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背誓者》我飘啊飘

42、第四十二章 仙蒂蕾拉之夜

　　亚典波罗是在前去费沙总指挥部大楼的路上遇见波布兰的。
　　见他一脸郁卒的模样，惯有第四舰队活化剂之称的波布兰打趣道：“你该不会是因为步入中年而变得跟不良中年先寇布一样郁郁寡欢了吧。”
　　“什么中年？我还没满三十呢！”亚典波罗大声反驳，但很快抓住这句话的重点，“你说先寇布郁郁寡欢？不是吧，他不是左手美酒右手美女日子过得挺洒脱自在的吗？”
　　“那是以前的先寇布……”波布兰露出惋惜之情，“自从杨元帅出事后，先寇布就像是被外星人附体一样变得神神叨叨的，时常窝在军官俱乐部里，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话说，身为前任代司令官的你不该去看看他吗？”说完一长段，波布兰也不等他答话就一个人溜走了。
　　“那去看看吧。”亚典波罗站在街角自言自语。
　　在军官俱乐部棋牌室发现先寇布时，他正一手把玩纸牌，坐在沙发软椅上无声的发呆。
　　亚典波罗跟他打招呼，也不过得了一声“哦”的回答。
　　先寇布很迥异！亚典波罗断定。
　　在先寇布对面的沙发上坐定，亚典波罗开口说：“杨……”
　　“我不是在为杨元帅的事忧心。”
　　“？”
　　“我不信那家伙会被人轻易杀死，你知道吗，亚典波罗？她的身手就算在蔷薇骑士连队也是排得上名的，况且还有尤里安跟着，我完全不担心她的自保能力。就算奥德修斯一船的人都挂了，我相信她也有法子逃出生天的。”
　　呃……这可以称之为过分自信吗？
　　亚典波罗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先寇布把玩了一下纸牌，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在两年前同盟内乱期间我被派去同尤里安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
　　“我知道！你们当时在帝国境内时遇见了杨！这你说过好多次了。”
　　先寇布眼神一黯，压低声调说：“不只如此，我还在贝流斯卡号跟明鸿直接通话过。”
　　“明鸿？你是说……美埃里多死掉的……”
　　“是他。”
　　亚典波罗噤口，他隐隐感觉到有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要浮出水面了。
　　“说来也很凑巧，他结束与杨的通讯后，我冒失的冲进通讯室乱按按钮，通讯居然又连上了。于是，有了以下一段对话……”先寇布的眼神陷在回忆里，时间仿佛倒转回到两年前的贝流斯卡号上——
　　“先寇布，有急事？”
　　对于这位驰骋同盟政坛十多年，但面对先寇布却露出一副驾轻就熟表情的年轻同盟总统，先寇布也是迟疑了几秒钟后才开口道：
　　“总统阁下，恕我冒昧的问一个问题……”
　　“说吧。”
　　“如果同盟坐视威斯塔特屠杀的发生，然后也学那个金发小子把屠杀的视频录下，最好呢，再录上几艘停顿在威斯塔特星球外空的帝国军舰船，然后把全部视频在同盟甚至帝国一部分星域内播放，会收到什么样的效果呢？”
　　“民众会认为我们跟莱因哈特是一伙的，是冷血的屠杀者。”
　　“不……那换个方式，我们直接抓住那些负责录像的帝国军士兵，然后逼他们出面作证说，他们是奉了金发小子的命令才会坐任屠杀的发生，而只录下一些对罗严克拉姆军有利的视频。”
　　“呵，先寇布你变聪明了嘛。”
　　先寇布还没蠢到以为这句话是在称赞他！不过，“良好的契机摆在眼前，百年难得一见，如果可以让帝国的民众也对那个不可一世的金发小子丧失信心的话，这不正是我们同盟反攻帝国的绝好时机吗？难道总统阁下就从未动过统一宇宙的念头！”
　　通讯屏幕上的黑发男子笑意加深：“要听实话吗？”
　　“阁下一定有过这样的念头！”
　　“对，而且可以毫无避讳的告诉你，不止一次。”
　　先寇布兴奋的握紧拳头，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然而接下来的话无疑在他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假设威斯塔特成为莱因哈特的致命伤，假设同盟舰队在帝国内战期间毫无悬念的占领奥丁，假设就算不能完全吃掉整个帝国，同盟也占据了60%以上的帝国领土，假设在被占的帝国境内推行民主制改革获得伟大成功……但先寇布你不该也不能忘了一点，这所有一切的实施都得有一个最起码的保障。”
　　先寇布嘴唇翕动，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什么保障？”
　　“我还活着。”
　　“您是在说笑吗……”
　　“第三股势力不是来自费沙，而是来自费沙背后的地球教。”
　　“地球教的老巢不是都被我们端掉了吗？”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当时的先寇布觉得真是可笑。不害怕帝国的千万大军，却害怕那个固守着一颗荒芜星球的地球教。
　　太可笑了，如此一想，明鸿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然而事态的严重性远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明知道在夺取伊谢尔伦后发动对帝国的远征必然会徒劳无功，你知道我为什么还不得不把一批批将士送上战场吗？”
　　终于要挖开隐藏在深处的真相了吗？
　　“优布.特留尼西特一派势力在我眼皮子底下蠢蠢欲动。”
　　先寇布沉默不语。他对政治只能说知晓个大概：是主战派和主和派之争？
　　“一旦我反对出兵，他绝对会拿住把柄对我实行弹劾，到时我无法掌控大局，同盟的形势会更糟糕。”
　　“为什么不铲除他呢？”这在先寇布眼里是理所当然也是最简单可行的方式。
　　谁料，明鸿无奈的苦笑：“你以为我没试过吗？”
　　先寇布哽了下嗓子，“全部……都失败了？”怎么会这样？按理说不可能啊。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上台的必然是他。届时同盟的未来就会变得比想象中的多桀，一旦之前的假设都成立，到时候他掌控的就不单单只是一个同盟了。也许我说出来的话有些不合时宜，唔，应该说超前吧。莱因哈特统治下的帝国，绝对比特留尼西特统治下的帝国好上不止几百倍。我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野心，而把同盟与帝国乃至整个人类的未来都交到一个……愚弄者手中，或者说，交到地球教那群疯子手中！”

