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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八章 凌若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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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市中心医院,VIP病房之中,白色的窗帘在夜风下微微摆动,刚刚还热闹非凡的空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橘色的灯光在墙头散发着柔和色彩,床上那个穿着白色病服的男子面无表情的望着天花板,嘴角有丝淡至若无的嘲讽。
他轻轻扭动了下身体,除了小腿处传来的痛感稍大之外其余的地方只是轻微的擦伤,他们还真是小题大作。只是不知道明天外面那些记者又会将他写成什么样子……
“凌若澈开车不当招致车祸?”“还是凌若澈车祸重伤住院?”又或者“凌若澈重伤不治?”然后就有一大群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跑来看他。哈,真是可笑啊!他既不是明星也不是什么政治要客他们为什么总是抓住他不放?就连他的一个动作他们都要写到报纸上,真是够了啊!
他不过是个普通人,想过的也是普通人的生活。
他转动了一下咖啡色的眼珠,目光落到了窗边,一个想法在脑中形成。
伸手扯去小腿上的绷带,忍着腿上的伤痛踏下床,岂料脚刚一落地他就痛得差点叫了出来,冷汗布满了额头,他咬紧牙关挪动脚步,一步步挪到了窗边拉开窗帘就着房内的灯光向外望了下,惊喜地发现他所在的病房竟然是在一楼,窗外是绿色的草坪,依稀还能看见那边人行小道上的灯光传来。
侧耳倾听了一下四处的声响,深夜的医院寂静得像一座白色的坟墓。
此时不走又更待何时呢?凌若澈折身走到衣柜处从里拿出他车祸时的衣服,虽然有些脏了,但好歹比穿着一套病服四处跑好,更何况他的钱夹还在里面。
换好衣服后凌若澈也不再耽搁,在巡夜的医生赶来之前翻身跳出了窗外,然而落地时似是触到了伤口,让他痛得顿时蹲到了地上,过了一会儿疼痛缓过劲儿,他忙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借着黑暗向医院大门潜去。
看着自己偷偷摸摸的动作,他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弄得自己像个贼一样。
可是若要他像个小丑一样躺在病床上等着桃春市里那些所谓的社会上层名流假惺惺地捧着鲜花来祝他早日康复,他倒宁愿自己是个贼,真的不想再去面对那些人,他累了……
这样的生活他过够了!整日看见的人不是一脸的名利就是一脸的贪婪觊觎。
越过台阶,站到了人行小道上,前方不远处就是医院的大门,他心里稍稍感到了一点轻松。
夜风吹过,拂起他微泛蓝色的碎发,咖啡色的眼珠在夜色中变得深邃起来,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到了胆怯,身体似乎是本能的不让他再向前走去,然而大脑中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应该向前走。
这种胆怯来势汹汹,让他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但是大脑中的那个声音却是很坚定的告诉他不会,他一时显得有些摇摆不定,不知是该作何选择,其实他又何尝不想离开这座医院呢……但是身体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很坚定自己的立场。
他突然无声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哈,我连自己的身体都要不属于自己的了呢,可是除了这个身体我又还有什么呢?难道它连这个身体都要收回去么?
凌若澈仰头看了看泼墨般漆黑的天幕,脸上的笑变得越来越温和,忧伤如黑墨般浓得化不开。
身体微微颤抖着,缓缓闭上眼睛,紫色的身影在深夜的灯光下,如鬼魅般散发着神秘的气息。许久之后,当他再睁开眼时,眼中的忧伤已一扫而去,取而代之的是邪魅的光芒。
不!澈,你错了,只要有我,我是绝不容许它把我们唯一的身体夺了去的,就算拼尽所有,我也要保住所有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依旧相信那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
冷冷嗤笑一声,凌若澈再不犹豫,大步向医院大门外走去,然而刚刚出得大门的他就被一辆加长的林肯房车截住,车上下来一个严谨有礼的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少爷,很抱歉,因为特殊原因我没能立刻赶过来。”
凌若澈看了中年男人一眼,眼中渐起讥诮之色,然而他却未说一句话。
“少爷……”中年男子得不到凌若澈回答,语气虽坚定,却又有些疑惑。他知道凌若澈向来阴晴难辨,难保这一刻还温和中带着疏远地笑着,下一刻却又变得邪魅且时时带刺。
“既然不能立刻赶过来现在还来做什么?当别人拿我当小丑一样摆弄着的时候本该身为管家的你却因为有特殊原因而没能立刻赶过来?很好啊!凌迟,管家就是像你这样当的么?”
凌迟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在听见凌若澈这番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声。
“是,少爷,这一切都是我的失职。”语气不卑不亢。
凌若澈不再理会凌迟,就着打开的车门坐进了车里,凌迟也跟随着坐了进来,凌若澈吩咐司机一声,“去‘祭魂阙’。”
“少爷,您的伤需要静养,这段时间还是……”
“凌管家。”声音重而冷。
“少爷。”
“我的事还用不着你管。”凌若澈微微皱了皱眉,感觉小腿一阵阵的刺痛,然而他却不愿服软。没有人可以决定他的意志,他不是凌若澈,只懂得温和地应允服从,一点儿都不懂得反抗,不论是对于命运还是旁边这个男人的话。
“我不是他,所以你不要想命令我。”他凑到凌迟耳边,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几个字。
凌迟僵硬的脸微微动容,然而只是片刻他又不动声色的将那动容压了下去。
心里有些难过,少爷从小便是由他带到大的,从他六岁那年有个老道来为他占过一卦之后,夫人便因一场事故而不幸去世,老爷至此对那个老道的卦象深信不疑,怨恨上了少爷,人也如避瘟疫般地移居到了英国,只将身后那巨额的财产留给他作为补偿,从此他们主仆二人便相依为命,眼见着少爷越变越深沉,越来越偏激,他却是无能为力。他一时有些矛盾了,不知道自己这样瞒着凌若澈是好还是坏,毕竟……唉……
“是,少爷,我知道了。”
凌若澈略微满意的嗯了一声,头侧向了窗外,看着车窗外一闪而逝的路灯,心里有些说不上的异感。
是你吗?澈,你是在担心什么?澈,什么都不用担忧的,有我在,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担待,你只要一直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就行了。
……
不,澈,我是我你是你,我们是两个人。
……
是的,我们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