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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五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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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L专访的提纲稿，顾萤几天前就交上去审查了，如果没有问题这周末前就可发给对方。可她想不通的是这H&L的专访稿怎么会跑到宋家铭的手中？
“H&L将会是明年省台广告的最大投递商，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是明白的，涉及到经济方面的问题，你在提纲稿里不能这样泛泛而谈，结合点事例会比较好，就拿投资项目来看，这几年在……”
顾萤站在办公桌的对面，静静地听宋家铭跟她说明提纲稿中存在的问题。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充斥在整个温度适中而安宁的空间里，这样的感觉很奇妙。直至昨天为止，他们的关系还处在无法调和的状态，而今天似乎又柳暗花明了。
她抿了抿唇，有点高兴，也有点难过。
“我说的几点你都听明白了吗？”宋家铭抬起头，目光从桌面上的稿件转移到顾萤的身上。
“听明白了……我知道了……”她赶紧点点头，“我会立即着手修改……”
宋家铭想了想，说：“涉及到财经金融方面的比较多，如果遇上问题……”
“哦，我知道的，我会向财经频道的同事请教，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会注意的，谢谢……”她将视线落在办公桌上的一叠文件上，全部是关于台庆的。
宋家铭点点头，他看见顾萤在注视放置在桌上的文件，便开口说道：“台庆时需要一位开场人来讲述省台近十年的历程……”
“嗯？”顾萤愣了一下。
“要不要试试？”
“啊？”
“所以这次H&L的专访一点差错也不能出。”
“哦……”
顾萤还在发愣当中，直至她有那么一点明白的时候却忽然听宋家铭又说道：
“我想过了，其实从大学毕业去了新加坡后，这么多年也早就习惯了那边的生活，回来也只是暂时接替梅城这边职位的空缺……”
他的语调还是那么地平缓，平缓到话题突然地转变都没有显得有任何失调。顾萤从上一句中刚反应过来，又在这一句中卡壳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做你想做的事，过你该过的生活，不要勉强自己，如果你对他真没有……”
顾萤愣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他用抱歉的口气解释道：“昨晚上我跟你说的话，有些地方不一定正确，你不能为了赌气而贸然地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是这样的话，那不如……”
“什么？”顾萤吃惊地睁大了眼。
“我会离开，带诺诺一起离开……只要终结了这里所有的一切，你便可以重新开始自己该有的生活……”
顾萤彻底怔住了，如果没有遇见，如果没有交集，就不会有如今的局面，可是她怎么能让他因为自己而离开这里，该离开的，最后要离开的，这个人应该是她自己。
“不是的，不是的，这跟你没有关系……”她慌乱地摇着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赌气……也不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你不要离开好不好？……”
宋家铭摇了摇头，“可是你所做出的行为却不是这样的，你把感情当做跟我置气的工具，是不是太不理智了？太孩子气了？”
顾萤咬咬唇，“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跟你置气，我不是……”
“不是？从昨晚上到现在才经过了多长时间？”
对于宋家铭的问题，她无法回答了，她会在那样的情况下给林谦言打电话，这其中是不是也包含了些许的赌气和置气，连她自己也无法回答了。
只是偏偏那么巧，电话通了，林谦言来了，然后她哭了。
可是那个时候她多么希望来的人是他，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相同的画面，可却不是相同的人。
“从昨晚到现在，经过的时间确实不长，但我和师兄认识的时间已经很长很长了，我是认真的……”顾萤极力地想让他相信她没有不认真，她没有玩笑，她一定得让他相信才行。
宋家铭怔了一下，稍后说：“你也只是一年前来的梅城……”
