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梓木寒

1、惊鸿一瞥似天人

　　二月初三，寒风呼啸、日阳高照，东去黄河之水冰雪消融、惊涛骇浪气势磅礴，护城河岸堤两侧桃红柳绿满城飞舞。进城入口处，守城官兵谈笑风生、百姓身着厚重的棉衣也掩不住面色上的寒冷僵硬。九寒天将逝、春雨润物，纵使乍暖还寒，城里外四处都洋溢着盛世王朝的繁华气息。
　　旷古盛世其奢靡又怎可一斑而见？一入流水阁，层层门帘将门里门外分隔成两个世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便是这般景象。流水阁的大堂足有四丈（约四层楼）高，中央是个二丈多的假山，淙淙流水环绕假山，水流上漂浮着夏日里才会有的粉白睡莲。大堂里的桌椅甚至地面都是由整块的大理岩石砌成，光滑的似乎映出人影，流水穿梭在岩石光滑的表面，整个大厅被水汽萦绕、缠绵暧昧。
　　依据装潢布局即可知出入流水阁的均是京城里最顶尖的一层士子才人。自流水阁惊现京城来，一对对才子佳人铸就了一段段良缘佳话。这日，是流水阁第一公子流苏登台之夜，不少达官贵人刚过晌午就早早来到阁里，或定下二楼的雅间或在大堂寻处好位子等待子夜的到来。这日来流水阁的贵人均是下了拜帖请来，免得不清不楚的人前来闹出些事来，倒叫别人瞧了笑话去。是以即使是这样的日子，流水阁里却不似往日那般淫靡，是流觞曲水的意味。
　　时至子时，还在絮叨的众人被眼前的景象惊艳，逐渐屏气凝神安静下来。虽未见人，大厅里隐在水流下的大理台阶徐徐升起露出水面，蒸腾的热气将整个大堂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霭中，从高处四面弹出玫红色的长绫在大堂中央紧紧系在一起，三名童儿各执箫，琵琶，琴，从雾霭深处踏绫而来。先是琴声，叮咚而作，彷如掉了线的珠子轻叩玉盘，接着便是琵琶声幽幽而起，缠绕着清脆的琴声，营造着淡雅的氛围，而后，若有若无的箫声渐渐渗入，似乎从不经意的瞬间就已紧紧扣住听者的心弦。在众人倾心沉醉之时，一个身姿妙曼的的舞者从天而降，随着曲中每一个节点忽上忽下，身上的青色纱幔恍如缠绕周身的青色云烟。水汽里看不清台上众人的面容，但就这妙曼近乎完美的身姿已经占据了所有人灵魂，一瞬间仿若置身仙境，虽不得仙子真容，可触及一片衣袖便已足矣！这、不愧第一公子，不愧天下众人！
　　而从三楼的窗口望进去，似乎在长榻上闭目而倚的人并不为其美色而动，反倒是专心听着难得的仙乐。直到曲罢舞歇，他才缓缓抬眼，若有若无的打量着台上绝美的佳人。唇角划过一丝笑意，挥手唤来身后的小厮，低声耳语了几句，小厮心领神会的接过银票，便跑出厢房。见着那聪明的小厮把银子交给流水阁的管事，那人才又闭上那双狭长的丹凤眼。
　　一曲终结，众人陷于舞曲的余味中，久久的沉寂，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管事，一声轻咳将众人思绪拉回，接下来便是一掷千金为红颜的戏码，不过有心急的人却不愿意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春宵一刻值千金似乎更得人心。
　　“三王爷出，一万两黄金……”管事笑着报出第一个出价。
　　台下的人却兴致阑珊，原意出价的公子哥儿捉襟见肘，不知是忌惮那些银钱还是王爷的头衔。管事早就预料一般，劝了众人几杯水酒，回到台下，安排今晚幕后的事务。
　　过了子时一个时辰，大厅里已经不见人烟，众人或已回府，或约了相熟佳人去往雅间。
　　流水阁在彻夜的喧嚣后归于平静，流流淙水伴着低低浅浅的吟唱浸入夜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