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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将信将疑】 ...

  •   穆信星目含怒,神色厉然,喝道:“事到如今,你还作何狡辩!”
      曽管家一脸苦处,跪下就喊冤:“这……这……大人……草民冤枉啊大人……”
      在场一干人等都听得是一头雾水,独独初然靠在那书架子旁痴痴地笑,满是同情地望着这位管家,伸出食指来摆了摆。
      “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既是说自己冤枉,如何一双腿抖得像个筛子似的?”
      闻她此话,众人纷纷转了视线看过去,那曽管家果然吓得面如土色,双脚颤抖,连站也站不稳一般,一时都觉得好笑。
      温子楚无奈地摇摇头,却是疑惑不已。
      “奇怪,为什么会是他呢?难道就不可能是江湖上的高手,飞檐走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屋内拿走了账册?”

      “的确是有这个可能。”穆信倒也没有否认,“只是轻功再好的高手,也会留下脚印,更何况昨夜下过小雨,地上是湿的,房中的痕迹除了你们进门这一串脚印外再无其他,这难道不奇怪么?”
      “你这么推断也没有错。”初然偏头一想,因笑道:“不过也不乏有这样轻功精湛之人,你会落下脚印人家可不一定了。”
      “如你所说。”穆信移了目光看她,手却朝窗边一指,“门窗紧闭,这能看出什么?你可否以为,武林高手盗得账册之后还会谦逊有理的返身来关窗吗?”
      “唔……”初然被他说得一怔,仔细思之也觉颇有道理,故而瘪了瘪嘴,没再开口。

      “可是……穆大人。”对面立着的两个捕快百思不得其解,终究还是问道,“我们二人的确是和这位管家一同目睹那凌乱的书架,期间也未曾觉察有什么人入内,曽管家又年事已高,腿脚不便,寻常高手都无法做到这一切……他是怎么办到的?”
      穆信淡淡笑道:“其实方法并不难,只要很好地利用检查房间这一点,便能做到。”

      那两人尚没听明白,挠头嘀咕道:“检查?什么检查?”

      “哦,这个我懂!”初然恍然大悟,手握成拳击于另一手掌心上,“你的意思……他之前来进房中看查的时候就先把书翻乱,而后只等卯时再去开门,和两位捕头一同见证书架被人动过,这便能极好的排除自己的嫌疑。事后就把一切都推脱给武功高深莫测的高手,量谁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去,是么?”
      “嗯。”他轻轻颔首。
      “听起来当真很有道理。”温子楚将那折扇在指间转了几圈,“不过你怎么就怀疑是他呢?”

      穆信冷然勾起嘴角来,垂眸看着地上浑身抖动的管家。
      “进屋的时候,我就知道必然是他,倘若不是他,那多半也就同他有关系。”
      “哦?何以见得?”
      初然想了想,忽然插话,“是屋子。”
      “同书架比起,这屋子其他地方太过整齐。如果当真是职业杀手或是武林高手,并不会对房内的布置这般清楚,既然那两本账册如此重要,曽大人决计将把他放在隐蔽之处,或是枕下,柜子内,宝箱里,即便真放在书堆中,那人之前肯定要对房中其他地方搜索一番。可是你们瞧屋里——
      除了书架上的书被人翻得一团乱,别的都完好无损,那么也就是说,这个盗账册的事先就知道账册在哪里。全府上下能得曽大人如此信任的人,只有管事一个人了。”初然俯身朝他笑问道:“我说的是吧,老管家?”

      “这……”
      底下的曽管家更加说不出话,神色闪躲,左顾右盼,言语哆嗦。

      温子楚细细一琢磨,也觉得好笑,“这么想来,那盗贼好像也太蠢了一些,简直是漏洞百出,令人发笑。”
      “世子大人这话说得就有些五十步笑一百步了。”初然扭过头,奇怪地望着他,“方才自己不还一直坚持是‘武林高手’作祟么?”
      “你!……”温子楚正要说话,却又怕这丫头拿别的什么话来堵他,反而在众人面前出丑,于是干脆不理会,只别过头一哼。

      穆信皱着眉朝他二人脸上扫过,终是佯装没看见,心里不由暗暗叹气,到底不知让他们跟着过来是对是错。

      “赶紧把账册交出来!”左边的那捕快严词一喝,手上的刀明晃晃地就架上了这官家的脖子,后者吓得面如土色,嘴唇发白,额上冒汗,连连叩头对着穆信哭喊道:
      “大人,您放过小的吧,小的身上真没有账册啊!”
      “我知道你不会有账册。”穆信淡淡看他,“你只是一个管事,两本账册又会牵连你什么?恐怕是暗地有人指使的你,而你偷的账册也定然连夜交到他手中去了……说,你上面的人,是谁?”
      “我……”曽管家被他说得惊在当场,面容僵硬,过了好久才大哭道:“穆大人,您饶了小人吧,小人真的是不能说啊……”

