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御守[艾晴]》浅蓝岚

2、第二章

　　不知道是不是新年将至的缘故，时缟晴人明显感觉到这一天的训练量比往常要小。以往艾尔艾尔弗虽然会在制定计划时考虑自己能够负荷多少，但也会毫不体贴地将自己折腾到脱力为止。今天则不然：艾尔艾尔弗早早喊停，允许时缟晴人早点回来休息，而他本人则去忙什么其它的事情去了。

　　虽然的的确确是性格差劲所以不容易交到朋友，但说不定那家伙偶尔也会出乎意料地温柔一把呢。晴人想。

　　因为想到了流木野咲的话，时缟晴人继而想到对方送给自己的御守。打开绒布袋，晴人取出了被流木野咲称为是“相当灵验”、象征着独特祝福的小巧物件。

　　“是‘浅草’啊……还真是可以令人在新的一年里彻底转运。”晴人看着针脚整齐、式样也漂亮的御守，再次刷新了对流木野咲“全能”的认知。“不过这样的祝福……需要的可不仅仅是我一个人。”

　　自从与艾尔艾尔弗并肩作战、对抗凯因之后，晴人明显感觉到自己与艾尔艾尔弗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虽然因为实力悬殊，两人都沦落至狼狈不堪的德性，但彼此之间的默契倒是增进了很多；至少，晴人可以更好地与艾尔艾尔弗相处，也了解到了更多关于对方的事。

　　看得很重要的人，其实并不能够完全领会到我的心意；看得最重要的东西，被随随便便地丢在地上，被踩踏到破烂不堪的地步。

　　在某种意义上和自己十分相似。但是。艾尔艾艾弗要比自己寂寞很多，作为“宇宙流民”的对方也更需要得到关怀。

　　曾经一厢情愿决定“将幸福对半分给对方”的时缟晴人就此下定了决心。因此当艾尔艾尔弗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时缟晴人表情严肃、正襟危坐的模样。

　　“艾尔艾尔弗？有件东西要送给你。明天就是新年了，所以我……额……”原本准备好的话因为艾尔艾尔弗看向自己的表情而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

　　呜哇！相当可怕的表情！好像很不爽，而且和自己有关！？

　　虽然艾尔艾尔弗未发一言、面无表情，但偶尔也会敏感一次的时缟晴人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的不良情绪。

　　但无论怎样，该说的话一定要说完。“御守，艾尔艾尔弗是知道的吧？吉奥尔人通常会在新年这天佩戴新御守的。如果有什么强烈的、美好的愿望，它会帮助你实现。请收下。”

　　艾尔艾尔弗坐在属于他的下铺，与时缟晴人面对面。在晴人说话时，他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对于对方向自己伸出的手，也是无动于衷。

　　“你还真是闲啊。”
　　啊啊，果然是这样的开场白。

　　“那是流木野送给你的吧，用了那样张扬的配色。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带在身上，想要示好也要有点诚意。”
　　艾尔艾尔弗怎么知道？不对，他会不会误会了什么？好像需要解释一下……

　　“‘5円’在你们的语言里和‘有缘’是一样的。这种代表了别人‘美好心意’的玩意儿，随便送给别人真的好吗。”
　　欸？怎么朝奇怪的地方发展了。而且，“美好”什么的，用那样恶意的语气说出来，艾尔艾尔弗你是认真的吗！

　　艾尔艾尔弗还想说几句挖苦话，却被一个软糯香甜的东西塞住了嘴。

　　是喜欢的味道吧。将栗羊羹塞给艾尔艾尔弗的晴人舒心地微笑起来。“才不是没有用心呢。连你喜欢的食物都准备了啊。”顿了顿，晴人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不是要把自己不要的东西给你，而是要把珍贵的祝福让给你。而且，对于与艾尔艾尔弗相识这件事，我是很开心的。”

　　真的很开心吗？其实并不。但总觉得这么说，对方的心情大概就会变好。

　　艾尔艾尔弗没有说话，只是专心吃羊羹。不知是因为栗羊羹还是自己话语的关系，艾尔艾尔弗表情一下子柔和下来。

　　原来即便是对付艾尔艾尔弗，投食也是相当有效的方法。晴人觉得自己又能够与艾尔艾尔弗交流了。

　　“不是说好了吗，要和你对半分。虽然艾尔艾尔弗说过，像幸福之类的东西是无法平分的，但可以将百分之百的祝福都给你啊。我希望，艾尔艾尔弗能够获得‘祝福’，留住生命中想抓住的那一道光。”

　　“为什么。”
　　“嗯？因为关心你吧。”
　　“为什么关心。为什么在刚认识不久的情况下，就说出相信我这样的话。”
　　“因为什么……就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但我觉得，艾尔艾尔弗和我是很像的。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格外在意。”

　　艾尔艾尔弗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在喝过晴人准备的茶后，他终于松口：“那我就勉强收下了。”

　　“嗯！请务必怀着认真的心态许下愿望。”达成目的的晴人笑起来：“只要能够让我希望幸福的人得到祝福，我的愿望也就实现了啊。先前流木野也是这么说的……唔唔……”

　　“羊羹，你不吃吗。”

