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骗走江湖》穿心莲

41、行骗走江湖38

　　第三十八章
　　阿善暗骂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吃饱了撑得干吗换客栈！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易天诚内功深厚耳力过人，大声说话就有可能被听出来，所以两人同时选择了沈默，支棱著耳朵听隔壁间的动静。
　　这家客栈的墙挺厚，隔间似有交谈声，随著声音的高低听得隐隐约约，半晌过去，突然，易天诚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上官姑娘，天色已经大晚，请回房休息吧。”
　　那个姓上官的姑娘也提高了声音，道：“易大侠，你这是赶我走？你当真不解雪儿的心意？”
　　“姑娘，在下已经是有家室的人，娇妻已有九位。自认配不上姑娘，还请姑娘另觅良缘。”
　　“大丈夫本该三妻四妾，我上官雪又不是不明理的人。你救了我一命，我上官雪今生就是你的人了，你莫非嫌弃我？”
　　“不敢，上官姑娘乃是上官世家的千金，又生得花容月貌，如此品貌何必做小伏低？武林中多少青年俊才对姑娘一往情深，他们哪一个都比易某好上数倍，还请姑娘别再执迷不悟。”
　　阿善越听越好笑，要不是危机当前怕是会笑到打滚：易天诚喜欢男人，偏偏被女子桃运缠身了。
　　隔壁一声悲泣：“易天诚！你……你别後悔！”只听一声门响，脚步声，又一声摔门声，隔间静了下来。似乎是那上官雪哭著回自己的房间了。
　　樊二虎贴上阿善的耳朵，轻声问：“怎麽办？”
　　阿善贴回来：“待会小二来送水，把银子给他，让他找掌柜结帐，就说我们有急事，半夜就要起身上路。”
　　“哦！可夜里城门开麽？”
　　“雍安县整个八月都不会关城门。”
　　樊二虎点点头，小二来时，他故意逼粗嗓音交待好了所有事情，阿善自始至终没敢再说一个字，就这样挨到了三更天。此时已经万籁俱寂，阿善低声交代道：“你去把马车牵到客栈门口，我等你准备好了再下去。”
　　樊二虎出去了，阿善待了一会儿，估算著时间差不多了，便拿著包裹轻手轻脚开了房门，走廊不算太黑，墙上挂了几盏夜灯，发出昏黄的光。阿善深吸一口气，朝著楼梯口小心翼翼地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忽然旁边传来一声怒喝：“上官雪，你给我下了什麽药？”易天诚推门而出。
　　立刻，四目相对，无所遁形。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副多麽美好的场景。狭长的木质走廊带著古朴的风韵，昏黄的夜灯闪著柔和的光芒，在这静谧又暧昧的气氛中，一个推门而出的蓝衣公子，一个蓦然回首的俊美青年。蓝衣公子的眼中是愕然，是惊喜，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急切。俊美青年的眼中带著几分惊讶，几分无措，几分迷茫。
　　一切的一切都在四目相对中流转，含情脉脉，此时无声胜有声。
　　但这“美好的场景”於阿善来讲却无异於狂风暴雨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怎麽突然出来了？我怎麽就这麽倒霉，这雍安县当真与我八字不合？
　　忽然，旁边房门一开，“易大侠，你不是要兴师问罪麽？怎麽半天还不……”上官雪走出来，在看到这两人怪异的表情时愣了一下，但立刻忽略掉阿善，挨到易天诚身上，嗲声嗲气道：“雪儿等你兴师问罪呢，你半天都不进来。”
　　阿善迅速估算了一下当前的形势，又综合了今晚偷听到的种种事情，再加上易天诚推门而出时说得那句话，在电光火石间整合出一个脱身方案──如果算得不错，这女子应该是脱身的关键。好，就赌一赌了！
　　主意甫定，阿善已经红了眼眶，调整好最佳的表情，颤抖地指著易天诚，道：“天诚……你，你和她……”
　　易天诚总算从重逢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忙推开上官雪说：“阿冉，别误会！我和她没什麽！我……我一直好想你……”说著就要走过来。
　　“别过来！”阿善声嘶力竭的一声大叫，成功地止住了易天诚的脚步，他直直地看著易天诚，眼中是说不尽的凄凉和绝望，道：“你不是在你娘面前发誓再也不见我了麽，不是说和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麽，那你为何又出现在我面前？是来炫耀新欢麽？”
　　易天诚急切的说：“阿冉，我没有另结新欢，我一直对你……”
