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0》妄起无明

64、第六十四章

　　易然松口气转过身靠住舱门，然后就傻了：陆悦明表情痛苦地躺在地上，身下是一大滩正漫延开来深红色的血。
　　“陆悦明！”易然扑过去想看他伤在哪了。
　　陆悦明摆摆满是鲜血的手，“我没事……高大壮，一会儿托马斯……一定会联系我的。要是……要是到时候我失去知觉，你就……问他在哪儿，然后把我俩带过去。”
　　“好的老大。可是你好像伤得很重，应该让卡尔给你检查一下。”
　　“不用，我有点儿累，睡会儿就好了。”
　　易然推开陆悦明的手去解衣服，“不能睡！你别动我给你看一下！”
　　陆悦明似乎真的没什么力气了，手垂下去没再阻止易然。
　　卡尔帮忙把衣服剪开，易然的眼泪哗地流出来：激光很明显是从胸口斜上方打进去直接穿透了心肺。通过前后两个孔洞位置相差悬殊的程度，可以推测出激光在他体内走了多远的距离，以及受伤的面积有多大。

　　易然一遍遍拿修复凝胶堵住伤口，凝胶又一遍遍被血流冲开。没办法他只好脱下外套堵在前后两处伤口上再拿自己的手去用力按住，可血还是很快就浸透了衣服从指缝再冒出来。易然不停用手擦掉挡住视线的眼泪，脸上很快就血泪模糊混成了一片。
　　陆悦明慢慢抬起一只手摸到易然脸上，“小二百五……你弄疼我了……”
　　“对……对不起……”
　　“我可能……不能带你回去了……”
　　“你别胡说！呜呜呜……”易然的鼻涕也开始滴下来。
　　“你听我说……地下纪元的和平肯定……肯定维持不了多久了。你去找……老不死，告诉他合作部……我名下的份额都给你了。卡尔和高大壮可以作证。记住，有了钱……有了钱最重要的就是买武器……扩大……”
　　“你能不能别再说了……”
　　“好吧，那我先……睡一下。好冷……高大壮，温度调高一点儿。”
　　“陆悦明……陆悦明！你别睡！醒醒！醒醒啊！”
　　……

　　托马斯有消息过来，是在陆悦明昏迷不醒将近半小时之后。
　　高大壮按照托马斯说的地址以亚光速抵达目的地，舱门一开易然疯了一样冲下去一把抓住一群人里站在最前面的罗宾，“快！快点！救人！他就是陆悦明！”

　　联系上的时候已经说陆悦明受了重伤，所以这会儿人都在，医生什么的也都准备就绪。
　　陆悦明被抬出来，罗宾把易然拉到远一些不会打扰抢救的地方。
　　易然用力抓着罗宾，“一定要救活他！他不能死！他不能死……我还什么都没想起来！还不知道为什么要我带他回来……他还得会回去后末日时代……他还……”
　　“你冷静点！”罗宾甩开易然反过手抓着他的肩膀用力晃一下，“医生会尽力的！”
　　易然愣了几秒，一直紧绷的身体突然松懈蹲到了地上。抓着头发蹲一会儿，似乎冷静了些他才又站起来“这是哪里？”
　　“F组总部。”
　　易然看了一圈儿皱起眉头，他发现除了托马斯和他的人，尤多尔夫竟然也在，“那个AI机器人怎么回事？”
　　“军警要把我们带走问话，那样不知还要拖延多久。是尤多尔夫和他的机器人帮忙一起打退军警我们才能逃回这里。他答应在这不会动你们。”
　　“AI的话也能信？”
　　“这方面来讲，他们还真的不如人类会撒谎。再说现在外面联邦军警正在到处找我们，总不能在这时候跟他动手。”
　　易然想想也是，不再多问。忽然又想起什么，“你今天为什么回去23区？”
　　“嗯……”罗宾低头犹豫一下，“其实露露昨天跟你联络的时候就认出了陆悦明。她及时通报给F组，上面就派了我今天过去。”
　　易然想起昨天被逮个正着的情形，脸红了一下。
　　“去抓他？”
　　“是‘请’。”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去那里？”
　　“在HS，F组想找的人，既然已经发现了行踪，又怎么可能找不到？”
　　易然张嘴还要说什么，忽然发现那边围着帮忙抢救和等消息的人群有些异样，很多人转头朝他看了过来。
　　见易然半张着嘴呆住，罗宾也回头去看。
　　易然直勾勾地盯着人群的方向开始往前走，一步一步不敢走快。
　　快到跟前的时候一个医生迎上前，“其实在你们到达前二十分钟，他就已经……”
　　易然没听见一样错过医生继续往陆悦明身边走。没有人说话，都在看着他。

