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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梧州府 ...

  •   虽然戚伯伯保养很好,长身玉立,看不出来是个老头子。但终难敌时间流逝,昔年画中一头青丝已成银发,眼角明显的皱纹,而曾经棱角好看的脸庞也变得干瘦,颧骨高突了出来。

      戚容仪走了以后,贺衾衾就忍不住指着墙上壁画,对父亲叹道:“戚伯伯以前姿容好动人,现在却真的老了……”

      贺父不明就里,听了女儿的感叹,就笑一声:“怎么可能不老?这墙上的画是为父十四岁的时候依像临摹的。”贺父视力不好,眯起眼睛细读了画右下角的落款:“戊午年六月初五,戊午年你戚伯伯才二十四岁。算算这一晃眼,已经过了三十九年啦,真是白驹过隙啊……”

      贺衾衾听着父亲的话,心底既惋惜又难过:她为什么不早生几十年,在戚容仪最盛的年华里,与他般配成一对?

      贺衾衾就一直这么想,为什么她不能在戚容仪年轻的时候遇着他呢?为什么戚容仪要老去呢?难道他不遗憾,遗憾他自己曾经是多么风姿卓绝,翩翩令人心动?

      这想法越想越强烈,焦灼着她,痛苦着她,从十八岁到三十八岁。
      贺衾衾二十年执着,一念已成痴狂。

      贺衾衾愿望迫切,竟去庙中烧香,将心中所想说与菩萨听,祈求神明显灵,让她能亲身见一次年轻时的戚容仪。

      她的虔诚感动了上天,神明真显了灵。
      伴随着由内至外蓝黄红三层佛光,年轻的白衣僧人徐徐从天而降,眉如远山,唇似朱砂。
      他告诉贺衾衾自己是如来座下弟子,特地来帮她实现愿望:亲身见一眼戚容仪。

      白衣圣僧拈花一笑,就带贺衾衾来到了五十九年前的梧州城。

      时值初秋,江畔三三两两游人,江上一叶扁舟。

      贺衾衾站在岸上望那扁舟,船首负手立着的那人,身如峨峨玉树,面如皎皎朗月,青衫随风轻扬,丰神绝代,衣卿风}流比画中更胜数倍。
      令她彻底如痴如醉。

      船夫拨着浆,轻轻经过贺衾衾身边,当舟身与贺衾衾平齐的时候,戚容仪微微偏头,往江岸上望了一眼,正好同贺衾衾四目相接。

      然后扁舟划过远去,船身将水分成两道,贺衾衾听见哗哗的水声,这水声亦流过她心田。

      哗哗——哗哗——

      水声流呀流,贺衾衾忽然不满足于一眼,而欲求一宿。
      遇到喜欢的人,就应该做欢喜的事,切莫错过。

      于是白衣圣僧要带贺衾衾回去的时候,她果断跪下来向圣僧央求:“神佛,你能不能发发慈悲,迟一点将自己带回去,让她更深入地接进戚公子。”贺衾衾匍匐在地上,额头贴面:“我知道自己是飞蛾扑火。但是……但我真的割断不了啊,割断是痛苦,焚烧也是痛苦,都是蚀骨,还不如焚身成灰。”
      好歹烧成灰烬的前一秒,有与火共舞的欢快。

      贺衾衾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报多大希望,以为圣僧会拒绝她的请求,但圣僧却毫不疑迟的答应了她。

      佛对她说:爱欲断者,如断四肢,所以切莫割断。

      这一夜,白衣圣僧刮起一阵风,助她来到了戚容仪的船上。

      贺衾衾执着烛灯,探身欲钻进船舱。谁料动作逆风,火焰稍倾,一下就烫伤了她的手。
      “嘶——”疼得贺衾衾本能地发出了声音。

      “谁?”响声惊动了本已入睡的戚容仪,他起身披衣,正欲出舱看个究竟。

      贺衾衾没有退缩,她主动走了进来。因为手上执着烛灯,火光闪烁,戚容仪很快看清了她的容貌。
      “姑娘是你。”他脱口而出。

      贺衾衾的心跟随火苗同步一跳,她问戚容仪:“你认识我?”
      戚容仪红了面颊:“戚某冒昧,白日里岸上惊鸿一瞥,过目不忘。”

      “过目不忘好。”贺衾衾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像串串银铃一般:“我不会叫你忘了我。”
      她主动封上戚容仪的唇。

      突如其来,戚容仪身子后倾躲开贺衾衾的吻,又定住,然后前倾迎了上去,一把将她拘在怀中。
      戚容仪一只手搂着贺衾衾,另一只手将她手上的烛灯接过来,又小心翼翼放到几上。

      “不要拿在手上,当心烧着了手。”戚容仪又是叮嘱,又是怜惜:“以后夜里,我来为你执炬。”
      贺衾衾像火苗一样摇摆,大胆道:“烧着了不怕!”她又径直向戚容仪袒露心声:“我看见你,整个人早已烧了起来。”

      戚容仪听她的话,望她的人,不觉呆了。
      眼前的少女真的是一团火,她热情,她炫目,她给他带来光明。

      戚容仪呼着热气央道:“我欲与卿卿同燃!”

