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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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切都结束和忙碌之后，林谦言在F大附近的一家家常小店‘君来小馆’里请了所有人一顿饭。
从头至尾，顾萤心里都是忧心忡忡的。
“你是怎么了？晚饭吃得又很少……”林谦言在最后结账的时候终于拉住了走在队伍末尾的顾萤。
心不在焉的顾萤被他这么一拉，脚步踉跄了几下差点跌倒，林谦言上前扶住了她。
“这么魂不守舍的？有什么事吗？”
顾萤站好了身子，摇摇头，“没事，我很好……”
他看了几眼顾萤，最终稍许移开视线断断续续地说道：“那个……今天讲座上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只是因为技巧的需要……她……也没有多大恶意……”
林谦言原本是准备说‘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出口之后就变成了‘她’，也许是因为这样听起来他就可以把此事与自己撇清了吧。
顾萤当然还是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所以她立即懵住了，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林谦言这是在跟她道歉？真的是在道歉？她没听错吧？
然后她小心地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话：“你今天没喝酒吧？”
她明明记得晚饭时喝的都是饮料，可若是没喝酒的话，这个人怎么说出醉话了？
林谦言被她噎了一下，抽抽嘴角道：“我开车的。”
“哦……”
“你究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烦恼？”
林谦言觉得他自己的猜测是不会错的，虽然顾萤平时也是一副反应迟钝的模样，但是此刻他能感觉到这和平时不一样。
这边顾萤还真是有点小小惊讶的，他竟然能看出自己有心事？这是不是说明她表现的太明显了？可是顾萤并不好把她自己的烦恼说出来，这件事情太复杂了，说不清道不明而且也不一定能被理解。
所以她仍然只是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
林谦言看了一眼她的左手，上面还依然处在红肿的状态，这与她纤细的手看起来很不协调。
“你的手怎么了？”
“这个啊……”顾萤摸了摸自己的手背，“昨晚上食物过敏的，所以挂水了……”
林谦言这下子相信她说的话了，看来还真的是没休息好。片刻犹豫后他还是说道：“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顾萤抬起头盯着他看，她再次怀疑林谦言今晚果真是喝酒了。
林谦言被她看得有点毛了，只得轻咳了几下后又说：“总感觉……今天的事有点对你抱歉……所以如果有帮忙就找我，这样就两讫了……”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的作用，顾萤觉得此刻的林谦言看起来跟平时不大一样，在饭馆里红灯笼光亮的笼罩下他帅气的脸颊上竟然有了些许的红晕，此刻他白皙的皮肤才是真正的白里透红了，比护肤品广告上的代言人还要好，简直天生就是一张偶像明星的范。
平时的顾萤虽然还是有点怕他的，因为他总是为难她、总是挑她毛病、也总是会被说教。不过此时，她觉得林谦言不过也就是跟她一样的同龄人。
算起来，顾萤因为在琼城工作过，后来再在梅城读研的，所以她比广播台里其他的同学年龄都大点，她二十四，他二十五，他们俩人还真的能被称作是同龄人。
想到这里的顾萤忽然就觉得轻松了起来，对他也不必太拘谨了，所以她笑道：“好的，君子一诺千金哦，这句话我记住了，以后有困难就找你了，不许赖。”
林谦言被她带点顽皮的口吻给怔住了，“哦，好……”
“师兄，好了吗？你们在聊什么呢？”肖筱笑着从门口走进来。
她和其他同学在饭馆外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林谦言付账出来，而顾萤也忽然不见了，所以她便又进来看了看，刚巧遇见了最后一幕场景，在柔和的灯笼光线中她抬起的脸颊笑得很灿烂，像是四月里刚张开花瓣的向日葵，而他撇开的脑袋有些微微地失神，不再是一位要求严格的专业人士，此刻的他也不过是一位帅气的大男生而已。
这样的环境很完美，气氛也很完美，所以她过来打断了。
林谦言回过神收起台上的零钱和小票，故作镇定地说：“我们走吧……”
于是这一群人又朝学校的方向返回了，林谦言的车因为也是停在学校的，所以他也和众人一道回去了。
“师兄，待会儿你车子可不可以带我们一程？我、戴晓娟、还有卢宁，我们三人打算今天就回家去，反正学校基本上也属于放假状态了，正好你顺路到地铁站……呵呵……你看好不好？”肖筱笑着问道。
“可以，”林谦言点点头，然后问顾萤道：“你是不是也要去亲戚家？要带你一程吗？”
顾萤稍许转好了一点的心情忽然又担忧起来了，可是她不能让他们发现，赶紧摇摇手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今天来的时候把带来的一些东西放在教学楼的储藏柜里了，所以我现在还得去取出来，校门离教学楼挺远的，你们先走好了……”
“没关系，也不差等你这一点时间。”
顾萤赶紧又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坐公交就可以了，就在校门对面，地铁反而不方便，所以你们先走，千万别等我……”
既然她已经这样说了，林谦言也不好再说点什么了。所以在校门口这一群人兵分了三路：乘林谦言的车离开的，回宿舍的，还有一个向教学楼走去的。
顾萤其实并没有完全说谎，她的确也是要去教学楼的储藏柜里取东西的。进了教学楼一层大厅，她从口袋里翻出密码纸打开了储藏柜，然后取出了已经放了一天的一碗外卖的米粥以及一袋药品。
