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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裴礼(2) ...

  •   13【裴礼】

      庄述苍白着脸回到客厅。

      我发觉不对劲,赶紧上前扶住他的身体。

      “你怎么了?”

      “胃病而已。”他说,“有胃药吗?我吃一点儿就好。”

      给他拿了点胃药,他吃了。

      然后上楼歇息。

      月宅里有专属于他的房间。

      月佛从外面进来,同样是苍白着脸。

      “他走了?”

      “去楼上休息了。”

      “怎么了?”

      “胃病。刚吃了药。”

      “他有胃病?”

      不知为何,对她这种惊怪的语气,我很不高兴。

      “你要关心他,最好亲自去问他。”我说。

      月佛淡淡一笑,“我为什么要关心他?他死了我还开心不是。”

      以前,无论月佛怎么误解庄述,如何认定他背叛月清我都无意解释,因为庄述根本不在乎,他为了保护她,要与她保持一定距离。政治这玩意儿,有时候真是误人。

      六年了,如今再解释,怎么都让人难以接受。何况月佛还是那样一个偏执的孩子,只能试着从另一角度开解她。

      “果真如此的话,见到他为什么总是哭?”

      月佛深爱着庄述,这一点我从不怀疑。

      她最【恨】他的时候,毒杀了自己最心爱的德国牧羊犬,把尸体分解的支离破碎放到庄述的床上。但,庄述搬出月宅之后整整一个月,她近乎疯狂的打扫庄述的屋子,眼泪都可以用来冲刷地板,庄述担心她的眼睛,回来过一次,在琴房弹琴,月佛盘腿坐在地板上听,乖巧的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她说:“哥哥,别走,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原谅你。”

      即使在她的内心背负了最深重的【仇恨】之时,她都能那样宽恕他,因为她对他的爱甚至超越了对月清的。但月清的政敌还不明晰庄述的立场,局势瞬息万变,庄述不能冒险,无论他有多么想她,都只能远远离开她。

      后来,庄述在政坛上站稳脚跟,不需要掩饰自己的真实立场,月佛却不再念她的“哥哥”了。庄述为了刺激她,才让我编造他结婚的谎言。果然,月佛虽没明确表现出来,心里却重新燃起了对庄述的【恨】。

      庄述的用心何其苦,宁可被她所恨,也不愿被她所忘。

      而月佛呢?也习惯了坚守这种【恨】,来掩饰自己灵魂最脆弱的一部分。

      此刻,她揉搓着衣角,眼睛死死盯着窗台上的铃兰,肩膀绷得紧紧的,身子微微颤抖,像是顷刻之间就会分崩离析,那细弱的声音空洞哀怜,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处传来。

      “为什么见到他总哭?因为——他是哥哥啊。”

      我眼看她又要陷入癫狂,赶紧上前抱住她,把她带到沙发边上坐下,拿出镇静剂给她打针。

      她盯着五斗柜上方的《呐喊》,突然问我:“裴礼,闻丝去哪儿了?”

      “走了。”

      “为什么走?”

      “他想走就走了。”

      “他不要你了?”女孩情绪陡然一变,嗤嗤一笑,好似与刚才不是同一个人。

      “嗯。”我抽出针头,随口应着。

      “你骗人!”女孩不满的盯着我,“承阳说,他是因为我被你赶走的。”

      又是承阳。

      这个名字,在她嘴里出现了多少次,每一次带着不妙的预警。

      承阳是月佛的另一重人格。十六年前第一次出现。

      很难想象吧,四岁的小女孩身上怎么能出现第二重人格,但事实就是如此。她甚至有另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闻丝在第一次催眠月佛的时候,就【遭遇】了承阳。

      据说这个【她】姿态与平日极不相同,一举一动都带着古典的仪式感,优美,却极度傲慢。

      就连闻丝这样骄傲冷酷的蓝血精英都在【她】面前自感卑微。是的,闻丝的原话就是“卑微”二字,他兴奋的说:“【她】应该是奴隶社会的统治者,生而高贵,任何人,无论是平民、学者还是巫祝,在她面前都是卑微的。”

      慕容闻丝他是那么兴奋,跃跃欲试的想要摆弄月佛这个新玩具,但他绝不会料想到,让他兴奋的这个【她】却是他噩梦的开端。

      闻丝对月佛的催眠疗法很快见效,她的情绪日渐稳定,并且变得容易对人敞开心扉,与我也亲近起来。

      那段时间,闻丝把月佛当成了他的小宝贝、小玩具。于是,他要回北美处理家族事务的时候,想把月佛带在身边。庄述虽然担忧,但鉴于月佛当时的精神状态极其乐观,我对闻丝的能力又抱有百分百信任,他也就同意了月佛的北美之行,权当让她出去散心。

      谁知道,从北美回来,闻丝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在外人面前,他依旧优雅如豹,冷漠残酷。但,在月佛面前,他变得不那么自信。

      因为,月佛变了。

      或者说,北美之行,在闻丝身边的,彻头彻尾就是承阳。而承阳,给了闻丝终身难忘的体验——她毒杀了慕容家族所有与闻丝同辈的男性继承人。明目张胆,用的却是慕容家族家传的“坎特雷斯”(与文艺复兴时期的波吉亚家族惯用的秘药同名,可见这个家族有多自命不凡)——被月佛(承阳)称之为【沉梦】的毒药。

      从某种意义上,承阳是替闻丝扫清了障碍,一劳永逸。但,这毕竟都是他的家人,还是在他的眼皮底下施展的算计。这让以阴谋著称的慕容家情何以堪?

      权力的斗争比常人想象的要残酷许多,因为,背负慕容家三条性命的月佛(承阳)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国内。处于常人无法理解的复杂情感,慕容闻丝并不因此放弃对月佛的治疗,他一定要把承阳从月佛身体里驱逐出去,或者说,把【她】彻底腐烂在里面。

      可是一回到国内,承阳就消失了。月佛又是那个天真蒙昧的女孩儿,虽然深藏不漏,但说到底是颗敏感的泪珠儿。慕容闻丝的几次深度催眠,差点让月佛奔溃。但像是与闻丝开了个恶意的玩笑,承阳再没有出现。

      直到最近一次,闻丝在月夜底下,看见女孩身穿白色裾衣,在月色下笑得像至纯至艳的鬼魅。

      “啊,承阳。”那个名字被女孩亲口吐出。

      随后她自己又笑说:“我的月佛,我来了。”

      一个身体,两个灵魂。

      一个,令他心有余悸。

      一个,令他心生怜惜。

      闻丝终究是被月佛和承阳共同俘获了。

      “承阳说,你是为了我,赶走了闻丝!”女孩不满的声音把我拉回眼前的场景。

      “没错。”我淡淡的应道。

      “都是我的错,是我勾引他,他对我不过是为了【治疗】。”女孩哭着说,拉住我的手,痛悔的跪倒在地。

      想不到她是这么理解的。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慕容闻丝是不可能再回来,即使我愿意成全,庄述也不会允许。

      “你既然明白,又何苦在我面前再提起他?”我故作讥诮。在月佛面前演戏是必要的,只有你自己入戏了,她才愿意相信你。她的世界里有一套独特的理解方式,从试验的结果看,顺着她会比纠正她来的让人省心。

      她低着头 ,揉搓衣角,似乎用尽了全省力气,才把接下来这句话说出口。

      “我想知道,孩子去哪儿了,也被他带走了吗?”

      我心里咯噔一声,同时,楼梯上庄述苍白着脸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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