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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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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府外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挂高高,吉祥对联一副副,家丁丫环齐开颜,九房姨太笑开怀,甚至连家养的飞禽走兽都奔走相告,好一张成亲预备图。
然而……
在东厢房内,我与娘亲面对面坐着,相视无言,各自喝了一口冷茶,叹了一口气。
“如今是当今圣上下的旨,君无戏言啊,这可如何是好。”
我掀着杯盖玩,单手撑着下巴,“娘亲,你快给我生个弟弟出来吧。”
娘亲一掌劈在我的天灵盖,“不肖儿,你父亲去世已久,叫我从哪捣鼓个弟弟出来给你?”
我整张脸扑在桌上,万分郁闷,“如此一来,那公主,我是非娶不可了。”
娘亲又叹了一口气,“当初将你女儿身换男儿身,只是为了保住老爷的世名与这座宅子,以及宅子里的男女老少,未曾想到会有今日这般的祸端啊。”
我拍拍娘亲的背,叹道:“娘亲放宽心些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就是娶个公主么,我娶不就得了。”
“可是……”娘亲欲言又止。
“只要到时候我佯装沉迷声色,对公主冷淡万分,公主受了委屈自然便会回去,凭着公主的身份,只要全府上下知道我不曾与公主圆房过,公主自然还是嫁得出去的,只是我要担些风流的罪名罢了,希望圣上不要过分怪罪我们于府,凭着我的军功,相信圣上也是断不会为难的,若真要发难,大不了我项上人头拿去,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于府周全的。”
娘亲含着热泪将我望着,“若只有娘亲一人便罢了,偏你父亲还留下九房姨太太……当初你奶奶便是怕你父亲有朝一日若是战死沙场也好留下众多子嗣,却不想你父亲本不是沉迷声色犬马的人,笼统就留下你一个……还是他临上战场时他母亲逼的……”
我想母亲始终是介意父亲爱沙场不爱她这件事,其实我想父亲也不是不爱她,只是美人和江山放一起的时候,年轻的父亲只看到了江山,还没来及领悟江山和美人是可以共得的就战死了,虽然我也不甚明白为何有些人将爱情看得这般重要,于我来说,吃喝玩乐才是正经事,吃得饱穿得暖,不用午夜突然惊醒是否有敌人来袭,睡个安稳觉,就是最天大幸福的事了。
当然,这些想法只是我这一世的想法而已。
若是上一世的我知道我这一世的想法,铁定会万分唾弃自己,并且终日活在愧疚之中,抑郁不得终。
在我知道自己有好几世前,有一段小小的插曲。
闹洞房的插曲。
这个小插曲简单来说就是,我的新娘变成了一个男人。
诚然,我原本就是个女人,伴侣理所应当是个男人,可问题是,我从来没听说哪朝哪代的公主,她,他是男的呀?
原本我在进洞房前就把措辞给想好了,比如“据侍女通传公主近日将会来葵水不宜行房事”又或者是“本将军近日有些肾虚”和“黄历说今日不宜破处”等等借口,然而当情况与你心中所想完全不一样时,这些措辞通通无用武之地了。
是的,我用自认为威武又不失体面的打开房门,然后立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红衣裳的,呃,公,公子。
我揉了揉眼睛,拱手道:“抱歉酒喝多了进错房间,惊扰壮士,在下这就离去。”
可还没等我转身出门,大门就自动关上了,并且伴随着那位红衣裳公子低沉的嗓音,“不许走。”
我望了一眼被束得一马平川的前胸,又看了看自己的装扮,确定自己现在的样子绝对不会让人误会成女子,我愣愣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公子,“这位仁兄,请、请问,您是……断袖吗?”
我刚问完这句话一个余光扫到今晚的女主角,也就是公主殿下,正倒在床的边沿,红盖头顺着滑了下来,嗯,长得挺赏心悦目的,可惜了可惜了。
“火玲珑,你在胡说些什么。”
那位红衣裳公子的话语打断了我探究的视线,我这才正经地瞧向他,发现他的穿戴与我很是接近。
“我假装是你进来的。”
噢,这位公子倒是善解人意,知道我的疑惑。
“请问兄台有何贵干?”
大半夜的,来别人的洞房里不是干新娘难不成是干我?
……原谅我,男人当久了,免不了有些粗俗。
眼前的公子略微思考了一会儿,便慢慢向我走近,说实话,其实这是个极快的过程,可是不知为何,从他走过来到站定,我却觉得像是过了几百年。
“火玲珑,你堕入轮回,我要负一半的责,现天君要我唤醒你的记忆,无须再历劫了。”
“等下,兄台你说啥?请问你贵姓?”
