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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再见流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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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是药碗掉落在地的声音,浓黑的药汁溅了清舞一身,而她却无动于衷,双目依旧死死的盯着那个款款而入的女子。
只见她一身雪色纱衣,纤尘不染,一头青丝随意的挽了个归云髻,上面仅斜插一支通体镂空镶银的碧玉簪子,不施粉黛的玉容虽噙着一抹病态,却依旧不掩她清雅出尘的气质。
然而令清舞失神的,并非是她有多么的美,而是一种莫名熟悉的气息,仿若是透过这个女子,她能看到前世的自己般诧异惊愕。
在她怔愣的同时,那双清眸的主人同样也在打量着她,心底的讶异并不比她少,只是近六年的独居生活,早已让她对任何事情都波澜不惊了。
“本宫当是谁呢?原是云姐姐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只是……”言贵妃从后殿走出,冷冷的瞧着慕流云弱柳扶风般的娇柔样子,语带讽刺的说:“姐姐这般羸弱的身子,不在自个儿宫里好好养着,来妹妹这绯烟宫作甚?”
慕流云轻轻推开绿萝搀扶着她的手,浅笑道:“司苑司前些日子送来了两盆墨菊,色泽浓而不重,花盘硕大,花瓣质薄,乃墨菊中的佳品,你也知道,咱们北陌的土质很难种植出如此好的墨菊,本宫也是爱菊之人,就想着见上一见这栽花的人,奈何本宫这身子实在不争气,一直顾不上,今早又听闻皇上新晋了个贵人,正是本宫想见之人,知道她来了言妹妹这里,正好今个儿天清气朗,本宫身子也有所好转,就不请自来了,却不想竟看到了刚刚那一幕,想着,是不是这位盈贵人言语间得罪了言妹妹,若是这样的话,还请妹妹你念在她年轻不懂事,饶过她这一回可好?”
言贵妃走近她,与她相对而立,眸中讽意不减,“云姐姐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从本宫这里带走这个贱婢,可本宫偏偏就不想放过她,姐姐又能奈我何?”
“放肆!”绿萝上前一步,挡在云贵妃面前,斥道:“我家娘娘与你品级相同,岂容你这般张狂?”
“绿萝,退下!”慕流云眸光一变,厉声喝道。
然言贵妃却不会因她的喝止而作罢,“来人,给本宫掌嘴!”
立刻便有人上前欲要拖了绿萝出去,却被慕流云拦下,“本宫的人,本宫自会管教,不劳妹妹费心,但本宫想提醒妹妹,你口中的贱婢现已是皇上的妃嫔,当日你杖杀玉贵人,本宫没能阻止,今日断不会再任由妹妹如此胡来!”
“哦?”言贵妃不由哂笑,“看来云贵妃今日是铁了心的要从本宫这里带走她了?”
慕流云也不再退让,冷了嗓音,“你既然唤了本宫贵妃,就应该知道,在宫里,并非你独大,本宫同样有权过问后宫之事!更何况……”她又看了眼垂眸跪着的倔强女子,“盈贵人并未犯什么有违宫规的事情,言贵妃如此对她,就不怕皇上怪罪于你?!”
“说的好!”言贵妃不怒反笑,“忍了本宫这么久,你终是要反击了,这个宫里少了你的阴谋诡计,本宫还真是无趣的很!”
慕流云突然一阵头痛,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无奈道:“我无心与你争什么,为何你要一再的苦苦相逼?浣言……”她清丽的眸子里氤氲着漫无边际的苦涩,“从你入宫到现在,我自认并未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究竟是因何恨我?”
“你是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但你欠另一个人的债,是你用命都偿还不了的!”言贵妃声线冰冷透骨,满意的看着她骤变的脸色。
“是谁?”慕流云脱口而问,心里隐隐的升起一股不安。
“你心里清楚!”言贵妃转眸望了眼同样脸色惨白的关月盈,说:“人你带走,但你给本宫记住了,我们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你既然踏出了这一步,就休想再缩回去!”
言罢,她便转身走回玉阶之上,背对着众人吩咐道:“馨若,送客!”
“是!”馨若侧立一旁,恭敬地开口:“云贵妃请!”
慕流云心下茫然,情知多问无益,示意绿萝扶了盈贵人起来,又看了眼已坐于主位之上的女人,却在转身的时候,视线再次与那个打碎了药碗的女子相撞。
她忍不住想要开口,却听言贵妃又出声道:“怎么?云贵妃是想连本宫的人也一并带走吗?”