　　听完这一段后亚典波罗久久不语。
　　先寇布扔掉手里的纸牌站起来拍拍军服，如释重负的说：“说出来之后果然感觉好多了。好啦，我该跟沉闷的先寇布说拜拜了。”说完，一个人离开棋牌室。
　　亚典波罗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未知之中。
　　如果说明鸿早在两年前就预见了美埃里多的惨变，那他会不会提早做出应对措施来挽救自己与同盟的命运……还是说他只能预见，但却无力或者无法阻止。
　　亚典波罗隐隐感觉到特留尼西特那股阴霾的势力仿佛会如斩断后又再生的蜥蜴尾巴一样，怎么除也除不掉。如果真是这样，那将同盟交到一个愚弄者和一群疯子手里……不敢想像啊。
　　兴许梅尔卡兹提督发生的意外也与地球教有关。之前在费沙中央宇宙港为雷恩送行时，雷恩向他透露了继杨之后梅尔卡兹提督很可能会成为第二个牺牲者，为阻止事态的恶化演变，亚典波罗情急之下甚至去找了萧薇透露这一可能。
　　然而，身为上将的萧薇也无法应对地球教的阴暗爪牙……
　　我该怎么办才好呢？在一团团黑暗即将吞噬同盟的时候，我除了坐在军官俱乐部里发呆，完全想不出任何应对措施，如果杨在……又或者明鸿在，他们会怎么做呢？

　　同盟境内行星仙蒂蕾拉。
　　傍晚的夕阳像是给湖水镀上了一层金子，四周倒立的树影与群山映在金色里仿佛构造了一座虚幻国度。
　　一粒小石子被投到湖水里，荡漾开层层波纹，碎裂的光芒折射出耀眼的光来。
　　一名黑发男子坐在湖边的草地上仰望着天发呆。
　　“伤还没有好，你怎么又跑下床了？”另一名白色头发的女子走到他身后担忧的说。
　　黑发男子无奈的苦笑着脸抱怨：“再躺在床上会把我闷坏的……”
　　白发女子走在他的身旁坐下，握住他撑在草地上的手，幽幽的说：“能够捡回你一条命已是我最大的心愿，除此外，我别无他求。”
　　男子拥她入怀，眼神动容：“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可你还在想，不是吗？”
　　“……偶尔想想。”
　　“你还在担心他们吗？”
　　“我也不知道我该担心什么。每个人各自的命运其实都早已写好到纸上，我们所经历的人生不过是注定中的情节，而无论情节怎样变换，很多结局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你是想说？”
　　“同盟的未来你我无法干预，只希望化为星辰的格林希尔能够保护她直到最后，给她一个美满的结局。”
　　夜风缓缓拂过，天色逐渐暗下来。
　　仙蒂蕾拉的夜，无声无息中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