行为，有空弄这么多法宝，还不如花些功夫把基本功练扎实了，把基本法术给修齐了，熟练了。

　　京哲海这次完全不靠任何法宝硬抗第三道天劫的经历，也让他的道心明悟了很多，突然想起曾经厚着脸皮问四姨借法宝的时候，四姨说过他有空四处借法宝修法宝，还不如去给我去好好练你残缺不齐的法术。

　　仔细想来修行这一路上，京哲海一边被赞着是天才，天赋异禀，一边四处游玩，哪热闹去那里，浪费了大量的修炼时间，不过京哲海的大道修炼总是遥遥领先同辈人，所以他一向自傲随便练练也行。

　　结果他一味地提高修为，却忽视了太多的基本术法，才造成他前两道天劫这么难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还想仗着父母长辈遗留的法宝侥幸过去，就算能够过了七重天劫，估计他也就只能到了此处，草草收劫，断自己大道。

　　其实除了九龙诀以外，龙族还有其他六道辅修法诀，可就算可补，很多之后的法诀京哲海也没有，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凌姨了。

　　凌姨一听京哲海说的事，眼中也有少许赞光。

　　“不过我说过不会免费的。”凌姨说。

　　龙族的规矩，你要学什么术法，就必须自己出钱出力出物问长辈换取。

　　“我现在一穷二白没什么东西可以孝敬凌姨的，也就只有些傻力气可供凌姨差遣。”京哲海说，他还真是没什么可以换的了。

　　凌姨看了看他：“你现在过了第三重天劫了？”

　　“刚过。”

　　“那你现在补你的六道修为都还来不及，还有什么时间帮我修什么法宝？”凌姨说。

　　京哲海说不出话来了，时间确实不够了。

　　以前浪费的太多，到了现在方知悔恨。

　　凌姨又叹了口气，坐下身，“我听天儿说你那儿有很多奇怪的东西。”

　　“哦，是我和地上的人换的。”京哲海想起。

　　“找几件新奇有趣的小玩意过来，凌姨这几天也觉得闷，也许你找的东西有趣、少见，凌姨算你些优惠。”凌姨说。

　　京哲海像是得救了一样立刻回自己家里，敖凌然看着这条青龙的背影只得摇头轻笑，不知道他会孝敬自己什么东西来。

　　说起新奇有趣，自然那就是和溯起换的那些奇怪的小玩意，小机器，京哲海几乎全部都拿到凌姨面前，凌姨看看也觉得真的挺有趣，何况她也放了京哲海一马，把京哲海该补的道诀都给他。

　　京哲海觉得是不是太多，他那些小玩意真的不值钱。

　　“我会把你多余这些小玩意变卖掉，不够的部分，你先赊着，等你过了天劫，温养的时候，真龙的时候，帮我修几件法宝再还吧。”凌姨说。

　　京哲海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本来只想先拿到能够抵过第四重天劫的其他道诀，没想到凌姨全给了他。

　　“黑川那地清静，你好好修炼去吧。”凌姨说。

　　京哲海回黑川也就乖乖修炼，他不能辜负凌姨对他的期望，她说了温养、真龙，她认为他真能过吗？

　　以前年少的时候，京哲海也说过那些狂言壮语，其实整个南海也就三条龙过了真龙境界，南海龙王京哲海的外公，还有二叔和凌姨。

　　大多数龙过不了天劫，不是身死就是在七重八重用秘法草草收劫，断了大道，京哲海的所有狂言在第一重天劫打下的时候就全散了。

　　那铺天盖地的雷电和身体由内而出痛苦的劫火，那根本就不是可以忍受的，京哲海真的一下子怕了，他终于知道为何大部分天资聪颖的龙子都止于此。甚至断自己大道都要提前结束。

　　那份恐惧很难去消除，现在京哲海也觉得面对第四重天劫还是会怕怕的，虽然他已经知道该如何面对，但怕还是会怕。

　　他一个人在孤寂的古军营里，有时候会想，也许他死了，死了很多年以后都不会被人知道。

　　在这个时候他特别想多多，他陪着自己时候，京哲海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这就叫“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