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之路》肖斯塔

1、全文

　　大屏幕上影片片段闪过的的时候她想起十三岁时坐在剧院第一行最左侧的座位上，能看进舞台右侧的后台。等待上场的演员盛装打扮，张望向台前，并不知道自己也成为被观看的人；在更遥远的位置，已经演出完毕的少男少女挥舞手脚。他们其实比那时候的她更年长——十八岁，十九岁顶多了，这样小地方的二流戏院。但是他们从来都那样小。坐在场下的人才会变老。

　　她已经三十四岁了。

　　她是一个坚决的人——她一直相信如此。这世界上有一些事情是她可以做到的——例如唱歌。跳点舞。为了一个角色节食。或者养育子女。她写过一封又一封的信给Cameron，附上她自己的照片，许多许多段落，描述她为什么应该做这件事。当然例如唱歌。例如唱歌。

　　哦那个小镇。她看见了。那些颜色。那些乖巧的、粉刷一新的美国人的房屋，后花园就是康涅狄格州落叶覆盖的森林。她不会想住在那里，这里太拘谨，太——太无聊。她不会想要一个这样的家庭，怯懦的丈夫，不能达到的梦想，诸如此类。她不是这样的人。当她想要什么的时候她会为之不顾一切。

　　她一直相信她是一个坚决的人。这世界上有一些事情是她可以做到的；有一些是不可以的。例如一个奖项，一段故事，一部已经上映的影片——例如一个人。她不能让别人改变，像改变一句台词的念法一样。也许这就是她人生中必须做出妥协的那一刻。必须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得到的，即使她想，即使她是一个坚定不移的人。当她得到之后她也许不会变得更幸福，所以她绝不会用既有的一切去赌博。这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事情是一个人不能做到的。

　　唯一的问题其实只是这样做是否值得？当他们走在那条林中小径时落叶在脚下吱悠作响。他伸手搂过她的肩。但这不是她想要的事情。这个人——这个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缺乏适当的英雄主义。永远是一个玩家；永远不在庄上。

　　这就是一个奖项。你可以用力地演戏，但你不能迫使所有的评委做出选择。你不能改变你们走过的那条小路，枯叶的脆弱，树木枝干的斑驳，你不能改变掩埋过天空的海水。你不能改变在此时此刻你转过头去所要注视的那个人，你不能改变他的种种，然而最为不能改变的，是你不会向他伸出手来的那一简单事实。而你知道他也不会。如果有人退让那只能是你。但你不会。这只是一个奖项。

　　这时候她听见所有声音都消失；一切都安静下来。

　　“……金球奖的得主是……”

　　她已经准备好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