      “穆大人方才的那番话,你没听见是不是!?”捕快威胁着瞪他,伸手推攘,抓着他前襟,口气不善,“事已至此,你大喊大叫也是无用!少废话,你到底说是不说!”
      不想这曽管家仍旧哭哭啼啼地摇头,“大人,小的不能说啊,小的若是说了,那会死得更惨的……”
      “哼!”那捕快哪里听他废话,只冷冷一笑,挽了衣袖,作势就将轮拳上前去,“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那铁拳迎风,速度飞快,眼看就要砸上曽管家的头,一道白影闪过,半途突然便被人一手拦住。捕快正怔怔抬眼,对面那人双目发凉,眸中隐隐一股杀气。

      初然将他手腕甩到一边,冷声道:“有话就说话,动手动脚,作甚么!”

      一听她语气如此不客气,这捕快索性也翻了脸,叉腰打量她,“哟呵,你是哪里来的毛丫头,敢这般指手画脚?我可是奉命随穆大人查案的,你是何种身份,对我大吼大叫?”
      初然不屑的眄视他,“你不过是个小小捕快也敢这么嚣张?就算他是犯人,但到底年迈,禁得住你这么折腾?何况,便不是年迈老者,一般罪犯也不得容你动用私刑!”
      捕快仰脖子一抬头,鼻间冷哼,“折不折腾都是官府的事情,动不动刑也是查案需要,要你来管闲事?”
      “你!——”初然气得跺脚,转身就朝穆信道:“你养的狗,你就这么教他们的?!”
      不等他回答,那捕快听了这话已然炸毛生怒,揪了初然拉着她往就后退,“你这黄毛的丫头!——你骂谁是狗?”
      初然想也不想,“谁急是谁狗。”
      捕快指着她脸的,“你大胆!”
      “你放肆!”
      “你……”

      “够了——!”
      不欲听他几人争争吵吵,穆信不耐至极,甩袖就厉声制止,“要吵出去吵!”
      “可是他……”初然开口就将辩解,哪知穆信却神色威严地瞪了来,语言凌厉道:
      “凤姑娘,我念你是个姑娘家,有些话便不必多说。起初感激你炼制解药,我方带你一同前来,不曾想你只与旁人作口角之争,扰乱现场,破坏秩序,穆某不知,你到底是何居心?”
      “……你,你说什么?……”初然开始还觉得不过是气愤,虽一直对穆信并无好感,但看他查案细致入微,做人不卑不亢,多少也是有几分敬佩,哪想听得他这话,胸口就像是堵了一团恶气,闷得她连说话声音都有些变了。
      “好好好,好你个穆信,我好心好意帮你们,原来你竟由始至终都怀疑我?哼,你们当官儿的果真没一个是好东西,官官相护,狼狈为奸!我是瞎了眼,居然还会替你这种人做事!你不就是看不起我做过贼么?我就好好生生做一回贼来给你看!”
      穆信有些头疼地要说话,哪知初然忿忿地挣开那捕快,几步上前,堂而皇之就把他怀里的一叠银票抽了出来,转身撒腿就跑。

      “……”

      在场众人怎料到她会有如此举动,一时还没回神过来,初然早便无影无踪了。

      温子楚汗颜,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偏头看得穆信还拧着眉站在那儿,他不由走上前去拿了扇柄捅捅他。
      “你瞧你,把人姑娘家惹哭了。”
      穆信已经快一个头两个大,闭上眼就是一声轻叹。
      “……我如何知道会这样……我也不是故意的。”
      “这还分故意不故意?”温子楚啼笑皆非地抱臂摇头,“女娃娃家的都是要面子,你适才话说得那么重,她会伤心也是情理之中。”
      ……

      穆信凝了脸往初然离去的方向看着,良久才侧身,朝底下的人吩咐。
      “把他带回去。”
      “是,穆大人。”

      出曽府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落日熔金,暖光浅浅,骤然起了一道大风,刮得树叶纷纷乱乱。穆信正走没几步,就看得那府门前停了一架褐色锦缎幔布搭着的马车,前有一匹白色高头骏马,低头在吃树边的草。
      闻得脚步声,车窗帘子给人掀开来,穆信一见来人,连忙恭敬作揖。
      “官大人。”
      “哦……这是,穆侍卫。”官一韦话音清淡,只目光轻轻朝他身侧一瞟,看见被两个捕快擒拿的曽管家,眸中仍旧没什么大的起伏。
      “穆侍卫查案辛苦了啊。”
      穆信一如既往地抱拳低头,“此乃属下分内之事。”

