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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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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家时,爸妈在准备晚饭。看他们俩神色如常,我猜可能是李昭希那边的消息还没反馈到他们俩这儿,我决定先给我妈打预防针。
正巧妈妈看见我进来,凑过来试探性地问:“儿子,李家那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我看了眼在厨房择菜的父亲没说话,转身拉着我妈进了我的卧室。趁着我妈不注意,我把谢景逸送回来的表连同袋子一起塞进不起眼的角落,拉着我妈坐到床边。
“妈妈,”我打量着她的表情,用平静的语气询问道:“要我相亲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妈也是为你好,下次不会了,下次肯定不会了。”
愧疚的神色从妈妈的脸上一闪而过,她拉过我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看李昭希那个姑娘不错,家里父母也好说话,你跟妈说说你们俩相处怎么样。”
我回望我妈的眼睛,语气不愠不恼,“不怎么样,我们俩不合适,我已经拒绝她了。”
“哎呀,这么着急拒绝她干吗,你们再交流交流呢,万一——”
“妈,”我打断她的话,“没有万一,我跟她说我那方面不行。”
妈妈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但很快更多的担忧出现在她的面上,在她再次开口前,我抢先说:“不是真的,是我骗她的。”
短短的两分钟里,妈妈接收了太多她始料未及的信息,脸上的表情堪比川剧变脸,这次她用一种费解的目光看着我,然后“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用尽了力气,一巴掌狠狠打在我的背上,疼得我闷哼一声。
“你真是长大了,管不住你了,你知不知道这事传出去谁还会想跟你相亲,你就真想打光棍打一辈子是不是!”
她气极了,在屋子里踱着步,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怕我爸听见,还刻意压低了声音,我从没见她这样生气过。我知道妈妈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我就是想让她死了这条心,坦白的欲望也在一瞬间到达峰值。我不算是个孝顺儿子,我也知道我不应该说,可还是想试探一下,想知道他们能不能接受。
母亲此刻好像被愤怒冲昏了头,她喋喋不休地讲述着我种种“不配合”的事迹。我安静地接受母亲的责骂,接受她的不满,等她一吐为快,气差不多消了的时候,她瘫坐在床边,无奈又失望。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只是希望你能不那么孤单,等我们都走了能有个伴陪你。”
“那这个人就非要是女人吗?”我平静地看向妈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喜欢男人呢?”
惊骇的神色再次回到了妈妈脸上,她好像陡然间明白了我的目的,颤抖着发出单音。
“你,你……”
我敛起目光,在床上静静坐着,准备好接受她新一轮的发泄,今天她的儿子让她接受了过多的信息冲击。但是妈妈什么都没有做,她深呼吸了几次,过了一会,她突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我的卧室。
晚饭时,破天荒地是父亲来叫我出去吃饭,他皱着眉问我跟母亲说了什么,她从我的卧室出去心情变得这么低落,一问原因却又什么都不肯说,我咬着嘴唇摇摇头,父亲狐疑地打量着我,最后也没说什么。
晚饭的氛围诡异极了,我们一家三口各有心事,父亲叫我的名字,试图再提起今天相亲的事,被向来温柔的母亲一反常态地打断。
“行了,别提了。”
然后饭桌上又恢复了诡异的沉寂。作为罪魁祸首的我向来不擅长应付这种低气压场面,小心翼翼地埋头吃饭,生怕触了我妈的霉头。我爸是最惨的,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我妈这样对待,心里有气没地方撒,只好剜了我一眼,但我也一反常态地没针对他,老老实实地当鹌鹑。
不过之后的几天假期,我妈再没提过相亲的事,也再没来单独找我谈话。每次听到妈妈的叹息,我都在暗地里骂自己真的是个胆小鬼,没有坦诚的勇气,只敢用蹩脚的理由敷衍,连出柜都是在用父母的爱来做赌注。我知道这件事还没结束,就这样惴惴不安地等到了回江市的那天。
我那天是下午的飞机,依旧是乔叶开车送我,只不过这次爸爸妈妈也跟在车上,我本不想让他们来,来回折腾一趟这么麻烦,但妈妈执意要跟着,我爸便也陪她过来了。
在机场,乔叶没下车,他叮嘱我记得有机会帮他要谢景逸的签名照,我心知这事现在可能要打水漂,但还是没把拒绝说出口,妈妈跟着我下了车,看着我从后备厢里拿出行李箱,背上背包,准备出发,爸爸正站在车边抽烟,妈妈看了我爸一眼,把我拉到了一边。
我看着她眼睛里有大片的红血丝,眼下也有厚重的乌青,这几天晚上我总能听见她半夜起来去厕所的声音,我皱起了眉,惭愧地低下头。
妈妈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犹豫了一下,“……儿子,这几天我好好考虑过了。”
我静静看着她,不知道心里应该生出希望还是绝望。妈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妈妈不是什么老古董,这事也不是接受不了,只是,你先别让你爸知道,他脾气暴,死心眼,不见得能接受得了。”
我听着听着就红了眼眶,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可是妈妈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我,摸摸我后脑勺的头发,我只觉得眼睛酸胀得要命。
“去吧,别耽误登机,在那边照顾好自己。”
我重重地点点头,拉着箱子,不住回望地走进了航站楼。等到妈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我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蹲在角落,将头埋在膝盖上任由眼泪肆意地流出来。
没有人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从重生开始到现在八年时间,我每一天都活在与他们决裂的阴影下,每一天都在害怕,我宁可他们指责我,对我恶语相向,也不想再经历这么久的分别了。虽然只有妈妈一个人松了口,不算是完全地接受,可是这怎么不算是一点希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