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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香消玉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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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统统给朕滚出去!”
欧阳忆潇震怒的轰走了倾云宫中跪着的一群战战兢兢的御医,双目猩红的看着床上仿若沉睡般安详的女子。
整整一夜,他都未曾合眼,就那么强忍着杀人的冲动,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御医在号过脉后,惶恐又无奈的摇头叹息。
“皇上恕罪,娘娘五脏俱损,心力衰竭,又剧毒侵体,已是回天乏术……”
“皇上恕罪,老臣无能为力……”
“皇上节哀,娘娘已经仙逝……”
……
这一字一句都如同魔咒般啃噬着他已在滴血的心,他的妻子,三年的漠然以对,直到这一刻,他才明了,那抹清冷淡然的身影早已深烙心底,挥之不去,即便当初误会她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他也不愿真的伤害到她。
他所做的一切,说是为了流云,为了清风,为了整个慕家,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无论她有多么不堪,他都想要她活着,哪怕是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好好的活着。
可是上天竟和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是他的不信任生生逼死了她……
大手抚过她紧闭的双眸,他努力逼退眼际泛起的潮意,将她轻轻抱了起来,“裳儿,朕知道你不喜欢这里,朕带你回冰泉宫,到那里了,你就醒过来,好不好?朕错了,真的错了……”
他如呵护珍宝般抱着她走出卧室,迎面而来的,是个与她有着相似容颜的女子,“皇上……”慕流云哭的梨花带雨,含泪唤着他,而他却置若罔闻,一步不停的出了倾云宫……
慕流云怔怔的看着那个高大俊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浓浓的恨意抹去了她心底仅存的一丝愧疚,慕流裳,那个女人死了还摆她一道,要她如何不恨?!
“这便是你要的结果?!”欧阳子辰斜靠在庭前的梧桐树旁,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嗔怒的娇容。
慕流云转眸回望着他,朱唇微启:“不是,但很快就是了!”
她话音刚落,手腕便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扼住,“你醒醒吧,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可他心里爱着的还是你姐姐!”
“那又怎样?!”慕流云愤恨的甩开他的手,“慕流裳她再好,也已经死了,难道本宫还争不过一个死人么?!”
欧阳子辰错愕的看着她,究竟是从何时起,他心目中那个虽任性却不乏善良的小丫头竟变得如斯冷漠?
死的是她的亲姐姐,就算她的怨气再大,就算所有的人都不喜欢那个女人,她也不应该真的想要她死。
对上他失望的眼神,慕流云心下一沉,连这个承诺会守护她一辈子的男人,也开始向着那个该死的女人了么?
娘亲,哥哥,嫂嫂,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只疼那个灾星,为什么她要和那个灾星有一张相似的面孔,如果不是这张脸,她何以被那些畜生认错,又怎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
这一切都是慕流裳害的,那个女人根本是死有余辜,一点都不值得原谅!
再次看了她一眼,欧阳子辰终是沉默的转身,徒留她一人在这个偌大的宫苑中……
欧阳忆潇抱着慕流裳刚一踏入冰泉宫,便看到一身素缟的洛凝梅跪在殿门前,不禁怒上心头,“谁准你穿成这个样子的?你是要诅咒朕的皇后么?!”
洛凝梅抬起哭红的眸子,无畏的冷笑道:“皇上现在知道娘娘是您的皇后了?可她不要您了,她也不要奴婢了……这么多年了,您知道她过的有多苦吗?您知道她默默为你付出了多少吗?”
她的话中满是怨恨,小印子吓得赶忙过来,欲要捂住她的嘴,却被欧阳忆潇厉声喝住:“让她说!”
洛凝梅扶着门栏踉跄的站起身,目光始终不离他怀里抱着的女子,能死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娘娘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可她不甘心,她永远无法忘记娘娘‘斜倚熏笼坐到明’的样子,她知道娘娘有多么渴盼皇上能来看她,能来陪她吃上一顿饭。
可是没有,三年来,他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且每次前来,不是羞辱,就是警告,娘娘的委屈他从来都看不到。
“皇上您知道么?每到季节更替的时候,娘娘都会向内务府要来御用的锦缎,一针一线的为您赶制换季的衣裳,您病了,她会守在御药房亲自为您熬制汤药,夏日里,她会做了消暑的凉茶让宫人送去宣明殿,十冬腊月,她会亲手煮暖胃的红豆汤圆给您做夜宵,朝堂上,您和丞相起了冲突,她明知道相爷不待见她,却还是求着他多理解您一些,还有……去年春天,宫里来了时疫,您日日为此事忧心,她连着几夜没合眼,查遍医书古籍,偷偷去查验染病的尸体,终是配得药方,借太医之手交予您,自己却因操劳过度病了一个多月……”
“娘娘身体不好,一直都是靠药物支撑度日的,可她在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后,怕伤及胎儿,就停了药,弄得自己心脉俱损,她只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逼她?!”
“皇上在迎云贵妃入宫,与她恩爱缠绵的时候,可曾想过,这里还有个为你日益消瘦憔悴的结发妻子?!”
洛凝梅越说越气,到最后连最起码的敬语都懒得用了。
面对她的指责,还有那一桩桩一件件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欧阳忆潇已是无话可说,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这个一贯冷漠如冰的女子,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的爱着他。
怀里的女子容颜秀丽,睡的那么安详,可那都是表象,她是在惩罚他,她要他眼睁睁的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死去,要他真切的体会到心碎的感觉。
醉红颜,她是有多绝望,才会饮下那剧毒之物的?
紧了紧有些僵硬的手臂,他沉默的越过依旧愤慨的洛凝梅,向着卧室走去。
抱着怀里的女子靠坐在床上,他拉过单薄陈旧的被衾盖在她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她早已凉透了的身子,“裳儿……”他喃喃的唤着她,目光却定格在了床角处遗落的一个月白色香囊上。
他伸手将它拿了过来,取出里面的东西,心口仿若是被剜了一刀般疼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