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暖雪篇》禄光

3、三（一）

　　在那天的一个月过后，同样是一个夜晚，外面正飘着圆圆小小的细雪，风把细雪送往每家每户的门槛、窗台，积成厚厚一片。
　　杨瑞站在我家门口，身边是成山的行李。
　　大包小包的行李堆在一起，他弯着腰吃力地拖动它们，白皙的肌肤上滑下几滴汗水。
　　我穿着睡衣，诧异地看着他，问：“你在干嘛？送快递？我可不记得我买过东西。”
　　他撒手不干了，干脆用脚把东西踢过去，喘着大气说：“什么快递，我要搬过来。”
　　我一下傻眼了。
　　“搬过来？”
　　“嗯，还是住你家好，有吃的有睡的，还是独居，够空间。原先那个月租贵死了，环境又差，房子又小。”他一脚把行李踢进去，倚在门边慵懒地说。
　　我无奈地看着他，假装生气地说：“那你经过我同意了么？”
　　他转头看向我，眨眨眼，笑着说：“你肯定会同意的，我坚信。”
　　我慌乱地撇头走开，心脏狂乱地跳动，几乎要爆炸了。
　　忽然，杨瑞在后面叫了我一声，我刚转过头去他就丢了一包东西过来。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是一个被锡纸包住的东西，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倒没什么反应，脱下鞋子十分熟练地走到厨房翻箱倒柜找东西吃。
　　过了一会儿，厨房里传出声音：“是薏米喔，知道你喜欢吃就买回来了。”
　　我愣住了。
　　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薏米？
　　杨瑞从冰箱里拿了一块我没吃完的巧克力，含着我咬断的那一半，扬扬得意地说：“吃惊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吃薏米啊，白痴。”
　　杨瑞慵懒地躺在沙发上，不停地变动着电视频道，完完全全没有注意到异样的我。
　　我欣喜地抓着那一包薏米，强烈的暖意袭上心头。
　　从小就安静的我未曾哭过，总是给人一种冷淡、漠不关己的态度，我向来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在一个角落发呆，不关心身边的事，不关注眼前发生的一切，除了时不时有几个女生写封情书，我的读书时代一直都是平淡无奇，没有哭过，没有大笑过，像个机械人一样度过每一个人都歌唱赞美的学生时代。
　　而现在，我却感觉到眼眶蒙上一片水气，鼻子略微发酸，强烈的情感让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划过脸庞聚集在下巴尖上，浓缩成一颗巨大的水滴砸向地面。
　　我强忍着声音，别过头快步走近厠所。
　　巨大的镜子里映着一个眼眶红红的人，他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痕，水灵灵的眼眸积满了泪水，泛红的鼻尖和眼睛看起来十分陌生。
　　我打开水龙头拼命搓洗着脸，“哗哗”地水流声回荡在厠所里，泪水混着自来水挤进嘴里，咸涩的味道瞬间散开，大片大片的水浸湿了我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纵使我洗得十分干净，还是觉得泪痕没有消失，但最明显的是，那红肿的眼睛。
　　或许是太久没有哭了，一哭起来就马上红肿起来。我懊恼地揉着眼睛，揉了一会儿干脆不管了。
　　我不好意思给他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便佯装要洗澡避开他。
　　雾气氤氲，被热水烫得泛红的身体如梦如幻，我呆呆地站立着，仍由热水撒落。沾着水的头发紧紧贴着头皮，顺着发尖不断滴落。
　　脑海中不断回荡着他的音容样貌，回忆起他和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中鼓鼓的，带着雀跃，带着喜悦，看着他的笑就觉得幸福，听着他的声音就觉得兴奋。
　　好奇怪，这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份悸动？
　　明明从前不会有这么多的感情的，从来不会为了谁而哭，从来不会为了谁开心，为什么偏偏他，为什么他会让我有这么多感情，为什么。
　　我懊恼地捶打着墙壁，种种思绪扰乱我心情。
　　那个笨蛋，真是，麻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