“洪荒凶兽已经开始祸害人间,不能坐视不管,而你我既都是龙族传人,且上古神器也已经传到我们这一代,便无论如何都不能躲避。”
“……兄弟你需不需要看大夫?”
“但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对你会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即便我们联姻了,我对你也绝无半点兴趣!”
“……好吧请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派人送你回去可好?”
“火玲珑!你再这般没脸没皮,恢复记忆的过程我可要让你受点苦。”
“大哥明明是你无理取闹好吗?你家娘亲该多担心你啊,脑子有毛病还到处乱跑……”
“撒泼无羁!”说着他的手心像是凝聚起一个什么光球一样。
我正想同他探讨这是一种怎样的绝世武功就感到眼前白光一闪,伴随着头疼欲裂,倒地前我拼尽全身气力只来得及说一句:“我不叫火玲珑……”和“我要阉了你。”
前半句只能令他感到无语,后半句令他感到了深深的,愤怒。
于是我晕倒后的待遇不是很好,以至于我醒来全身的骨头像散架了又被乱组了一样,牵一骨而动全骨。
我只能说,现在的男人都委实太小家子气了些。
当然,如果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鼎鼎有名的太子帝昊天的话,给我十个龙胆我也是不敢这么明着跟他说话的。
很久以前,我听过一个故事。
说的是天君和我娘亲的故事,当然不是前面提到的那位娘亲,机缘巧合我在人间历了三世,而太子昊天终于赶在我第三世寿终正寝前寻到了我,缘于我的真身也是上古神龙一族,故而并不会堕入地狱,只会自寻肉胎,因而太子这番找的很是辛苦,好了,扯回来,原本说的是天君与我娘亲的虐恋情深,其中曲折复杂,这里不一一赘诉,以后会说予大家听,主要是由于天君对我娘亲的眷恋,叹息自己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故而要让自己的儿子有情人终成眷属,天君偏执的认为他儿子也一定会爱上他心爱的女人的女儿。
可是天君漏算了,太子帝昊天的母亲,可是视我娘亲如情敌啊,他的儿子也是天后所生,况且儿子像母亲,所以太子其实是很不待见我。
是以四海八荒都觉得英明的天君似乎做了一个有史以来最不英明的决策。
那就是让我和太子联姻。
说是联姻,其实不过是让两家拥有的上古神器能有用武之地罢了。
混沌初开,宇宙洪荒,洪荒自盘古开天辟地后衍生众多神祗与妖兽,要说这神祗与妖兽本是一脉相承,本体俱为兽类,然从女娲造人后妖兽下至地上祸乱人间,天地间至此分为两派,神妖不两立。
作为神脉一族的帝俊和火融,创了天道归属三十三天,幽冥老祖作为妖魔一族,创下魔修道统,居于冥河岸。
两族水火不相容,数万年来大小战役不断,损伤惨重,而属于帝俊和火融始祖的嫡亲血脉眼看就要谱写一首黄昏悲歌。
说起这神祗一脉,龙居位首,帝俊为天龙,火融为炎龙,二人当年齐力将地龙幽冥老祖打至冥河岸,本该共同坐拥天下,然而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凡事有了体制必然上位者只得一人,最后乃是天龙因其实力坐上这天君的宝座,但是二人在地位上倒是平起平坐,过了这么些年,早有人心有不满焉,最最不满的人当属水龙一系。
天龙这代的传人名为帝昊天,传闻此君相貌俊美举世无双无可名状,且智慧超群匠心独运无人能及,及成就不仅在同辈中辉煌不已,就是比之祖辈仍有过之而无不及,最服众的便是他不到一万岁便过了天劫,飞升上仙,虽说神子本为上仙无可厚非,然而毕竟凭着真本事才由衷令人臣服。
再反观炎龙一族,这代传人虽多,然远远只有量而没有质,长子火鹏双目残瞎,不能视物。次子火鸿下身瘫痪,终身倚靠轮椅,余下三女火玲珑,虽四肢健全,也生得一副好皮囊,可性子过于嚣张跋扈,暴躁无常,性情残忍又善妒,并且无视即将到来的天劫,但是炎龙一族全家上下皆对其宠溺不已。
就是这样两个各方面都迥异万千的人,一道来自现任天君帝江和炎龙当家火祝共同决议的联姻旨意将他们活生生联系在了一起。