顾萤点点头，“是，可是十年前我就认识他了……在琼城……十年，够长了吧……”
她好想告诉宋家铭，其实十年前她也认识他了，可是她还是没有说，因为此刻即便说了又能怎么样？说了也不能有任何的改变，而且说了只会让宋家铭更加想要逃离她。
她只是想让他相信，她不会再对他有任何想法，她会全身心地投入到另一份感情中，她会像对待哥哥一样对待他，所以，拜托，不要离开。
她咽了一口口水，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些都跟你没有关系……你完全没有必要离开，你这样做只会让我觉得很愧疚而已……”
宋家铭原本还处在对她和林谦言认识‘十年’的诧异中，忽然听她说这些和他没有关系，刚想问出口的话又收了回来。
确实没有关系，就是因为太过的关系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而他和她的关系本来就有些特殊，明知这条线已经不能再往前逾越了，可是看见了在灯下拥抱的他们、看见了共撑一把伞的他们，还是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不是不知道她在车库里说的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也不是不知道她在路灯下哭得是怎样的一塌糊涂，更不是不知道她在伞下回头看他的一眼……
也许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不能放手不管她，可也正因为知道，他才不能不彻底地放手，那么这次的台庆就当做放手之前最后一次的牵扯吧。
他点点头，“既然你自己清楚……我也就不多说了，你去整理专访的事情吧……”
“那你还要走吗？……”顾萤小心翼翼地问，也小心翼翼地等待他的答案。
宋家铭没回答她的话，而是说道：“诺诺过段时间会去新加坡参加夏令营，这两周的周末你如果有时间就带他出去玩玩……”
顾萤呆在了原地，一瞬间空白的大脑里回响的只剩这句话：这是要做最后的告别吗？
“可是……爸爸和妈妈那边你要怎么说……”顾萤做梦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也会用顾振卓和程柏玫来牵扯住宋家铭，她想，她果真还是失去了理智。
“是什么就怎么说。”他动了动唇，说。
……
**
顾萤鼓了一口气再深深地呼出。
“怎么了？”林谦言停下手中拿着的马克笔，看向顾萤。
“你怎么会懂这些的？……”
林谦言笑笑，“做我们这样工作的，总会遇上各种各样的人，碰着一个能多学就多学一点，你慢慢地也会都懂的……”
顾萤把笔记本电脑往旁边推了推，疲惫地将额头磕在会议桌上，“累……”
“我都没说，你倒是先喊累了……”林谦言走过来敲了一下她的后脑勺，“能赶得完吗？”
“……嗯……明天下班前再交能来及……我休息一下……”
林谦言放下手中的笔，走近窗边看向外面的夜景，经过一连几天梅雨的清洗，这个城市像是在大汗淋漓的夏季里清洗了一场，终于变得清爽了许多，连夜色也分外干净了。
而他和顾萤的关系也在梅雨中有了一点又一点的改变……
下班前他来找顾萤时发现她仍然焦头烂额地更改H&L的专访提纲稿，从上周宋家铭让她修改开始，顾萤连周末都埋在了省台里。
从日光灯敞亮的会议室里向外瞧去，闹市区霓虹灯光将夜色映成五光十色的斑斓，头顶仿佛是绽放烟花的天空。
眼前的景象让他有点惊奇，“顾萤，你过来，看窗外……”
他想将此刻美妙的夜景与一个人分享，可他说完话后许久都不见顾萤有反应。
“顾萤？”他转过头看向会议桌。
顾萤只是一动不动地用额头抵着会议桌的木质桌面，半趴在上面，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只是她这姿势有点滑稽，长发铺在桌面上，像个累瘫的女鬼，林谦言不禁地笑了。
“顾萤？”他走近顾萤，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顾萤趴睡的姿势没有丝毫改变。
“顾萤你睡了吗？”林谦言又问。
顾萤没有动静。
“你真睡着了？”
顾萤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林谦言戳戳她的胳膊，“顾萤？”
顾萤终于不情愿地将额头从桌面上抬起，半睁着眼，“……嗯……我就休息一会……喊我做什么……”
林谦言笑，“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睡着了没……”
顾萤眼皮动了动，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哈哈……逗你玩的……好了，这些天辛苦了……既然明天能来及，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我送你回学校……”