      贺衾衾目光灼灼,答应了他。

      ……

      贺衾衾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几上烛火已经燃尽熄灭,舱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戚容仪也醒了,他搂着贺衾衾,令她的脑袋枕着他的胳膊:“十年风雨同舟,百年枕头共眠。”戚容仪低头凝视怀中佳人,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家府上?”他在她额上再啄一口:“我明日就去你家提亲。”
      “我——”贺衾衾刚要告诉他,戚容仪却突然昏了过去。

      贺衾衾骇然瞧见白衣圣僧矗立在舱内,就在她和戚容仪咫尺之遥。

      “你该走了。”圣僧冷漠无情地说。

      “神佛!”贺衾衾猛然坐起身,也不顾衣衫不整,向圣僧脚下扑倒匍匐,磕头哀求:“我不能割断自己的四肢,求神佛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贪心不足。”白衣圣僧叹了一句,而后告诉贺衾衾,如果她真的想同戚容仪长相厮守,他可以教她一招让戚容仪去五十九年后的法术。

      贺衾衾听后大喜,当即求圣僧教她。

      佛却说:这项法术不能白给,但可以用一样东西同她交换。

      贺衾衾自然应允,同白衣僧人一物换了一招。

      戚容仪半个时辰后在船舱内苏醒,见贺衾衾凭空消失,就立即披衣登岸,在梧州城里挨家挨户地寻她。
      城里找完,又找到郊外。

      贺衾衾就施展法术,让戚容仪穿过树丛的时候,直接穿到了五十九年后。

      戚容仪进客栈,慕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而后耗时半年多,两人最终结为夫妻。

      白衣僧人为贺衾衾和戚容仪证完婚,就飘然而去。而时间也凝固在了圣僧离去的那一日——戊午年六月初五。
      成为一点,日日往复。

      “他让你拿什么东西交换的?”南缇听完贺衾衾的回忆,立马就问她。

      贺衾衾嘴角绝然一笑,说不出来的味道:“神佛说,法术被破之日,他会回来取我身上一物。”

      “他要取你的什么?”南缇继续追问。

      “神佛说,到时候他要取我七魄中的一魄,问我愿意将哪一魄给他。”贺衾衾平静地回答南缇。
      人有七魄,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肺臭。
      七魄又同七情对应,喜、怒、哀、惧、爱、恶、欲。

      南缇刚想问贺衾衾给了哪一魄,她还没来得急开口,贺衾衾就自己说了出来:“我说那就爱魄吧,没了爱魄,不会再爱人。那么法术破了,就算面对垂暮苍老的夫君,我也不会觉得痛苦。”贺衾衾说着抬眸去寻南缇的目光对视住,竟绽开一笑:“你说,我这是不是两全其美的选择?”

      这时候,风燕然不知是仅仅怀疑,还是夹杂了更多的目的,他问了贺衾衾一句:“老板娘,那个说要取你爱魄的白衣僧人,是不是他?”
      风燕然的手指向毗夜。

      “不是!”
      “不是。”

      两声“不是”,其中比较高亢的那句否定是南缇说的,她比贺衾衾还抢先一步回答。

      “你怎么知道不是?”风燕然质问南缇,他吞咽数下,仿佛有骨鲠在喉,极不痛快。

      “肯定不是。”南缇分析给风燕然听:“时间凝在六月初五,说明白衣僧人白天刚刚走,我们晚上就进了客栈。毗夜师傅一路和我们同行,怎么可能分.身?”她顿了顿,又说第二点原因:“再则,佛家慈悲普度,断然不会做以一物换一物的事情,更不可能邪到取人魂魄,定是……是什么妖怪化作了神佛的模样。”

      贺衾衾听南缇前半段话的时候,一直在点头,听到后半段话,她脸色顷刻变白。
      “会是妖怪么……”贺衾衾呢喃道。她犹豫了一下,决定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南缇:“其实那位神佛,样貌很像跟在你们后头进来的龙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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