混沌时期,盘古左目所化太阳星中,帝俊裹先天灵宝河图洛书出世,火融执先天至宝混沌钟而生,二者当年就是用这两样武器打退了强力无比的幽冥老祖,而且眼看龙族人口凋零,并且异族通婚所育后代皆不如同族通婚所产下的鳞儿强大,因此两家首领一起把酒言欢后一锤定音,敲下了这门亲事。
炎龙答应这门亲事是众人意料之内,毕竟准女婿优秀的打着夜明珠都难寻,然而天君竟也会爽快应承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毕竟说起同族通婚,那水龙一族的水娉婷可谓是佳人中的佳人,男人眼中的美人,女人心中也不得不承认的惊为天人。
放着水龙族的大好美人不要,竟然要了炎龙族那个臭名远扬的火玲珑?那上古神器在必要时相信炎龙一族也必不会推脱,只是为了让炎龙一族心甘情愿献出神器竟赔上太子的终生幸福,真真不知天君是否吃错了什么药。
然而遥观当事人帝昊天也并无失态之处,每日该如何过,便如何过,半点没有被影响的样子,倒更教人摸不着头脑。
然而当日当那三公主得知消息时却是大发脾气,摔桌子踹椅子碎镜子,闹得不可开交。
是的,我就是那人人口中相传的脾气暴躁,性情残忍又善妒的炎龙没落一族的三小姐火玲珑。
“我、不、嫁!”十足的荡气回肠。
“我的乖女儿,你能不能就听爹这一回呀。”炎龙大人苦口婆心地在一旁转来转去。
我看着爹爹眼角的皱纹和日益增长的白发,心下当即一软,坐在床上抱起枕头不发一语。
这厢我不说话了,大哥便寻着我的方向过来,我连忙起身绕到大哥面前,“大哥,我在。”
大哥闻言会心一笑,摸摸我的头,“妹妹,我听闻那天龙太子不错,你为何不愿?”
一提我又恼,“他就是太不错了我才不愿意。”
二哥推着轮椅过来,上下打量着我,忽然一笑,嘲讽的痕迹一览无遗:“我若是那天龙太子,我也定是不愿的。”
我简直要气火攻心,我这二哥别看他外表柔弱,整日坐于轮椅之上一副与人无怨尤的模样,开起尊口来才真真会气掉人半条命,我的脾气暴躁一说就是缘于与二哥天天斗嘴却又说不过他才落人口实的,他害我声誉尽损还来继续说风凉话,当下我就气的直接张口喷他一个火球,然而被大哥四两拨千斤的给挡下了,“三妹,都要作人家妻子的人了,性子可不许再这般急躁。”
二哥继续煽风点火,“不碍事的,那天龙太子定会把那水娉婷也娶回去好灭了她的火。”
“火鸿,不许胡说!”来自爹爹和大哥的异口同声,我立刻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回敬二哥。
可还没等我瞪完,这边爹爹又感伤了,“可惜你娘亲在你出世时便去了,不然她看到你要出嫁的光景,该是高兴的。”
爹爹说完这句话我就是再烦躁也盛气不来了,更何况他紧接着又说道:“你奶奶年纪也大了,前些日子她总问我到底何时能将魔族一脉铲除好报你爷爷之仇,我劝慰着说只等你嫁了,我们两家便可齐心协力,水龙一族也不敢再生事端了。”
……奶奶前些日子不是去清风姑姑家居住了吗?
大哥跟着说道:“是啊,只等你嫁了,自此与天君挂上关系,我已经看不见了,再也不想听见外头贬低我们炎龙一族的话语了。每听一次,便感觉眼疾重了三分……”
大哥,你不是用眼睛来‘听’的吧?
二哥附和道:“是啊,只等你嫁了,三十三天外有片竹林,材质是极好的,可以要来作我的轮椅了……”
二哥,你……
你果然是最欠打的!
于是关于我性情暴躁顽劣的传言又高了一层楼。
当我悉知这段前尘往事后又认真细致地将太子帝昊天打量了一遍,发现除了长相清秀些委实找不出半点人们形容的那般俊逸脱俗修为盖世的样子。
然后不过须臾间,太子宽袖一甩,身形面容都起了变化。
我这才醒悟过来他原是乔装了一番的。
待他放下袖子后,我佯装淡定地随意地瞥了一眼。
眼前这人有着极为隽秀的眉眼,眼神却清清淡淡着,高挺的鼻梁,刀片一般的嘴唇,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中,风吹仙袂飘飘举,韵姿天纵,遥遥若高山之独立。
我恨恨的咽了一口气,表皮果然生得是令人发指天妒人怨。
更可恨的是,连声音都如溪水般潺潺动听。
“火玲珑,你该随我回三十三天等候命令了。”
此时我已想起了一些,然而不知为何又感到不甘心,朝他露出一个纨绔子弟的笑容,“太子昊天果然是个俊美无瑕的主儿,这面相,这身段,这声音,放到人间的楼里,必是最抢手的小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