　　“够了！你有没有另结新欢不关我的事，当你说出那些没心没肺誓言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你失望透顶了！”阿善说得悲痛欲绝。
　　“阿冉，当时的情况实在是……”易天诚拼命解释，上官雪冷冷地看著这两人，已经从对话中听出了端倪。
　　阿善趁热打铁，语调凄凉地说：“我心已死，今生今世都不想再和你有一丝纠葛，就此别过！”说罢深深的看了易天诚一眼，眼角闪著泪光，似心痛又似不舍，最终一咬牙，扭头便走。
　　“等等，阿冉！”易天诚拔腿要追。
　　“站住！”阿善一回头：“你……还嫌伤我不够麽？你若再来纠缠，我就……我就死在你面前！”说罢，转身没入了黑暗的楼梯口。
　　那决绝的语气让易天诚心如刀绞，他看到“阿冉”在转身的时候双肩微颤，眼角含著泪花。
　　阿冉在哭，一向骄傲的锦绣公子居然为自己哭了！
　　猛然间想起好友江隐的那句话“你们就这样错过了？”易天诚猛然醒悟：不行，不能再错过了！江隐和他的情人是死别，是天命难违，而自己和阿冉都活得好好的，为什麽还要这样互相折磨？
　　易天诚下定决心，纵身就要去追，却被上官雪一把扯住手臂：“易天诚！你要去追他？想都别想。”他这才想起还有另一人的存在，一甩手：“放开！”却陡然发现自己四肢无力，头脑昏沈，身上更是燥热一片。
　　糟了！
　　他想起来了，刚才就是睡到半夜发现了这种异状才去找上官雪的，可偏偏遇上了阿冉。他本来用内力抑制了药性，可乍一见心上人什麽都忘记了。现在药性已深，内力凝不起半分，甚至被催起了情欲，该如何是好？
　　这番吵闹已经吵醒了不少客人，有人不耐烦地吼：“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上官雪拉了易天诚进屋，拴上了门，说：“那人叫阿冉，莫非是锦绣公子君冉？果然是绝代风华啊，听说江湖上爱慕他的人不知凡几，唉……想不到堂堂易大侠也被他的风采折了去。”幽幽一声长叹，道：“我上官雪很久之前就一直仰慕你的侠名，我向娘提起过此事，但她总说上官家的女儿不能作小，这次你把我救了，我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跟著你！”顿了顿，又说：“反正你没办法和一个男人厮守，我也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易天诚冷冷地看著她走近，猛然一把抓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地威胁道：“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後果你知道！”
　　上官雪惊呼一声，看见易天诚的嘴角一缕鲜血蜿蜒而下，知他为保持神智咬破了舌尖，甚至拼上了最後一丝力气。颈上的力气加大，她害怕起来，但依然强撑一口气说：“你，你不敢……我家是四大世家……”
　　易天诚又加重了力道：“是要从你的尸体上找解药，还是你自己拿出来，自己选！”
　　“你……你欺负一个女子，就……不怕坏了你的侠名？”
　　“我救你在先，护你一路周全在後，看你是上官家的人对你仁至义尽，你却耍这种手段！易某一向宽厚待人，却并不代表可以任人如此折辱！”易天诚已经没了平日里的谦和微笑，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憎恶恼恨。
　　上官雪憋得面色发红，终於受不住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瓶子，易天诚松开一些，却没完全放开，他用另一手拿过瓶子，咬开瓶塞，说：“你最好给我的是真药！否则就是放弃了最後一线生机。”
　　上官雪慌乱地点点头，那神情不似作伪。易天诚服药下去，立刻燥热感消失了，四肢也恢复了力气。
　　他提气纵身穿窗而出，几个起落到了客栈外边，清冷冷的街上空无一人。他不死心，转身纵上了一棵十几丈高的大树，运足目力四下张望。
　　东边，有一个打更的更夫。北街，有两个挑担赶路的人。西边，一辆半旧的马车在疾行，都不是他的阿冉。那马车里或许有人，但堂堂的锦绣公子不会坐那种简陋的灰棚马车。
　　也是，阿冉已经说了不想再见他，还说的那般决绝，他若成心想躲，片刻功夫就能纵出好几里地，又怎麽会让自己追到？不，或许他给了机会，等了片刻，但见自己没有追出来就伤心离去了……
　　阿冉这次……是真的对自己绝望了……
　　又想起那句“你们就这样错过了麽？”
　　错过了……这辈子……真的就这样错过了……
　　易天诚捂住心口，只觉得那里一阵揪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