药，她今天还没吃。米粥，她更是没来得及吃。
她拎着两只袋子又从教学楼出来了。因为惶恐的原因，此时在七点不到的校园里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影，大多数的同学能离开学校的都离开了，能回家的也都回家了，剩下的基本上也是待在室内不敢出来的了。因而今夜的校园里显得是异常的空荡和冷清，顾萤就在这一大片空旷的区域上来来回回地徘徊。
她的身上只带有手机和钱包，钱包里有一张储蓄卡、一张交通卡，还有一点钱。即便她想住在小旅店里也不行，因为她的身份证还在宿舍里，顾萤很少将身份证带在身边，她觉得这样很不安全。
而她如果想回琼城的小屋住几天也不行，一来没身份证坐火车，二来她的钥匙还是在宿舍里。
她叹了一口气继续沿着小径徘徊，其实如果她想回程柏玫和顾振卓那里住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因为在程柏玫的眼里她是顾莹，是顾莹的话她就应该有她自己的家，那个家里有一个叫诺诺的小朋友，还有一个叫做宋家铭的人，所以她怕程柏玫看出破绽。
顾萤有个简单的脑袋，她对自己的事情不会想的太多，可是却总是会为别人想很多，尤其是当那个人对她有着特别意义的时候，譬如程柏玫、譬如顾振卓、譬如诺诺、再譬如宋家铭……
总之，她不想给任何一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顾萤用脚拨了拨地上的小石子，然后把它们挪进了旁边的花坛里。花坛旁边有一个垃圾桶，是个张着大大嘴巴的可爱卡通动物，她又低头瞧了瞧手上拎着的东西。
袋子里的那一碗米粥，她怎么舍得扔掉呢？她是再也舍不得扔掉的，如果它不会坏的话，估计顾萤会把它永远供起来了。
顾萤笑了笑，随即有一个想法在她脑海里划过，她赶紧朝校门口跑去。
在F大所在的道路一侧有一家颇受欢迎的咖啡屋，‘Isabella’，顾萤每次经过时总会看见里面有不少休憩聊天的情侣，纪蓝也多次向她推荐过这家店，但顾萤至今却从未进去过，因为她不爱喝咖啡，在琼城的时候她甚至一次也没有碰过，而在那个小城镇里也并没有咖啡店，有的只是超市里的速溶咖啡粉。
但这个时候，顾萤却拎着袋子风风火火地跑进去了。
“麻烦，给我一杯这里最受欢迎的咖啡，另外……可不可以再麻烦你帮我把这一碗米粥也热一热？”
顾萤带点不好意思地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店员，她知道自己的这个行为会被觉得很奇怪，在西方的咖啡店里吃中式的米粥，这听起来就很滑稽了，但她还是这样做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
全只是因为，这一碗米粥，她必须要吃。
店员愣了一下，但还是替顾萤热了米粥，给她煮了一杯最人气咖啡。
“谢谢……”
顾萤端着东西找了个位置坐下。热腾的咖啡带点浓郁的香气从杯口里缓缓地飘开，顾萤小口地抿了一口，结果把她苦到了，她瘪着嘴把咖啡推开，闻上去如此香味四溢却入口苦涩难咽，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呢？
她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随即她又笑了笑，打开了粥盖。即便已经失去了新鲜熬出时的口感，但顾萤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一碗米粥了，有些东西就是这样，意义往往大于实体本身。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顾萤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
“喂？”
“小萤，是爸爸，刚才电视新闻里说你们学校被查出了疑似H7N9的病患是不是？宿舍楼被封了？你怎么样？在哪儿？出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吱一声？”
顾萤放下手中的勺子，说：“哦……因为……我也没事就不想让你们担心了……才没说……”
“我看新闻镜头上被封的是你们那一栋宿舍楼，你怎么办？不会被隔离的吧？”
“没没没，我早上回校时刚巧没有回宿舍，所以不在隔离范围内……”
“早上回校时？你昨晚不是就应该回宿舍了吗？”
顾萤一听，脑袋立即大条了，她竟然说漏嘴了，这可怎么办？
而这时她听见程柏玫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了，“老头子你糊涂啦？你还当她每天住校吗？家铭不是回来的么，小莹昨晚都已经回家住去了，你这个是什么坏记性？……”
电话那一头的顾振卓赶紧应声道：“是是是……我这不是紧张女儿吗？紧张得忘了嘛……”
“把电话给我……”
“等一下，让我再……哎……你别抢啊……”
然后电话显然是落在了程柏玫的手中，“小莹，是妈妈，你爸他老糊涂了……你听妈说，反正新闻里说学校课程也停下了，你那个宿舍楼也封了，学校你千万别回了，刚好也趁这个机会在家好好歇歇……家铭也刚回来……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顾萤回答得很是干脆。
程柏玫很是满意，“这样才听话，有空带诺诺回来哦，告诉她外婆一天不见他都想了……”
“好的……”
“好孩子，那妈就放心了，挂了啊……”
“等一下……让我再跟女儿说……哎……等……”
“嘟——嘟——嘟——嘟——”
忙音从手机里传到了顾萤的耳膜上，然后进了她的脑袋里，她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挂上了。
桌上放有一碗吃了一半的米粥，以及，一杯喝了一小口的咖啡。她忽然觉得有些东西真的是这样，意义往往大于实体本身。她的意义不是她这个人本身，而是她在别人的眼里能让另一个人继续存在下去，顾萤明白，这就是她所有的意义了。
……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