　　被对方塞了一嘴羊羹的晴人只有努力咽下去。
　　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对。

　　刚刚的栗羊羹好像只有原本规格一半的长度，像是被人吃掉了一部分。在这里与自己分食的只有艾尔艾尔弗。即是说自己和艾尔艾尔弗相当于间接接吻……
　　欸？间接接吻！和艾尔艾尔弗？

　　想到这一点的时缟晴人双手交叠捂住了嘴巴，脸颊因为羞惭而涨得通红。虽然因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尴尬，晴人还是向艾尔艾尔弗那边瞟去——

　　有那么一会儿，晴人觉得艾尔艾尔弗也想到了奇怪的事情，因为对方脸上仿佛出现了“计划通”的微笑。但眨眼之后，出现在晴人面前的是艾尔艾尔弗与平常无异的波澜不惊的脸，这让晴人不得不将之前所见的微笑归咎于错觉。

　　“怎么了吗。”是随便问问的语气，但艾尔艾尔弗紫色的眼眸已经锁定了时缟晴人的双眼。对方眼神中的笑意看得晴人一抖。

　　如果照实回答就太蠢了；但即便不答或是随随便便给出一个答案的话，也一定会被艾尔艾尔弗看穿的。曾多次领略艾尔艾尔弗的洞察力与对自己的了解程度的晴人，一时间有点为难。

　　“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那个，我说……艾尔艾尔弗许了怎样的愿望呢？”

　　时缟晴人开口的初衷只是想缓解一下莫名而来的尴尬气氛，并不指望对方回答。因此当艾尔艾尔弗回应时，时缟晴人或多或少被吓到了。

　　“是关于你和我的，时缟晴人。”
　　“欸？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你说的吧，'对半分'。”
　　“啊啊……是这样没错。”惊讶于艾尔艾尔弗使用了曾经坚决否认过的、有关“对半分”的言论，时缟晴人只能愣愣地点头。

　　“更重要的是，我们签订过契约，是合作者的关系。你那份无可救药的天真如果不好好料理的话，即便是我也会感到头疼啊。”

　　“原来是和作战计划相关的愿望啊，”自认为已经从艾尔艾尔弗话语中获得足够信息的晴人点了点头，“该说不愧是艾尔艾尔弗吗？”

　　“你那容量有限的大脑就只能做出这种程度的简单推测吗。”艾尔艾尔弗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无奈：“所以说你天真得过分啊。更直白地说，该是愚蠢吧。”

　　“你这样说也太……”

　　和艾尔艾尔弗一起跨年。这是最初相遇时，完全不能预想到的结果。但是“和这个人携手，就可以更好地守护大家”的想法，却很早就在心中扎根了。

　　只要能够保护大家那么怎样都好……不过，也希望艾尔艾尔弗的愿望能够实现。熟睡之前，时缟晴人迷迷糊糊地想。

　　与时缟晴人的猜测相符，艾尔艾尔弗回到房间时心情的确是极度不爽的，而不爽的根源恰恰与晴人本身有关。

　　事实上，能让艾尔艾尔弗感到意外或是在情绪上有程度客观波动的事情，是屈指可数的。然而，在不久前的与流木野咲的会面，却充满了让他惊讶的元素。

　　“晴人这么迫切地想要知道身上的秘密、又刻意疏远大家，应该和我有关……先前，晴人向我求婚了，因为觉得要负起责任来。”

　　出乎意料的一连串事件以及流木野咲本身平和的叙述都超出了艾尔艾尔弗已知的范围。而最让他惊讶的，则是“时缟晴人向流木野求婚”这件事给自己带来的情绪波动。

　　大概是因为时缟晴人脱离自己掌控、而自己刚刚知道这件事而感到不爽吧。艾尔艾尔弗想着，自己也明白这是自欺欺人。

　　“我呢，是很想和晴人在一起的。但我也知道，晴人对我并不是那样的感觉。虽然晴人温柔得简直过分，但想要完全拥有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这个嘛……当然是希望艾尔艾尔弗你能对晴人温柔一点啊。虽然不甘心，但不得不说，晴人比他自己想象中的更关心你，甚至可能会想做些什么让你开心起来。”

　　“那家伙……总是想做多余的事。”

　　“是吗？但你那可不是不耐烦的表情啊，艾尔艾尔弗？”

　　“……”
　　时缟晴人做了与战斗和计划毫无关系的、多余的事。但自己，其实并不讨厌。

　　迈上梯子，将身体提向高处的艾尔艾尔弗将晴人睡在上铺的姿态尽收眼底。晴人的睡颜比平时看起来更加温柔无害，然而褪至腰部、被蹂躏地皱皱巴巴的被子显示出睡梦中的对方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老实安静。

　　与过去的统计结果相同。一旦陷入熟睡半小时左右，就会开始蹬被子。清醒时就格外天真的家伙，睡觉的姿态也是十分糟糕而且毫不设防。

　　将被子拉到齐肩的位置、替时缟晴人盖好，艾尔艾尔弗慢慢俯下身去，吻在了晴人柔软的嘴唇上。

　　就像他这些日子以来常常做的那样。但或许是因为日子特殊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个浅吻比平时延续得要长一些。

　　时缟晴人睡得很熟，并没有因为这蜻蜓点水一般的触碰而醒来。若是他一旦睁开眼睛，一定会惊讶非常：艾尔艾尔弗双眼之中有着他所不曾见过的、温柔的笑意，将那终日冰冷的紫色渲染为美丽而温暖的颜色。

　　“新年快乐，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