      官一韦笑得古怪,脸上说不出忧喜来,蓦地掩住嘴别过脸猛咳,一阵子后方歉意满满地同温子楚问安。
      “属官某身体不适,世子,失礼了。”
      “怎会。”温子楚谦谦一笑,“官大人身子要紧,既是受了寒,也就莫在此地吹风了。”
      “哎……”官一韦面露苦色,表情甚是痛心,捂着胸口叹惋,“老曽与我同朝为官,今日偶然路过,触景生情,便在此地多停留了片刻……哎,想他当初还说好要一起往太湖游览的,竟不想物是人非……”
      穆信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垂下,“人死不能复生,官大人还请节哀,保重身体。”

      “咳咳……”官一韦还没说话就咳嗽起来。
      “咳咳……你们既是查案,那……咳咳,我就不多打搅了。”
      “官大人慢走。”
      他扬扬手,“哎……走吧。”

      车前的车夫持了鞭子往马背上轻甩一下,白马轻鸣一声,迈开步子,不疾不徐,却稳稳当当地往前而行。
      杨柳随风飘飞,柳絮落满河水,隐没不见。

      待官一韦的马车行远,穆信和温子楚不约而同地对望,微微一笑。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上钩了。”

      *

      夕阳夕照,这晚饭时候,街上处处飘了诱人的菜香,两旁的幔旗悠悠荡荡,显得分外闲适安宁。
      汴梁北端的温王府内,刚刚用了饭,四下里的仆人尚在收拾打点着,到底是王爷,身份尊贵,前些日出的血案半分不曾影响到这里。
      忙了一整天,那西院的下人们,无事儿的都寻了阴凉之处捧着碗吃饭。
      院中一共六七间屋子,皆是寻常丫头的住房。

      窗外的风温暖拂面,初然把衣服叠好收进包袱里,结结实实系紧,左右一看十分满意,拍拍包袱,手一提就搭在肩上,举步就要去开门,哪想听得“吱呀”一声,这门竟然自己开了……

      “呵?”温子楚一进门就看她如此打扮,当即笑出来,“怎么,还真要走啊?”
      “我已同管事儿的说了。”初然眼神警惕地扫着他,戒备道:“世子就算再了不得,总也不能强迫人的吧?”
      “诶诶诶……你这话怎么说的。”温子楚只觉得自己是好心没好报,“招惹你的是他,又不是我,作甚么对我发脾气?”
      初然哼了哼,“你和他难道不是一伙儿的?”
      “什么一伙儿不一伙儿的,难听不难听?”温子楚靠在那门边,抬眸打量了她房内,继而又笑了笑,好言相劝。
      “莫生气了,他那人性子就那样,你也不是知道,说话有口无心,你别在意。”
      “药可以乱吃,话也是能浑说的?”初然闻他一这话,顿然没好气的把包袱扔到桌上,“他从开始就在怀疑我,从不曾信任过我,明摆着的态度这还有假么?横竖我是不要呆在这里了。原本就打算走的,不过是好奇一些事情才留下,如今我没兴趣了,咱们跑江湖的自由得很,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谁也别想拿什么事唬到我!”
      “啧啧啧……”

      她这一席话噼里啪啦道完,温子楚笑得无奈,摇头道:“你看你,我不过就说了一句话,你这一串一串的……哪有姑娘家如你这样?”
      “我这样怎么了?”初然柳眉一扬,就不悦地看着他。
      “……呃,你这样?”他斟酌了一会儿语句,笑道,“不怕人家笑话么?”
      “笑话?有什么好笑话的?”初然却是莫名其妙,“我行得端做得正,说得有理有据,谁笑话我?”
      听她那句“行得端做得正”,温子楚就蓦地可怜起自己那被扔掉的几叠银票来,想提醒她,却又怕让她难堪,反而更生气。
      “……那你不是也拿了他几张银票子么?权当是他的赔礼。”

      “呸。”初然啐了一口,从怀里掏出那银票来就朝地上扔,“谁稀罕他这个?他要是真无心的,还会让你来说话?男子汉大丈夫,不会自己道歉么?”
      “……”温子楚垂下眼睑看了一眼地上的银票,心头暗叹好笑,却是没辙。这丫头一张嘴着实厉害得紧,本欲前来安慰几句的,哪晓得她一肚子的气,说起话来愈发利索,别说是安慰,自己反而有一种一败涂地的错觉……

      正思量着还说什么好,余光瞥见院外吃着馒头的小厮,温子楚眼前亮了一亮,忽然问她:
      “我记得正午之后,你一直都没吃饭罢?”
      初然尚在气头之上,没得听他这么一提,竟想起自己只顾恼怒,方才几个丫头叫一块用饭,她看也没看就打发走了,如今静下来感受,腹中空空如也,隐隐有几分饿意。
      “……”
      温子楚笑吟吟地瞅着她脸上表情,展开扇子来,像是信口随便说的。

      “正巧我也饿了,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将信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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