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香烛店》蓝鱼鱼

61、第61章

　　现在想来，一向深居简出的老嬷嬷，居然不请自来给自己送点心，这事透着一丝的古怪。童艳艳沉思片刻，决定躲在屋梁上，看看这个如今风头正劲的老奴才跑到就无人居住的偏院究竟想做什么。

　　老嬷嬷在小丫鬟的搀扶下，伸出脚缓缓的跨过门槛，许是年纪大了，一只脚半会才踏实地上，把分别左右扶着她的两个小丫鬟给累得够呛，为了配合老嬷嬷迟钝的动作，两丫鬟是憋足了劲儿的搀着老嬷嬷的手臂，鼻尖上冒着细微的汗珠子，让人看了都替她们难受。

　　童艳艳摇了摇头，一别经年，印象中干净利落，行事爽利的老嬷嬷已经老迈龙钟，行动不便。需要靠小丫鬟伺候着才能出门子。不过，话说回来，作为一个奴才能她如今这个待遇算是好命了。

　　府里有好多跟她这般年纪的婆子，有机缘的得主子荣恩放了回去，靠儿孙养着衣食自然有着落，家里困难的就只能在前院守着看门的闲差混几个铜板的月例钱，一年四季有府里发下来的奴才衣服，倒是省下了制衣的费用，至于一日三餐的伙食，府里自然有分例，能管饱就是。手头紧的一年下来还能攒下几个碎银子。

　　老嬷嬷是大奶奶身边亲信伺候的人，大奶奶荣升成了府里的大夫人，正经的当家夫人，她鸡犬升天，地位跟着水涨船高了。虽说她的年纪和条件摆在那，再在大夫人的房里当差，怎么看都觉得不合适。

　　在外人看来，她这是占着香窝不挪地，夫人房里的管事嬷嬷和媳妇子，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寡妇者不要，怎么说呢？不吉利，试问下谁家愿意整天看见一个寡妇在眼前晃悠。况且，老嬷嬷还不是一个寡妇，而是一个自梳女，说白了就是一辈子云英未嫁的老姑娘。这样子的女子，性情多少都有些古怪，放在屋子里不好相处不说，男主人见了也是不太方便。

　　大少奶奶娘家的嫡母把老嬷嬷送进童家，是因为大少奶奶在婆家闹得不像话，再任由她任性下去，恐怕会丢了娘家的脸面，所以嫡母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好把已经自梳的老嬷嬷送过来当大少奶奶的帮手。

　　本想着等大少奶奶适应了商户家庭，一切走上正轨再接回老嬷嬷。可是到了后来主仆两人相处了一段时日后，大少奶奶觉得老嬷嬷这个人挺能干的，自从有了老嬷嬷这个好帮手，大少奶奶在童府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还有一点，老嬷嬷比起身边贴身的大丫鬟来，更加令大少奶奶放心，不用担心哪一天自家的男人被大丫鬟勾魂了去，或者大丫鬟起了二心勾搭上了大少爷。

　　老嬷嬷是一个懂事的奴才，平常没有大少奶奶的传唤，她自觉的不往正屋跑碍别人的眼，招人别人的嫌疑，瞧别人的冷眼。这就是府里好多人知道大少奶奶身边多了一个老嬷嬷，却不知道其真容的原因。

　　四姨娘也就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凑巧见过老嬷嬷一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四姨娘被一身黑衣的老嬷嬷给吓得不清，心想着是哪房的奴才敢在主人家穿得灰扑扑的，看着就觉得晦气。四姨娘是一个得宠的姨娘，在府里多多少少能说得上话，于是，她叫来一个管事家的，想教训下老嬷嬷。

　　来的管事家的正巧认识老嬷嬷，她左右为难了一个是未来当家夫人的亲信，一个是正当宠的姨娘，哪一个都得罪不起。四姨娘见其犹豫不决，顿时不高兴了，合着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连一个奴才都管不了了。

　　管事家的眼角瞥见四姨娘的脸色不好看，紧张的双腿发软，心下埋怨老嬷嬷没事四处乱窜干嘛，这人也是的，见到四姨娘了你好歹主动上前问声安，人家可是老爷心尖上的人儿，你得罪了她，能有好果子吃么。

　　你是大奶奶身边的人又怎么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大房如今还没有当家了呢，这以后的事谁说得准？你一个老奴才，怎么这一点的眼力见都没有。真不知道亲家夫人送这等子的老奴才来童府有何用？

　　老嬷嬷觉察到了这边的微妙气氛，抬起脑袋看到了一脸不高兴的四姨娘，先一愣然后想起对方的身份，她进童府之前早就听人提起过，童家老爷的后院姨娘众人，其中最为宠爱的是四房的姨娘母女。幸亏童老爷是商户出身，外人说说笑笑就过去了。如果是朝廷官员，一项宠妾的大帽子足够压死人。

　　换成以前，老嬷嬷是不屑于跟姨娘们打交代的。再说了，年轻姨娘们对她们这些寡妇，自梳女身份的奴才都有些忌讳，老嬷嬷知趣，重来不会不识趣的上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可是到童府，经过她多日的观察，老嬷嬷不得不承认自家的姑奶奶有时候的行事还赶不上一个姨娘。

　　瞧四姨娘的手段，那才叫一个高明啊，表面是以色邀宠，其实骨子里比任何一位姨娘都精明。要不然比她还年轻了几岁的五，六，七姨娘，只是在刚抬进府的时候风光过一阵，以后的日子就独守空闺了。

　　“唉，看着也是一个短命的，不过，现在还算有些用处。”老嬷嬷边思索，边努力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快行几步走到四姨娘的面前请安。

　　四姨娘哪里知道老嬷嬷这是在委屈自己替大奶奶在童家拉拢人心，看到老嬷嬷别扭的笑容，她立即起了鸡皮疙瘩，说实话这婆子还不如不笑呢，这样子一笑怪叫人慎得慌。四姨娘嘴角抽了抽，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迅速逃离了现场。从此以后，只要有人提起大奶奶身边的老嬷嬷，四姨娘的脑袋里就会浮出那个时候的画面，老嬷嬷古怪的笑容真的是让人难以忘怀啊。

　　四姨娘每每提起这段插曲，就会用一种很夸张的表情阐述，童艳艳不想对老嬷嬷好奇，也起了好奇之心，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跟其接触，唯一一次见面的机会，却是在童艳艳最为狼狈不堪的时候。那个时候，童艳艳哪里还有打量人的心情，谢过老嬷嬷的好意后就把人打发走了。如果当时，童艳艳能注意到老嬷嬷的眼神，也许她就不会死得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