虽然这几天一直是顾萤在改写提纲，可是林谦言却都会等她下班，不论再晚，最后都会送她回去，第二天都会再在校门口载上她。
这么明显的举动，顾萤明白其中的意思，她都没有拒绝。此时面对着正在着手收拾会议桌的人，她手托着腮，笑了笑。
会议室整理完毕，关上灯，他们俩人便关门离开了，出了大厦后一同朝露天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刚才你在笑什么？”走在路上的时候，林谦言忽然问。
“什么时候？”
“收拾会议室的时候。”
顾萤耸耸肩，“我哪有，你看错了吧……”
“哎呦，还不承认？”林谦言显然不相信她的话，他挑挑眉，“老实交代，否则……”
顾萤立即摆出一副诚实而又受惊的神情，“师兄，我真没有笑……大晚上的，你可不要吓我哦……”
“不承认？不承认是不是？”
“没有啊，没有怎么承认……师兄你可不能诬赖师妹，不能以大欺小……”
林谦言有些乐了，他伸出手轻轻地捏了一下她抬起来辩驳的脸颊，只是这么一个不自觉地细微举动，让嬉闹的两人都突然地愣住了。
这个动作包涵了太多的意味，而他们都懂。
他看着她，而她也看着他，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再话说。他乌亮的眼眸像是此刻天空上的点点晶莹，而她的眼眸则像是银河里那一汪沉静的深潭。
当晶莹坠落在深潭里的一刹那，便打破了万年的平静，惊起的波澜缓缓地往外推去……
过了一会儿，林谦言才愣愣地收回了手，他微微开口，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的氛围中是不该说抱歉的，而他也不想抱歉。
就在他刚准备将视线从她泛着色泽的双唇上移开的时候，顾萤却开口了，意外地开口了。
“可以的……”她说。
他们离得很近，明明是夏季的夜晚，可连她说话吐出的温气，他仿佛都能感受到。
炎热散去，剩下的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像是在绿意盎然的森林里，沿着潺潺流水慢慢踏着轻盈的步伐，弥散的雾气中渐渐宁静了一颗躁动的心，这个夜晚，忽然变得有了诗意。
他渐渐地靠近她，一毫米一毫米地拉进他们的距离，她的脸颊便也在夜晚中泛起了霓虹的色泽，看起来比整个天空还多保有一份色彩生机。
顾萤一动不动地在原地，像是等待他的到来一样，然后在她漫长的等待中那个人终于来了，她便微微扬起下颚，承接他爱惜的触碰。
而这个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吻很轻，像雪花瓣似的落在顾萤的嘴角，美好的让人不敢触摸，仿佛一触摸便将整个梦都给划破了。
嘴角上的吻似乎有点不确定，它好像在犹豫什么，也好像在试探什么，直到顾萤微微颤抖的身体逐渐平静后，这个吻才从她的嘴角边一点一点地移动，仿佛是一阵风拂过杨柳叶，小心而怜惜，生怕弄伤了好不容易生长出的脆弱细枝。
顾萤睁开眼睛，在她眼角的余光中，有一辆黑色轿车融进了夜色中，车越驶越远，于是她便再也寻不着了，再也不可能寻找到了。
如果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那么，她希望他现在能够安心了。
林谦言的吻很温柔，温柔到顾萤忍不住想要落泪。
然后她的眼角里真的就有一颗泪珠滑下了，两颗、三颗、四颗……
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进她的嘴角，舌尖上混有了酸涩的味道，于是林谦言也感受到了这份酸涩的液体。
“怎么哭了？”他有些惊慌失措地离开她的唇，拉开两人的距离。
顾萤只是一边落泪一边摇头，她对他说不出一个字来，就像那天在路灯下一样。
“……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没事的……不要害怕……我们慢慢来……”林谦言又一次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了，只能无措地抱紧她，想让她停下哭泣。
可是他不知道，他越是这样做，顾萤哭得越是伤心，他对她越是温柔、越是体贴、越是好，她就越觉得悲伤难过。
面前的这个人是除姨婆外第一个如此珍惜对待自己的人，以前没有了，以后也不一定会有了，可是她却在利用这么一个对她好的人，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坏了，太坏了，坏到极点了……
顾萤，你怎么能这么坏……
“不要哭了，你再哭门卫就要过来了，那我可怎么办？你到时记得去警察局领我回来啊……”
林谦言又是焦急、又是觉得好笑，更为重要的是还有一份从未有过的喜悦，像是雨过天晴，梅雨后迎来万里晴空一般。
然而，梅雨过后，闷热的季节同样也将会如海浪般包裹住这座城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