她此言一出,云贵妃与清舞同时一愣。
慕流云想的是,可惜这丫头看着如此面善,却是洛浣言的心腹,难怪她刚刚可以面不改色的给盈贵人灌那种汤药!
而清舞想的却是,自己几时成了言贵妃的人?她可从没想过要与狼共舞!
“你很不乐意做本宫的人?”
不知何时,那高位之上的女人已到了清舞身前,正面含不满的瞧着恍惚走神的她。
清舞这才反应过来,云贵妃早已离开,“娘娘误会了,奴婢只是在想,一直深居简出的云贵妃为何会为盈贵人出头?”这次她倒没有完全说谎,这确实是她的疑惑之一。
言贵妃冷哼一声,久久不语,就在清舞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因为她们是同样的人!”见清舞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她又半提醒半警告道,“现在关月盈已认定你是本宫的人,一定恨毒了你,除了本宫,没人护得了你,你最好能治好烨儿的病,否则,本宫就将你和关月盈一并丢进七宝池中喂鱼!”
清舞又是一阵恶寒,对这个女人的行事作风,她已是见怪不怪了,也就颇为平静的应道:“奴婢明白。”
洛浣言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先回去,明日本宫会把你调来绯烟宫。”
清舞暗自舒了口气,微福了下身,“奴婢告退。”
直到彻底出了绯烟宫,清舞才真正放松下来,伸手摸了把额头,不出所料的是遍布的冷汗,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言姐姐……”清舞走后,上官郁儿忍不住问道:“姐姐就这么轻易的放过盈贵人?”
洛浣言但笑不语,目的已然达到,她没必要死揪着那个女人不放,收拾她是迟早的事,又何必急于一时,转眸,看到欲言又止的馨若,她笑着说:“有话就说。”
馨若先是一愣,继而问道:“娘娘真的相信云清舞能治好殿下的病?”
洛浣言瞥了她一眼,不答反问道:“你知道她为何狠得下心给关月盈灌那种药?”
馨若想了下,眸光一亮,“娘娘是说她解的了?”
洛浣言微微颔首,“御药房最近少了一些药,其中有几味恰是抵抗绝孕汤寒性的,她既能单凭气味就断出里面的成分,委实不简单!”这样的人若不能收归己用,就必须永除后患,可杀了她又实在可惜,所以,她才会费如此多的心思在她的身上,现在看来,她当初的决定显然是正确的,即便她治不好烨儿,但至少她能让烨儿少受一些苦,这便足够了。
来回折腾了许久,清舞回到杂役房的时候已是傍晚了,摸着饿扁了的肚子,她无力的靠在院门上,双腿酸痛无力,私密之处更是一阵火辣辣的疼,让她再一次想起了昨夜的不堪,那令人羞耻的一幕怕是会成为她永远也忘不掉的噩梦。
想起梦,她脑子里又飞快的闪过那个困扰她多年的梦境,那白衣少年的脸是模糊的,但那个女孩的容颜却清晰如镂刻,赫然就是年轻了五岁的云贵妃,不,按着云贵妃现在的年纪,应该是年轻了十岁的她才对。
是了,梦里那女孩确实说过她叫慕流云,可这些又与自己有何关系,而那个白衣少年又是谁?
越往下想,她的头就越疼,最后索性狠狠的拍了把自己的脑门,自动将那些繁琐的事情抛诸脑后,推开院门走了进去,祈祷着李公公别忘记了让人把晚饭给她搁桌上,哪怕只是个冷硬的馒头也好。
刚一踏入房门,她倒是真瞧见李公公那发了福的身影,然欣喜过后便是失望,因着她并未看到任何食物的影子!
“我的姑奶奶,你可回来了。”看见她,李公公赶忙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她身前,“你赶紧去宣明殿吧,小泉子都催了好几遍了,你的东西都给你收拾好了,让他先带了过去。”
“宣明殿?”清舞有些恍惚,怎么好好的,又让她回那里去了?还有她的药,那些可是陌大哥好不容易才帮她找齐的,虽然有一部分是李公公在宫里帮她弄得,但毕竟是少数,想到这里,她赶忙奔至墙角的橱柜旁,埋头找了起来。
这厢李公公愈发急躁起来,“我说姑奶奶,你的那些宝贝没人敢动,都打包好了让小泉子带去萦碧轩了,您就赶紧去宣明殿吧,晚了,指不定又要惹恼了皇上。”
萦碧轩?清舞手上的动作渐止,这就好,想是皇上应该看不到,否则知晓她藏了那些东西,又该怀疑她在图谋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