　　陆悦明躺在地上，除了脸色不怎么好，看起来跟睡着了没什么太大区别。易然站到他的身边，一手叉腰一手搭在嘴唇上，“陆悦明，陆悦明？你起来。”
　　“小凉……”托马斯在旁边叫了一声。
　　易然没理，又站一会儿他蹲下去边叫边摇晃陆悦明的身体，“陆悦明，陆悦明！”
　　“易然你不要这样。”罗宾也过来了。
　　“陆悦明！陆悦明！”易然的动作越来越大，显然已经不是正常的状态。有人上前拉他，被他推到一边。又上来几个，又被他推开。罗宾使个眼色，五六个人一起去拉，还是拉不动。
　　最后戈迪从后面把易然拦腰捞起来，易然拼了命地一阵拳打脚踢，“放开我！放开我！他不可能会死──你放开我！混蛋王八蛋──”
　　不知道是之前哭得太凶还是易然真的不相信陆悦明已经死了，这会儿他歇斯底里两眼充血，却一滴眼泪也没掉。

　　戈迪力量惊人，易然无法挣脱，可折腾一阵他突然停止喊叫和挣扎抬起两只手抱住自己的头并发出了几声痛苦的哀号。
　　“啊──啊啊──”
　　戈迪吓了一跳，赶紧松手。易然跌落在地跪着缩成了一团。
　　托马斯狠狠踢戈迪一脚，“你使那么大劲儿干什么？！”
　　戈迪一脸无辜，“没有！不是……我……”
　　旁边的人扶起易然，只见他刚刚还通红的双眼这会儿只剩下眼白，身体也逐渐瘫软堆了下去。
　　彻底失去意识昏迷之前易然轻轻吐出两个字，“小……明……”

　　……
　　“有个小孩儿叫小明。这天小明新理了头发，第二天来到学校同学都笑他，说小明你的头型好像风筝。小明觉得委屈跑到外面哭，然后哭着哭着他就飞起来了。”
　　……
　　“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让你去了？我让你死你也去死吗？”
　　“你再说一遍！”
　　“滚，在你那个破机器修好之前别让我再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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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去未来？”
　　“所有的人都骗我，都有事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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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吗？哈哈哈哈……我想到……想到个笑话。有个叫小明的香蕉人走在路上，走着走着踩到香蕉皮滑倒了，他爬起来很生气，说：我最他妈讨厌香蕉了！哈哈哈哈！我是两个男人用自己的基因改造出来再放进一个女人肚子里出生的实验品，其中一个男人还是郑光承！我害那女人的儿子变成了傻子，我还一直指望她有一天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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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永远都不要学怎么煎双面蛋。所以你要好好的，要不就再也没有人能给我做好吃的双面煎蛋了。”
　　……
　　“婚礼明天举行，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观礼。”
　　“我不忘掉你了，你不要结婚，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
　　……

　　易然醒了，摸摸脸颊，全是自己的眼泪。所有的事情他都想起来了。可后来的几句是怎么回事？他可以肯定跟陆悦明没有进行过那样的对话，但睁开眼睛之前，一切都那么清清楚楚，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

　　“你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易然转头去看，然后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导师？！”
　　亚历山大惊讶地看着易然，“你……你叫我‘导师’？你想起来了？！”
　　“呃……”易然愣怔一下，没有承认自己已经恢复了记忆，“不是……不知为什么就脱口而出了。”
　　“哦。”亚历山大难掩失望的神色，“那看来治疗还是有效果的。可以继续。”
　　“您怎么会在这里？”
　　“罗宾联系我叫我过来，怕你出什么事。”
　　易然低头看着自己已经被清洗干净的手指，“我昏迷多久了？”
　　“两天。”
　　想起曾经沾了满手的陆悦明的血，易然的视线逐渐模糊，想问陆悦明的尸体怎么处理了，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哦，对了。”见易然半天不说话，亚历山大猜到他的心事，“那个陆悦明，他没事，活过来了。”
　　易然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老大，“您说什么？！”